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弥和燕晚星对视一眼, 燕晚星抿了抿唇，对聂溪道，“好, 你自己小心。”

他们的确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两人飞快驱动源能, 从旁侧穿过, 穆越戈眯了眯眼, 身形一动，想要将两人拦下，然而身体刚刚有所动作，聂溪的剑就已经出现在他的眉心三寸处！

快到极致的剑！

穆越戈目光一沉，转身抬手，荡开聂溪的剑锋, 刚要还击，旁边突然窜出一个黑影, 唰的一声，在他脸上留下两道血痕。

仅是这转瞬的功夫, 沈弥和燕晚星就已跑远了。

穆越戈伸手摸了摸脸上的伤口, 眼神晦暗, 他收回目光，落在停在聂溪肩膀的黑影上。

“黑月。”

穆越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果然是你这个叛徒。”

黑月扬起尾巴, 呲了呲牙, 道：“我又没效忠于你们, 说什么背叛不背叛的……真说起来, 明明是你们背叛了魔首才对。”

它在六尊使中排名第三，而穆越戈只是排名第六, 甚至比不过尤利西斯，黑月很了解穆越戈的实力，穆越戈根本就不是它的对手，因此黑月的语气倒是显得颇为轻松。

让它意外的是，眼前的穆越戈却没有一点紧张的神色，反而显得胜券在握的样子，黑月不知道他的信心从何而来。

“不跟他浪费时间，我们赶紧把他解决了。”黑月对旁边的聂溪说。

聂溪点点头，表示同意。

黑月尾巴一甩，下一秒，身形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直逼穆越戈的面门而去，半空中，它的眉心泛出黑光，身形飞快膨胀！

浓烈的浊气从身上散发，黑月化作一只庞大狰狞的猛虎，但它的身体还未膨胀完成，穆越戈猛地伸手，就直接掐住了它的脖颈！

“什……”

黑月惊骇，身体的变化被打断，一双竖瞳写满了不可置信。

穆越戈狞笑一声，随后另一只手抬起，准确地抓住了聂溪的剑锋，不等聂溪变招，一股巨力便从他锈红色的手臂处传来，火烧般的刺痛感沿着剑锋席上，聂溪猝不及防下，身形暴飞后退，半空中喷出一口血来。

“你可能忘记了，黑月。”

穆越戈抓着黑月的脖颈，道，“你的力量，是从哪里来的。”

黑月当然知道。

六尊使的力量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从浊气之源获得的力量，魔首将浊气之源的部分力量分给了他们，才造就了不朽之境中所向披靡的六位尊使。

“被赐予的力量，自然也能够被收回。”

穆越戈看着在手中不断挣扎蹬腿的黑月，“只有养不熟的猫，才会认为一切所得都是理所当然的。”

黑月瞪大了眼。

它的力量是魔首给的，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力量会被收回这件事，然而在穆越戈的手中，黑月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浊气正在飞快如潮水般褪去，甚至无法支撑它完成形态上的变化……

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只代表着一件事……那就是现在的浊气之源，已经不属于前任魔首了，而是属于舜，就像是电脑系统的权限已经被另一个人接管一样。

这才过去了半年，舜已经和浊气之源融合到这个地步了吗？！

“聂溪！”

黑月有点慌了，它能察觉到猛烈的毒素正顺着穆越戈的手臂侵蚀它的身体，放在以前，穆越戈的毒它一向是看不上的，然而现在，逐渐失去浊气力量的它，终于感受到穆越戈的毒的恐怖之处。

听到黑月在喊他，聂溪在地上艰难地睁开眼。

身体犹如被火烧穿一样，剧烈的毒素在身体内飞快蔓延，聂溪刚刚动了动手掌，便再次吐出一口黑血，眼前的景物像是每一根线条都在扭曲，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

……

另一边，沈弥和燕晚星已经朝着远处黑色宫殿的位置疾驰而去。

铮——

空气中突兀地响起了一声琵琶琴音，两人似有所感，飞快止住身形，不约而同地朝两边散开。

轰的一声，他们原先站立的位置炸开一道音波，仿佛高浓度真气炮爆开，碎石和泥土纷飞，透过烟尘，沈弥和燕晚星都看到了不远处的两道身影。

一个曼妙的影子抚着琵琶，旁边站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

正是梅姬和江炼。

两人的身形在风沙中渐现，似乎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

沈弥和燕晚星心中一凛。

果然来了。

“半年不见，你们实力长进不少。”

梅姬看着两人，脸上浮现出笑容，“不过只是这样的话，还差得有点远……不要再往前走了。”

燕晚星冷笑，“你觉得我们会听？”

“舜现在的实力，根本不是你们能够想象的。就算你能继续往前走，也没有任何胜算。”

梅姬叹了口气，“何必呢。”

她对联盟并没有多少恶感，和穆越戈不同，穆越戈因为没有成为万象的事情，一直都对联盟带有恨意。但对梅姬来说，她反而很喜欢第一世界，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想杀燕晚星和沈弥。

他们都是为了自己所坚持的东西而战，立场不同，说不上谁对谁错。虽然梅姬这样说，但她心里也很清楚，既然沈弥和燕晚星来到这里，这一仗便在所难免。

沈弥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掠过梅姬，停在江炼的脸上。

和前世见到的江炼相比，现在的江炼看上去要成熟的多，毕竟江炼比沈弥先来了十年，按年纪来说，两人前世本该是同辈，差不了几岁，但现在，江炼看上去更像是长辈一样了。

沈弥看到江炼手臂和脖颈露出的皮肤上，有着黑色的藤蔓纹身，像有生命一般在江炼身上缓缓流动着。

天魔纹……

沈弥目光敛了敛，“我们有多久，没有问过刀了？”

江炼表情淡淡，道，“很多年吧。”

现在的江炼让沈弥有些陌生，沈弥认识的那个江炼，是时时刻刻都带着笑容，也没有丝毫架子的人。江炼时常喜欢调侃他，说沈弥年纪不大，但言谈举止和表情都跟个小老头一样，一点没有年轻人的活力。

眼下的江炼，反而变成了他自己最讨厌的样子了，冷冷清清的……一副装逼犯的模样。

……

数个小时前，魏临渊的战术会议上，唐妙开口问道：“就算你说的计划可行，可是，要让谁来当这个新的魔首呢？”

所有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沈弥。

纵观整个联盟，能够有希望融合浊气之源的，似乎也只有沈弥了。

“沈弥不行。”

魏临渊摇头，很快否决了这个提议，“和浊气之源融合，危险性不是你们能够想象的，人类的身体承受不住大量浊气的洗礼，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一个人。”

“谁？”

“江炼。”

魏临渊说，“他是六尊使之一，已经被浊气控制了十年，身体已经适应了浊气的存在，而且，现在的江炼因为六尊使的力量的缘故，对于浊气的承受力远超人类，如果给他创造一个条件，他可能是比舜更有希望真正彻底融合浊气之源的存在。”

江炼明明知道自己会成为六尊使，却还是去了那个界缝，一方面是因为已发生的过去无法改变，他只能顺应，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个。

在江炼留给魏临渊的书信里，他也提到了这一点。天魔纹本就是借由浊气之源的力量印刻的，这十年时间，江炼虽然被天魔纹控制，但也同样因此拥有了一具能够适应浊气的身体。

【……至于要如何利用我这具身体，我想以你的智慧，应该能想得到办法吧，徒弟。】

在信中，江炼是这样对魏临渊说的。

“可是。”

唐妙皱了皱眉，“江炼不是已经被控制了吗，他怎么可能会帮我们？”

“所以我们要先唤醒他。”

魏临渊深吸一口气，“这就是计划的第二步，也是通往既定未来的路上的必要条件。”

“怎么做？”

魏临渊认真道，“杀了他。”

能摆脱天魔纹的唯一方法，就是死亡。

既然如此，那就杀了江炼。

破而后立。

……

杀了江炼。

这是让江炼摆脱天魔纹控制唯一的办法。

沈弥在心中念着这句话，目光坚定了起来。

“看得出来，你很想和我打一场。”

察觉到沈弥身上散发的战意，江炼微微一笑，轻声道，“是吧？”

梅姬看着两人，扬了扬眉，“刀者之间的战斗，我是不是不该参与？”

“那个小鬼就交给你吧。”

江炼拇指动了动，挑出自己的刀，淡淡道，“能打败沈弥的，只有我。”

燕晚星额头上青筋暴起，“不是，你说谁是小鬼呢？”

不过严格意义上来说，燕晚星确实是江炼的后辈……

江炼没有理会燕晚星的暴怒，而是道，“当年的问刀，我输给了你，天下第一刀的名号，也到了你的手里。”

沈弥淡淡一笑，“果然，你嘴上没说，心里还是不服的。”

“……”

江炼看着沈弥，目光轻敛，“所以今日这一战，在所难免。”

沈弥目光平静，“不管打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