第22章 污染世界(7)(三合一)
少年眼睛微微瞪大,通红的眼眶不禁地滴落晶莹剔透的泪珠,狭长眼尾微微泛红,身体因为触手突然的收缩和触碰而战栗,身体的每一处毛孔都因此紧绷起来。
一根细长的漆黑粘腻的触手轻轻拂过他泛红的眼角的一滴剔透的泪珠。
脸上传来了柔软诡异的触感,少年全身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你在哭吗?”
那个模糊诡谲的声音里似乎透着淡淡的好奇,密密麻麻的瞳仁在阴沉的天空中闪烁着怪诞疯狂的多彩光辉。
那条漆黑的触手却慢慢地爬上了他的脸庞,落在他的唇边。
那粘腻的湿答答的触感,似乎带着冰冷的温度。
虞纠感到一股难言的酥痒和寒意。
他紧紧抿着唇,清冷的黑眸里流露出几分冷静和警惕。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那个声音并不回答。
只见那条细长的黑色触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
尖尖的黑色末端划过他的唇瓣,慢悠悠地滑过他的喉咙,深入他的衣襟,用力摩挲着他漂亮精致的锁骨和平坦光滑的白皙小腹。
在那冷白细腻如羊脂膏玉的肌肤上缠绕、收缩、摩挲......留下了清清浅浅的滑腻的粉红痕迹,犹如冰天雪地上的红梅......
少年平坦的胸口微微起伏,他的神色冷凝如冰雪,眼神有些难堪。
却因为冷白面容上微微显露的红晕与眼中未消的清浅水光显得毫无威慑力。
“你在故意羞辱我吗?”
所有的黑色的触手突然停止了所有动作,似乎是被这句话震住了。
漫天无数的幽深诡谲的月亮微微闪烁了两下,却没有说任何话。
那条触手却没有离开少年的脸颊半寸,最后停留在他的唇角,亲昵地贴了贴他的湿唇瓣。
那殷红的唇瓣湿润饱满被粗糙的触手微微摩挲,便如熟透了的草莓般糜烂多汁,令人垂涎欲滴。
“并不是羞辱......”
呢喃似的声音模糊不清地回答,头顶的无数道诡异的视线扫遍他的全身上下。
“那两个家伙没告诉你吗?他们是被污染过的,如果回归到你的灵魂,你也会被无数扭曲的恶意染黑,疯狂......”
“就好像我们一样......”
虞纠神情微怔,他像是喃喃自语,语气轻轻地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人,却唯独不能不在乎自己。
这些明明与他是同一个灵魂的存在,被各种扭曲肮脏的恶意情绪所污染,对他产生了同样的扭曲的欲望和恶意。
他只是突然觉得很茫然和莫名涌上心头的深入骨髓的悲伤。
漆黑夜空的诡谲荒诞的月亮微微闪烁了两下,这一次,它们散发着着淡淡的猩红色的光芒,恐怖而冰冷。
那个声音却变得温柔起起来,轻飘飘地传入虞纠的耳朵中,仿佛从遥远古老的岁月中传递过来,又好像是从他的血肉深处发出,带着某种魔力一般蛊惑着虞纠的心智。
“无数种族产生的欲望与恶意,它们纠缠融合扩大,直到拥有了足以弑神的力量......”
“那些神明的造物背叛了神明......”
......
随着声音的述说,他好像看到了——
满身纯白的神明笔直地伫立着,浑身笼罩着浓郁至极的圣洁光辉。
他的周围是无尽的虚妄混沌空间,无尽的黑暗与邪恶。
无数个狰狞恐怖扭曲疯狂扭动的身影,一张张狰狞扭曲恐怖的脸上充斥着浓烈而邪恶的怨恨与愤怒......
神明每走一步,身上就会释放出一缕缕的圣洁光芒,直到光芒越来越暗淡。
无穷的恶意与黑暗逐渐弥漫,一个巨大的漆黑影子在他的身后慢慢形成。
那个漆黑阴冷的影子渐渐变大,变大,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一个恐怖黑暗的巨大牢笼,将他整个彻底笼罩在其中。
神明被那无数恶意与欲望汇聚成了牢笼所囚禁。
一道道诡异的黑色气息钻入他的皮肤下,渗透到他的清澈灵魂之中。
纯白如雪的眼眸逐渐涣散,那双原本璀璨耀目的眸子变得虚幻迷离,身上神圣高雅的圣光也逐渐黯淡下去。
漫天漆黑阴冷恐怖的雾气逐渐弥漫了他的全身,将他吞噬,侵蚀......
黑暗与阴冷的空间里没有时间,没有地点,他只有漫无尽头的黑暗与虚无,没有一丝光明。
......
虞纠面无表情地接收着那些来自灵魂深处的记忆画面,却忽然一字一句地肯定说道,“你其实是在帮我吸取灵魂上的污染,对吗?”
他相信马甲都不会伤害他,即使他们已经被污染和扭曲,他也这样一直坚定地相信着。
他微微抬眸,眼眸漆黑如夜却透着清澈见底的干净与明亮。
“所以,你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漫天密密麻麻五颜六色的诡异瞳仁都微微一顿,随即,无数条细长的黑色的触手再次向前延伸。
之前那条细长的黑色触手轻轻划破少年的脸颊。
一丝鲜艳的红痕浮现在他白皙细嫩的面颊上,在荒凉而幽深的月光照耀下,格外醒目。
“你已经见到我了。”
那个声音顿了顿,嗓音依旧诡异和空灵,语气却有些温柔。
“这就是我的本来模样。”
虞纠神情冷静,瞳孔却微微变大。
???
他震惊茫然的可爱模样好像令这个分/身感到有些好笑,一根漆黑细长的触手轻轻缠绕他的发丝,不经意地触碰他的颈侧。
虞纠感受到了一种诡异冰冷的电流穿过脊椎,令他忍不住轻颤了下,忍不住微微喘息。
“真乖。”那个声音轻轻夸赞道。
“所以,你的身份和人物设定是什么?”
少年抑制住灵魂深处莫名涌入的舒适感,强作镇定地问道。
“是邪神哦,按照设定来说,应该算是黑暗神,是光明神的半/身......”
邪神的声音听起来还挺愉悦,天空中无数双眼睛微微闪烁着斑斓迷离的光芒,他好像陷入了沉思。
“本来,我不该这么快就出现在你的面前的,你现在还太虚弱了,无法使用我的角色卡......”
“但我等不及了......”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缓缓响起,飘荡散开。
好像在呓语,又好像在呢喃,声音中充满了各种贪婪诡异的情绪,“我想要见到你,想要拥抱你,想要让你想起我,想要和你融为一体......”
耳边的声音逐渐模糊,虞纠的视线越来越朦胧。
他的灵魂也逐渐虚幻起来,身体也变得更加虚幻透明,好像随时都会消失,周围的一切也逐渐变得虚幻模糊。
“我们会再见的,本体。”
......
“虞纠......”
有人在焦急地叫他的名字,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楚缪鸣的面孔,那一贯冷静温和的假面被褪下,神色紧张,他用力地抓着虞纠的胳膊,修长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身边是已经醒来的凌白钰,漂亮的桃花眼里也有些暗淡。
“没事吧?虞纠......”楚缪鸣尽量平静地问道。
虞纠的意识已经完全清醒,他看到两个关心自己的人,摇了摇头:“我没事......”
他的余光不经意地看到了四周的陌生环境,这里是一块类似于荒漠的地方。
天空中烈日灼烧,大风肆虐,一阵阵沙尘滚动着,遮掩住了视线。
虞纠抬起手,遮挡住刺目的阳光,他想起了之前的那些事情,眉间仿佛凝聚了冰冷的雪。
如果刚刚的那个邪神马甲也是梦境,那么他是怎么从教室到这种地方来的?
楚缪鸣怎么也在这里?
他略带疑惑地看向了楚缪鸣。
楚缪鸣看懂了他的眼神,冷静理智地推了推眼镜,缓缓解释道:“我比你们要先来到这里,我在这里待了几分钟,就看到了你们突然出现在这里了。”
虞纠若有所思:“你的其他队友呢?”
楚缪鸣摇了摇头:“之前见过他们,但我也是偶然到了这块荒漠,就和他们失去了联系。”
他忽然侧过头看向凌白钰,目光落在他有些痛苦苍白的脸上。
“你还是忘记不了那个梦境?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凌白钰沉默了一下,眉眼之间是无法掩饰的压抑和痛苦以及无法轻易捕捉到的一瞬间的迷惘。
“是一个浅灰色头发的少年,他突然回头看我,我后来就进入了一个可怕的梦境......”
他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是梦境,那个梦境过于真实,以至于他无法忘记。
在那个真实地可怕的梦里。
他最后被无数双诡异的手死死地拖入了深渊地狱,被地狱里的各种恶魔殴打折磨,在身体漫天冰雪里冰冷,又被扔到了火海中炙烤......
可是当他以为自己就这样死去的时候,一个奇怪的少年出现了。
他有着一双如梦似幻的银紫色眼眸,一头美丽而又神秘的银紫色头发,少年没有说话,只是一言不发地将凌白钰从火海中拖回自己的住所,治疗着他的伤痕。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直到凌白钰的身体和灵魂完全恢复,他才从梦中醒来,却依旧不敢相信那只是一个梦。
直到看到他面前有些担心的楚缪鸣和一旁紧闭着双眼的虞纠,凌白钰才终于相信那只是一个梦境。
凌白钰痛苦又复杂地诉说着自己的梦境经历,说着那些恶魔的折磨,以及救了他的那个......少年。
他在后来的养伤日子里明白了少年的身份,一个以爱欲为食的魅魔。
魅魔看似风流多情,却又好像厌恶着所有爱慕渴望他的存在。
他总是一个人坐在屋檐下,看向地狱出口的方向,冷漠无言地想着什么,与平日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
凌白钰说到这里的时候,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没有再说下去。
楚缪鸣眉头紧锁,手指忍不住摩挲着眼镜边框:“浅灰色头发?那是圣斯洛特伦德学院地位最高的四人之一的伊莱。”
他也已经在这个诡异的学院待了快两个星期了,也算了解了学院里最恐怖的几个人类,或许不是人类。
虞纠的脸色有一瞬间僵硬。
魅魔?
他重新获得了伊莱的角色卡,自然也获得了他的部分记忆,脑海中翻找到了伊莱的记忆,他因为看不惯凌白钰,当时送给凌白钰了一个噩梦。
但是——
凌白钰这显然不太对劲,他更像是来到了真实的地狱,以及遇到了过去的他......
伊莱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脑海里响起,有些小心翼翼的。
【对不起,我确实只是给了他一个梦,而且是危险最低的梦,并不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这个人类可能是倒霉地遇到空间与时空的裂缝,导致梦境与现实交融,他真的掉入了那个时空的地狱。】
如果没有遇到魅魔,凌白钰确实会在那里灰飞烟灭。
虞纠呼吸微窒,凌白钰这次确实是因为自己而遭遇的无妄之灾。
【你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西柏聿发出讥讽与嘲笑。
虞纠并没理会那两个还在他意识空间继续争吵的梦魇和混沌,突然伸手抓了几颗被大风吹过来的石子扔了出去。
清冽微颤的声音响起,在大风中有些模糊不清。
“那可能并不是梦......”
楚缪鸣和凌白钰都没听清他的话,他们却在一瞬间都睁大了眼睛,忍不住喊道。
“快看——”
周围的风沙渐渐消散,蓦地露出了一个光滑庞大的圆形祭坛。
他们就站在祭坛中央。
祭台中央竖立着三根高达十米的巨柱,每根柱子都通体漆黑如墨,表面镌刻着各式各样复杂晦涩难懂的花纹,那些纹路看起来就像是一条怪诞诡谲的漆黑触手。
祭台四周用猩红色的丝线勾勒出各式各样复杂玄奥的花纹图案和密密麻麻复杂繁琐的古文。
这些花纹和文字看起来有些杂乱无章,似乎是人为雕刻上去,又或者是天生就是这么多种花纹,让整个祭坛的气息看起来神秘又诡异,充满了无限的魔性与疯狂。
虞纠看着眼前这座祭坛,心脏莫名的抽搐起来,脸色惨白如纸,无数斑驳混乱的碎片记忆在脑海中翻涌。
......
高坐在天空神殿里的神明,纯白没有一丝杂质,宛若一轮皎洁明月。
他微微垂眸,透过漫天云层注视着为他在人间建立神殿与祭台的各种造物种族,渺小却又坚强,当时的神明忽然有了一丝好奇。
如果他成为这些存在会怎么样呢?
紧接着。
神明忽然听到了一个微弱、坚定、痛苦、疯狂的声音从地狱深处传来。
“伟大的黑暗神明啊,请聆听你忠诚的仆人尤莱雅的召唤,只要您愿意降临,能让我杀死眼前的那些恶魔,让我能够变得强大,我愿意将献上我这肮脏,腐臭的灵魂和身躯。”
虽然是对邪神的召唤,但神明确实感到了好奇和兴趣。
他的意识随着那一句句绝望疯狂的召唤的吸引,降临到了那具弱小的身体上。
尤莱雅原本上跪在地上,身体瘦弱纤细,他的脸庞上沾染着污秽,看不出原貌,却能依稀感受到其绝美容颜下的惊艳和美丽。
神明在这具魅魔的身体里缓缓睁开了那双银紫色的眼眸,万千潋滟的流光在他眼中荡漾着,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神秘与清冷。
那本来只是想随意杀掉这弱小的魅魔的凶猛的恶魔们,都忽然被吸引去了所有的目光,他们淫/邪地狞笑着,相互对视一眼,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就像饥渴已久的恶狼在捕食时发现的肥美猎物。
可在下一瞬间。
恶魔们的表情都定格在那一秒,无数条细长的银白色的锁链从天而降,死死地缠住了他们的脖颈,用力地收缩。
一个个脑袋与身体瞬间分离,血花喷溅,无声倒地......
神明有些不太适应地控制着这具透着黑暗气息的身体,动作有些僵硬,纤细的身体微微颤抖,差点摔倒在地上。
处理完眼前的麻烦,他就有点想离开了,漫天的黑暗气息和血腥味实在令他有些烦闷和厌恶。
奇怪的是,当他想要退出这具身体的时候,一股无形却强大的力量堵住了他离开的去路。
因为献祭咒语和世界规则的制约,这具身体献出灵魂虞身体完成了献祭,他必须要完成这具身体的愿望才能离开......
他的伴生神器发来嘲笑:【你说你一个神明,那么好奇干什么?】
神明郁闷极了,并不想理它,他再一次想要运用自己的力量离开这具身体,却再一次失败了。
在这具身体里,他只是恶魔尤莱雅,这具的力量虽然因为神魂的进入变得强大,但也只有神明原本的实力的万分之一。
【要不然你就帮他完成愿望,然后就能离开了呗。】[法则]提议道。
神明只好听了它的建议,准备完成这具身体的愿望,但当他看完了尤莱雅的记忆,整个身体忽然僵硬在了原地。
“他是魅魔?”
其实他当初创造自己的世界的生物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要创造地狱和恶魔。
毕竟他真的不太喜欢黑暗,除了地狱里比较强大的几个恶魔,其他的恶魔基本上就是随意散发了点力量,任由法则和世界意识去发展,所以魅魔这种黄/暴设定的种族根本和他什么关系。
平时观测世界也不会去看地狱,所以对于恶魔这个种族,除了邪恶与黑暗,他根本不太了解,直到刚刚他突然有些好奇地降临......
尤莱雅是魅魔一族的新生儿,他们一族都实在过于弱小,除了依附其他恶魔获取力量,根本就没有独立在地狱之中生存的能力......
尤莱雅本来也该是这样的,可他觉得不甘心,这地狱的恶魔们因为他们一族的弱小,随意践踏污辱甚至是凌虐杀害他们,他的同一时间出生的兄弟姐妹都已经被杀掉。
他感到了彻骨的愤怒,仇恨之火在心中蔓延,紧接着传来的是一种渴望着变强的情绪......
他用自己的灵魂和躯体召唤了神明,也禁锢了神明——
......
这可真不是一段愉快的记忆。
脑海中思绪万千,现实里却只过了几秒。
虞纠微微敛眸,遮住眼中几乎抑制不住的神性与愤怒。
谁能想到,这场所谓的召唤邪神本就是一场针对神明的阴谋......
“虞纠,你怎么了?”
楚缪鸣突然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微微皱眉,语气有些担忧。
虞纠微微摇头,他的眼神有些凝重,示意楚缪鸣和凌白钰看向祭台下方。
两人顺着他的视线朝那边看去。
黑压压的密密麻麻的穿着校园制服的学生神情恍惚地从晦暗的荒漠之中朝着祭台中央走来,如同大片大片的行尸走肉一般。
他们都很安静,没有喧哗也没有吵闹,就像是在参加某种仪式一样。
楚缪鸣皱眉:“这些......不会都不是人类了吧?”
虞纠摇头:“不。”
凌白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从虞纠出现在那个学院之后,他就觉得不太对劲,无论是西柏聿还是那个名为伊莱的少年都过于在意他。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梦境的后遗症,他总觉得虞纠看起来和梦里银紫发头的魅魔有些相似。
视线落在少年的脸上,凌白钰也不由地微微恍惚起来。
虞纠侧过脸,看向那些缓缓爬上祭坛的身体。
在那大片空洞而迷惘的行尸走肉之中,他终于看到了楚缪鸣这支队伍另外两个队员的身影。
浑身上下燃烧着炽热明亮的赤色火焰的少年脚踩在那些学生的身上。
他一手拿着一把火红长弓,另一只手则紧握着一只黑色箭矢,脚下的动作飞快,一下子就停在了他们三人面前,火焰似的眼眸冷静而深沉。
云烁看了他们许久,确定都是本人,才开口问道:“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紧随其后的是,是一头秀丽金色长卷发,穿着紧身黑皮衣,扛着着火箭筒来到他们身前的关神箬。
她听到云烁的话,抬起眼眸深深地看了他们几人一眼,突然扬了扬红艳的唇:“我们队伍总算都到齐了。”
“所以说,有人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她弯了弯眼,笑着问道。
......
凌白钰把自己和虞纠在圣斯洛特伦德学院相遇后的经历和那个梦境说了一遍。
关神箬陷入沉思,想了想说:“你们突然出现在这里,有可能是那个叫伊莱的做的?”
伊莱委屈的声音在虞纠的意识空间响起:【不是我。】
虞纠面无表情,他的脑海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想。
把他们弄到这里来的应该是......
——邪神。
这个充满污染和恶意的世界是如何生成的。
光明神明既然能创世,那么作为他的对立面的黑暗神明当然也能创造了世界,作为他最强大的分/身,当然也能困住那些被污染了的分/身。
可邪神无法创造灵魂,那这个世界人类的灵魂从何而来......
虞纠微微垂眸,看向下方那些忽然停在原地的诡异的学生。
古老繁复的祭坛与这些穿着现代化制服的人类们格格不入,又诡异地融洽。
那个家伙为什么要把他们都引到祭坛来?
楚缪鸣若有所思,他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银丝边框眼镜:“可我在来到这里之前并没有遇到伊莱......你们应该也没有吧?”
虽然是疑问句,他却用了肯定的语气。
云烁忽然笑了笑:“我进入那个奇怪的学院已经十天了,凌白钰是七天,神箬是四天,楚队是十三天没错吧?”
众人都点了点头。
他的视线落在虞纠身上:“所以,你是一天,对吗?”
虞纠轻轻点头,“怎么了?”
云烁牛头不对马嘴地说:“我在这十天里,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这里的所有学生其实在这所学院都没超过两个星期。”
虞纠微怔。
西柏聿和伊莱的记忆篇章不断在脑海里放映。
可是.......
楚缪鸣微微皱眉,却没有意外,他其实看过档案室的相关资料,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学生的入学时间,却都很奇怪,所有人进入学院的时间其实都是一个数字。
——200年前。
他把这件古怪的事情也说了出来,提出怀疑:“你是怎么知道他们都没超过两个星期的?”
“我翻进了老师办公室,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云烁发出嗤笑声:“他们全部都像木偶一样停在了原地,一动也不动,我于是开始翻他们桌上的学生作业,上面的日期全部都是从两个星期前开始的......我怀疑这件事就和这个祭坛有关。”
“至于你看到了那个两百年前。”他随意地说:“谁知道他们是不是都死在了两百年前呢?”
虞纠的眸光却渐渐沉了下来。
两百年?
那是魅魔与教皇在索法西鲁大陆消失的那段时间。
他并不认为那是巧合......
邪神究竟想要做什么?
“你说的好瘆人。”
关神箬忍不住轻轻翻了个白眼,将被风吹乱的几缕金色的发丝撇在脑后,“不过确实有道理,小烁这次做的不错。”
她眸光凌厉:“我们或许可以看看那些学生,等会儿会做些什么......”
就在她话刚落下的一瞬间。
浩瀚阴暗的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轮冰冷诡谲的月亮,透着无尽神秘恐怖的光辉,照耀在整个苍穹与大地上,仿佛是神灵降世,带来无穷无尽的威严与神力,让人心底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惊惧害怕之意。
这一刻,天地万物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唯有那冰冷的月华照耀在身上。
几人也都瞬间止住了声音。
高高的古老祭台下方一大片漆黑的人影跪在了地上,他们抬起头仰望着高台之上,神情逐渐恢复神采,眼神中忽然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这些年来,每两个星期的夜晚时分,他们就要经历一场无比痛苦、煎熬的祭祀,
他们会在这场祭祀之中,互换阶级与身份,上一个是贵族的,下一次就可能是平民甚至是奴隶,从云端坠入地狱也不过如此。
而上一次被压迫的人,下一次可能会成为压迫者。
只除了固定位于金字塔顶端的那四个人的地位永远不会变。
所有人都只有在祭祀的时间里,他们才会恢复真正的记忆。
如此反复循环,他们已经不知道自己受了多少年的折磨了,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下去。
他们不敢憎恨这个世界的神明,只能一次次地变得更加疯狂,绝望,怨毒和充满戾气和恶意。
无数个徽章在那诡异的光芒照耀下发出了绚烂斑斓的光,颜色逐渐互相变化。
“他们在干什么?”关神箬疑惑问道。
凌白钰皱了皱眉,他的视力还不错,但却还是没办法看太清楚。
楚缪鸣平静地抬了抬眼镜,薄薄的镜片闪烁着一层淡淡的白光,他清楚地看到了原本位于最前面的贵族学生等会金色徽章变成了灰色,脸色微变。
“他们的徽章颜色变了......”
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入学不到两个星期了。
“地位颠倒。”
凌白钰喃喃自语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得上公平......”
被压迫的人成为压迫的人,压迫的人沦为被压迫的人。
云烁忍不住大笑出声,“这真是个有意思的世界。”
小队的几人都差不多习惯了他的奇葩脑回路,并不应他的话。
虞纠的目光平静地落在祭坛下黑压压的人群之中,站在人群最前方,却一点儿也没引起楚缪鸣几人注意的那个人。
穿着纯白制服的少年微微歪头,唇角轻轻扬起微妙的弧度,朝虞纠浅浅一笑。
他那双水蓝色的瞳孔里,倒映着的是一片蔚蓝浩瀚的海洋,深邃得仿佛能把整个世界吸进去,一种非人类般无机质的深海幽深的诡异感油然而生。
是那个在喷水池旁边的石凳上的少年——
虞纠终于看清了他的全部面容,与那个幻境之中的人鱼一模一样的外貌。
他的头发是剔透的水蓝色,在风中被吹气,月光缠绕着他的发丝,显得分外冰冷,苍白的皮肤白得好像白纸,几乎和纯白制服融为一体。
那是一种毫无血色,不像人类的白。
他微微张口,像是唱着无人知道的古老神秘奇特的语言,一字一句,空灵又虚幻,缓慢而又清晰:
“你是谁?我是谁?神明在哪里?人们又在祭祀着谁?”
那声音如同从遥远深海传来一般,充满了磁性,带着某种神秘的魔力,吸引人心中不断涌出各种幻想。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故事,而且还是一个悲伤离合、曲折离奇的的故事。
虞纠看向周围,台下的人类重新变得空洞迷惘。
楚缪鸣几人似乎也听到了人鱼的歌声,眼神恍惚飘散。
“人们毁了他们的神明,他们用鲜血与死亡诅咒着神明,诅咒祂永世堕落,他们用自己的恶意和欲望浇灌了恶魔,让恶魔变得更强大,他们用祭品的身体,把神明献给了恶魔——”
“他们把神明献给了恶魔——”
那一段歌声如同有着生命力的咒语,每一字每一句都让人感到无比震撼和恐慌,如同在叙述一个故事,但却透露着一股令人胆颤心惊的冷漠与残忍。
楚缪鸣几人终于猛地惊醒,他们不可思议看向下方,想要寻找那个在唱歌的人,却一无所踪。
虞纠瞳孔微缩,心脏处不断传来酸涩和悲伤。
这首歌.....是真实的吗?
关神箬神情复杂:“如果这首歌唱的是真的,那么这个世界的人为什么会受到这种折磨,似乎也有理由了。”
那或许是来自神明的复仇......
“也许神明已经堕入黑暗,所以这个世界才会变得如此扭曲。”
不......
虞纠的心中忽然感到了深深的悲伤,他痛苦地捂住胸口,眼角不自觉地流下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泪。
神明没有堕入黑暗,是他的半/身为了拯救他,也为了惩罚那些背叛者,创造了这么一个扭曲而疯狂的世界。
楚缪鸣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伸手扶住他的背才发现这人的背脊过于瘦弱纤细了,仿佛只要一只手就能完整握住他的腰。
“虞纠?”
他迟疑地叫着少年的名字,手心清楚地感受到他在发抖。
“怎么了吗?”楚缪鸣小心翼翼地轻轻拍着他的背。
凌白钰也注意到了这边,他来到虞纠身边,神情有些担忧,却在看到少年苍白的脸,目光忽然顿住了。
那张精致美丽的面容竟然在一瞬间与梦境中的银紫色头发的魅魔重合了。
他有些怔怔地看着虞纠。
楚缪鸣抬眸看了凌白钰一眼,眼神逐渐诡异。
虽然他知道虞纠的体质有点奇怪,好像有点招人喜欢。
自己的这个队员该不会也......?
楚缪鸣深深地看了凌白钰许久,被他搀扶着的少年却忽然站直了身体,神色恢复了之前淡漠的模样,眉眼依旧清冷如雾。
如果不是他手心下的背脊依旧在颤抖,宛如猫儿一样,他几乎会以为那只是一个错觉。
在虞纠的意识空间里。
他的马甲们炸开了锅。
西柏聿焦急地喊道:【你没事吧,虞纠。】
伊莱的卡牌开始不断地闪烁着黑色光芒:【该死的塞壬,他怎么敢故意刺激本体?】
他们并不吃惊那首歌里的故事,他们早已知道光明阵营的有背叛者的存在,也知道这个世界的人类都是当初的背叛者。
他们只是并不知道,当时的神明真的陷入了险境。
而邪神吸收了神明的污染之后,只能将自己和神明被污染的那一部分马甲,以及那些该死的背叛者们封印在自己所创造的黑暗世界里。
虞纠在心里回道:“没事,只是恢复的记忆太多,没反应过来。”
他的面上依旧保持平静,向楚缪鸣表示谢谢后,就抬眸望向了人群中的浅蓝发人鱼。
人鱼依旧在微笑地望着他,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化。
“尤莱雅。”
它忽然叫着他属于魅魔的名字,楚缪鸣小队的几人却毫无察觉,什么也没听见。
虞纠忽然用力地握紧了手指,指尖被攥紧,发白,冰冷。
叫他本体为尤莱雅的马甲有两个,一个是教皇塞西特,这些马甲既然有意识,那么塞西特也应该有。
教皇塞西特曾与身为魅魔的他相处,所以他也叫过他尤莱雅。
那么......
人鱼又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