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番外
胤禛四年,温凉为了巡查南边, 千里迢迢奔赴福建广东两省。
恰逢西北变动, 准噶尔部首领策妄阿拉布坦遣派其部入侵西藏, 杀死和硕特汗国国王拉藏布。胤禛从四川调兵遣将,年羹尧奔赴战场。
彼时胤祯也在西北,太后担忧得茶饭不思,恨不得日日夜夜守在养心殿, 仿佛这样就能够立刻得到胤祯的消息。
胤禛并不担心西北的情况, 胤祯这几年历练起来,他相信自家兄弟的能耐, 且又有年羹尧前去支援,也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奈何太后的情况有点严重, 日日来逮胤禛, 温凉又离了京城, 至少还有半月才能回来。
今天的雍正帝也有些烦恼。
苏培盛站在廊下看着日头,不耐烦地低头骂了几句,“你还真的是眼高手低, 赞你一句你还喘上了?这屋子是你能进的吗?没听说之前万岁爷是怎么嘱咐的?”
那内侍小心翼翼地说道,“奴才是瞧见那大猫叼着麻雀进去了,这才……”
“让你顶嘴!让你顶嘴!那猫是你能叫的?”苏培盛狠狠地拍了他的脑门, 就这心眼还能在这养心殿继续待着?没能跑就想飞啊!
“苏培盛。”
苏培盛一愣,连忙转身给跪下了。
他本来就是趁着万岁爷在处理事务的时候出来,没想到万岁爷也来了,想必也听到了他们刚才的对话。
胤禛目不斜视地往屋内走去, 刚才那淡淡的警告之意也不知道是在让谁警惕,反正等着皇上进到里面时,苏培盛才敢从地上爬起来。
“你这小子不要在这边伺候了,我看你还是洒扫去吧。”苏培盛没好气地看着这个呆愣的,直接把他丢给手下的人,而他自个儿则守在外头。
这里是胤禛给温凉安排的名义上的偏殿,虽温凉从来没有在这里留宿过,然这里温凉偶尔也会避来处理些事情,里头也留着不少私人物品。
殿内,胤禛准确地发现了一团白团子,想来温凉一直没回来,温良也有些想念他。
胤禛没去扰她,漫不经心地在殿内走了一圈圈,而后在书桌面前停下。
这里也是温凉停留最久的地方了。
胤禛在椅子坐下,翻看着桌面摆放的孤本,这许是温凉匆匆留下,整理殿内的人也无人敢动,就一直任由着留在这里。
他掀开来,一眼便看到了夹在最中间的书签。不过这书签看起来有些怪模怪样,像是从什么地方被撕下来的布料,薄薄的一层也看不出什么。
胤禛想了想,忽而失笑。
他回忆起这片东西是打哪儿来的了。
温凉离京前,在养心殿连着待了三日才回去,临行那夜还陪着胤禛喝了些酒,有点上头。次日清醒前,那点迷糊劲难得又犯了,把胤禛的内衬衣襟给扯下来。
这布料同胤禛惯用的布料是同种,胤禛想想也便回想起来了。
因想起了点高兴的事情,胤禛的脸色也和缓了些。
温凉离京已有数月之久,自从温凉从江南回来后,便再不曾分离这么久。
胤禛一想到此处,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同温凉接洽的臣子中,有一人勉强算得上是家学渊博,其父乃是以前的浙闽总督梁鼐,眼下自己正是在广东省内当值。
胤禛隐约记得,那人叫梁河。
梁河的名号此前也曾被胤禛看过,是在康熙四十几年温凉在江南时结交的朋友。
他到现在还记得当初温凉对此人的评价。
看似简单实则不凡。
温凉烦他聒噪,但也看出此人有能耐,不然按着他的性格,每每他贴上来八卦的时候,早早就让人给打出去了。
虽然这和每次的结果也并没有什么差别。
梁河在雍正元年加开的恩科里头中举,也算得上是走正儿八经的路上来的,当时胤禛还看过他的殿试文章,特地安排到了广东。
梁河的有些观点,倒是适合在广东负责对外邦交流,且他那口才也适合。
如今想来,胤禛有点后悔,他本该把梁河在按在浙江才是。
温凉这书信十天才来一封,全是正事。梁河出场频率之高,远超排名第二的戴铎。
胤禛的指尖敲了敲,觉得日后应该大力提拔戴铎,至少看见戴铎的名字,胤禛不会这么气不顺。
或许和戴铎是个爱老婆人设有关吧。
胤禛摇头站起身来,那原本放在桌面的布条或许因为胤禛的动作而受风,微微翻动了下,倒是让胤禛看出些许不同来。
他把那一小块布条翻了个身,看到了上头寥寥小字。
不可有二心!后面还画了温凉的简单模样。
胤禛:“……”
胤禛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看着这明显是温凉字迹,又是温凉画技的东西,难道是那天早晨先生还没有彻底清醒?
这等做法,可称得上是拐弯抹角地让胤禛收心了。
可胤禛能收什么心?他连后宫都不知道多少件没踏足过。
胤禛似笑非笑地看着这布条,玩味儿地想到,温凉便是笃定了他会来这里看他,又认定胤禛会翻书?
这连环下来,可不像是迷糊的时候能做出来的。
沉浸在思绪中的雍正帝早就忘却了片刻前的醋意。
吃醋?不存在的。
远在万里之外的温凉揉了揉耳根,好似有些发烫。他垂眉看着船沿的水波,淡声道,“还有多久能到京城?”
回答他的不是绿意,而是戴铎。
“还有个十来天吧。”他站在温凉身后摇着蒲扇,笑着说道,“怎么,就算京城真的有什么龙涎香在吸引着温兄,也不至于每日问上四五次吧。”
对温凉来说,这便是难得的失态了。
温凉慢吞吞地说道,“因为真的有人在吸引着某。”
戴铎眼神微变,只得苦笑。温凉这脾性也是绝妙了,到了眼下的位置,能说的事情也基本不怎么隐瞒,坦率得不行。
就他们到广州时跟着的那个梁姓官员,和温凉有着些关系。
几人聚会时,那梁兄口花花问了几句温凉的近况,温凉竟也是一一答了,被梁河疯狂询问了许久那人的情况。
好在温凉虽然肆意了些,此事上倒也没有随意过头,什么都没说,愣是让那梁河酒醉后抱着酒坛子哭嚎了一回。
梁河好奇啊,他可是好奇了七八年了!
“温兄啊,这有些情况,你还是不要太直白了些。”出门在外,戴铎也没称呼他为中堂,还是照着以前的称呼。
自胤禛登基为帝后,旧邸的那一批人都被胤禛各自封赏,也没落下哪个。邬思道不乐意回京,依旧是在浙江一带,戴铎不愿当官儿,胤禛也随他。
不过戴铎还是在京城定居了,且也娶妻生子,又是个爱妻如命的人,这一趟出行,的确把他弄得够呛。
可是戴铎再如何思念妻子,也没跟温凉这么坦然直接。
温凉淡定地说道,“既心心相印,有何不可说?”
戴铎猛地咳嗽了两声,哪怕知道胤禛同温凉的关系,这突然来一句,戴铎还是有些遭不住的。
温凉疑惑地看了眼戴铎,“戴兄还是身体不适,还是进去休息吧。”
戴铎无奈摇头,看着温凉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温凉不在意,他又何须说些别的,反正他又不在朝为官,急得头秃的人可不会是他。
戴铎心态平衡了些。
“戴兄以前不是担心爷鸟尽弓藏,怎么如今还留在京城?”温凉道。
戴铎平移了视线盯着绿意看了几眼,你们主子是不是有些大逆不道过头了?
绿意保持微笑。
戴铎又给挪回来看他,“这是温兄做出的表率啊。”
邬思道同戴铎并非常人,早早便勘破了胤禛和温凉的关系,彼此也分别劝谏过温凉,担忧温凉出事。
可瞧着万岁爷这架势,以及温凉这语出惊人的态度,戴铎琢磨着再过几十年估计也就是这样了。
当初谁又能想到,万岁爷和温凉的关系会如此情比金坚呢?
坚,真的是太坚了点。
朝臣连番劝说雍正帝封后,无果。提及子嗣不丰问题,无果。隐晦抨击温凉,给革职了。
这又不比明朝时的言官能连着进谏抨击,雍正帝又不是那等在乎名声的人,这不管怎么来,这般冷酷无情的态度,能让朝臣怎么办?
这捕风捉影的事情又不能大肆宣扬,可眼瞅着蛛丝马迹一直存在,这挠心挠肺也的确痛苦。
戴铎理解。
温凉不知戴铎心思,若有所思地说道,“难道戴兄出来这么久了,不思念家人?”
戴铎一愣,摇了摇扇子,“自然是思念的。”
要不是皇上把他给揪出来,他才不来这一趟呢!
温凉抿唇,又抿唇,想起了他离京前胡乱来的举动,难得有些耳根发烫。
好像有些胡来了。
戴铎眼睁睁瞅着温凉面红耳赤,着实一脸懵逼,这是怎么了啊!
回京后,温凉还没回温府就给胤禛捞走了,戴铎望着官道吹胡子瞪眼,万岁爷了不起哦!
他,他也能自己走回去!夫人等着为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