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艳羡

“丧尸暂时对基地构不成威胁。”关敬英向上级汇报,“我初步怀疑034过去与人类交流沟通过,那些人类很有可能是仇文过去的同事朋友。”

“034所处的基地有很多与人类相关的故事作品,大多都是架空类,而且全部都是青少年版。应该是仇文的朋友同事有意在隐瞒。”关敬英说到这里,又想起了基地里那对所谓的情侣,“他们甚至觉得接吻就能有小孩。”

关敬英正对面的中年男人眼尾抽了抽:“那你的那位妹妹呢?”说到这个意外出现的人类,男人又看了一眼关敬英发过来的照片。

这孩子和关敬英太像了,一开始中年男人还以为关敬英是想控诉自己队友的恶作剧。毕竟关敬英这样死板的性格被队员恶搞也不奇怪。

“她的性格和丧尸们差不多。很……勇猛。”关敬英没时间和仇冰河谈心,他也不擅长谈心。

“那你怎么想?”男人问他,“就把你妹妹放在丧尸堆里?”

“就算我想带她回来,她大概也不会同意。”仇冰河和仇文的关系很好。她应该是不想离开仇文的。

男人叹了一声:“那之后你要经常去见她吗?”

“我没法经常去见她。”关敬英还有工作要负责,“不过我给了她一部通讯装置。”

“嗯?!”中年男人懵了下。

“这样比较方便沟通。”关敬英解释,“那个通讯装置现在被仇文掌握在手里。”

这样确实更方便沟通没错,但中年男人对丧尸这种生物是有一些刻板印象的。那应该是一群不屑理解人类的危险野兽。

正想着,关敬英的手表叮了一声。

关敬英低头看了一眼,随后摁下接听。

半透明的全息投影出现在关敬英和中年男人中间。

那是仇文的脑袋。

“能听到吗?能看到吗?”仇文低头似乎拍了拍什么,随后他抬起脑袋注意到了关敬英,惊奇道,“你的头忽然出现在我面前了!”

关敬英点头:“您的头也出现在我面前了。”

“冰河!冰河!快来看看你哥哥的脑袋!”仇文转身朝某个地方喊。

“哪里?”这是仇冰河的声音,随后她似乎被关敬英的脑袋吓到了,轻声惊叫了下。

“孩子,你能看到冰河吗?”仇文询问关敬英。

“看不到,您得打开多人录入才行。”关敬英提醒仇文。

“什么多人录入?我看看?这样?”仇文垂眸鼓捣,在他鼓捣结束之后,那个仇文脑袋的虚拟投影忽然变成了个长眼睛的土豆。

关敬英:“不是,您刚才打开了滤镜。”

“滤镜?我不要滤镜。”仇文继续鼓捣,“这样呢?”他的声音变得格外尖细。

“这是变声。”

那头传来另一道浑厚的声音,应该是仇冰河的:“爸,你别光按这边,那个多人选项应该被隐藏起来了。”

“怎么隐藏?”仇文不解。

“喏,隐藏在这个设置里面。”

“哦!!冰河不愧是人类诶!真厉害!”

围观的中年男人:……

这真的是那个天才仇先生吗?

关敬英对仇文的行为接受良好:“您有什么事吗?”

“我想试试这个东西。”仇文看着关敬英的脸,“你现在在做什么?”

“给上级汇报工作。”关敬英同样打开了多人模式,仇文看到了那个中年男性。

“啊!这是个老孩子!”仇文注意到了中年男人脸上的皱纹,他抬手和对方打招呼,“你好。”

“您好,仇文先生。”中年男人有些不知所措,他一直都知道仇文长什么样。此时中年男人有一种教科书上的人物活过来对他表达亲近的错觉。

“老孩子,你还能活多久呀?”仇文好奇地询问对方。

中年男人:“……不确定。”

仇文又开始招呼其他丧尸:“你们快过来,这里有个老孩子诶!”他动作很大,又不知道按到了什么,人物投影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个老基地的景色投影。

“爸爸你的手不要一直摁在通讯器上。”仇冰河提醒仇文。

而后他们的通讯就忽然断了。

中年男人默默喝了一口茶:“他摁错了吧?”

“应该是。”关敬英看着自己的通讯。

不一会儿,通讯重新亮起。

关敬英摁下接听,仇文的投影再次出现。

“你为什么要挂断呀?”仇文不解。

“不是我。”

中年男人继续喝茶。

他知道自己对丧尸应该抱有最基本的警惕心,但仇文的表现真的特别像与社会脱节的老人家。

仇文又跟关敬英和中年男人聊了好久,仇冰河没有说太多话,她只是盯着两人看。

这场聊天并不算愉快,因为仇文并没有和人类沟通的经验,他就像个杠精一样,总能从刁钻的角度提出问题,说的最多的三个字是“为什么”。

等仇文挂断通讯后,中年男人才长出一口气:“我感觉我在跟我爸沟通。”太恐怖了。

关敬英接受良好。

“他往后还会经常跟你打电话?”中年男人问他,“你工作本来就够忙了,还得应付这么个丧尸,转得过来吗?”

“我觉得还好,只是说说话而已。”刚才关敬英一直在耐心给仇文解释他的每一个问题。

中年男人还想说些什么,不过想到关敬英的情况,中年男人又觉得这事儿对关敬英应该不算折磨。

仔细想想,关敬英这孩子在生活里好像没有说得上话的人。

关敬英有朋友,不过他朋友和他性格很像,在大问题上会帮忙,也是真心想着关敬英好。但琐事上的互相关心却是没有的。

这种半任务式的沟通交流可能关敬英更能接受。

仇文挂断电话之后关敬英继续向男人汇报,他的神情始终严肃,也看不出他对那个通讯的态度。

汇报完之后关敬英就离开了,继续他两点一线的生活。

先去食物站领了自己的份额,把多余的点数捐了出去。

再然后他回到自己的房子里开始做饭。

他的房子是一室一厅一卫的,如果他成家,可以向基地申请三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标准套房,但关敬英并没有这个想法。

他不认为自己能活太久,关敬英始终认为自己这种人成家是对另一方极不负责任的。

当饭菜摆上餐桌之后,关敬英的通讯又响了。

又是仇文。

“您好,仇先生。”关敬英在餐桌上坐得端正,他朝仇文点了点头。

仇冰河也在,只是仇冰河也不清楚应该怎么和自己这个哥哥聊天,所以她目光止不住往关敬英身上瞟,却不直白地和关敬英说话,只是偶尔插两句嘴。

“你在做什么啊?”仇文问他。

关敬英调整了一下通讯的录像系统,将全景录进去:“我在吃饭。”

“哗!这是你的房子吗?”仇文被忽然出现的全息影像惊到了,“好干净哦!”地板都是锃光瓦亮的。

“还好。”关敬英习惯把一切都变得井井有条,以前上学的时候他也是内务做得最好的那个。

“你吃的是什么啊?”仇文又把目光放在了菜上,“很好吃吗?”

“我不确定,应该还不错。”也没有其他人尝过他做的饭菜。

“你真的是个很优秀的孩子诶!”仇文夸赞。

“这是生活必备的技能。”关敬英并不认为这样就能算优秀。

“冰河,你想不想尝尝呀?”仇文拍了拍身旁闺女的脑壳,“你哥哥会做饭诶。”

仇冰河抿唇,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关敬英也不知该怎么搭话。

“那个是什么肉?”好在仇文压根没给他们尴尬的时间,他指向了那盘肉菜。

“是猪肉炒的肉片。”关敬英解释。

“是那种獠牙很长很长的猪?”仇文又问。

“那是变异猪,人类基地里是有家猪的。”

“家猪是什么样的?”仇文问了之后又让关敬英快点吃饭,凉了就不好了,人类都是很脆弱的。

关敬英一边吃饭一边给仇文解释家猪长什么样,有哪些种类。

有时候仇文问得实在刁钻了,关敬英还得上网去查一下。

仇文从猪肉问到蔬菜的种植,最后又问到关敬英家里摆的那些本就不多的小玩意儿。

“那个大柜子上的东西是什么?”

“飞机模型。”

“飞机?”

“是一种在天上飞行的交通工具,现在已经没有了。”

“啊!我知道了!我在电影里面看到过。”仇文又开始纠结这个铁块要怎么飞上天了。

伴随着仇文无数的问题,关敬英这顿饭吃得格外漫长,因为他需要空出嘴来跟仇文说话。

等这次通讯结束,关敬英发现自己进食时间比平常多了一倍。

关敬英抿唇,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之后他的作息恢复了正常。

消食之后自行训练健身,锻炼后洗澡。在睡前看看书或者写几个毛笔字,这是他控制自己情绪的方式。

最后关敬英躺床上,灯关了,他却迟迟没有闭眼。

他盯着黑夜中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又看向自己手腕处的通讯设备。

这次没有找过来。

是睡了吗?

不对,丧尸不需要睡眠……

关敬英又等了一会儿,通讯器依旧没有动静。

最后关敬英看着通讯器睡着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陷入的梦乡。

梦里的他执行完任务想回家,走着走着却走进了丧尸的基地。

丧尸基地很吵,那群丧尸不知道在叽叽喳喳争些什么。

仇冰河和那窝丧尸挤在一起。

最后仇文发现了自己,在愣怔过后,仇文朝他露出一个笑容:“好孩子你回来啦?累不累啊?”

关敬英刚要开口,这场梦就结束了,他醒了。

在睁眼之后他看到的还是毫无反应的通讯器。

最后关敬英坐了起来,在床沿边坐了很久。

没有给谁发消息,也没有自我宣泄情绪,他只是在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