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

许柚若无其事藏起手机, 低头戳戳米饭，脸几乎埋进碗里，

顾妍：“你来南雍玩, 酒店都订好了吗？”

“还没有。”

“那就别订了！”

顾妍热情道。

“晚上直接在阿姨家睡吧？”

“咳咳咳...”

许柚眼圈一红, 被米饭呛到。

“你这孩子今天怎么了？吃个饭也能呛到...”顾妍皱下眉，口嫌体直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家里没有多余的床给师兄睡吧？”许柚弱弱地说。

“谁说的？书房不是有张沙发床吗？”

顾妍语气满不在乎。

“你去睡那个。”她对许柚说。

“小路，你晚上就睡许柚那个床。”

顾妍笑眯眯的。

“他的床又大又软, 而且今天刚换的新被套和床单。”

许柚：“...”

他抬头飞快偷瞄一眼路闻竹。

四目相对。

许柚用力眨眨眼睛, 试图用脑电波和路闻竹交流。

师兄，我就说让你做好心理准备了......

你一定更想住酒店又不好意思拒绝我妈对不对？！

看我来拯救你！

许柚鼓起勇气, 小声开口。

“妈, 你这样会把师兄吓到的...说不定人家更想住酒店啊, 住家里多不方便。”一个人住自在多了。

顾妍不以为然。

“今天是元宵节，还是周末, 你看现在外面还在下雨, 那些酒店肯定都会趁机涨价的, 小路现在订酒店多不划算啊？再说, 人家小路买礼物都花了那么多钱，你好意思让人家再破费吗？！”

顾妍一脸不赞同地盯着他，还来了一手“道德绑架”, 仿佛如果他不答应的话, 就是全世界最泯灭人性、没有良心的小师弟！要被逐出师门的那一种！

许柚抿抿唇。

递给路闻竹一个“师兄对不起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的愧疚眼神。

顾妍：“小路，怎么样？”

路闻竹恰到好处地犹豫了一下, 他微微颔首, 音色温和低沉。

“那就打扰了。”

许柚怀疑人生地咬了一口黄瓜。

他+路闻竹vs大魔王。

——惨败！

顾妍把最后一块可乐鸡翅夹进许柚碗里。

许柚怔了怔, 感动地咬了一口。

“…谢谢妈咪！”

顾妍：“快点吃，吃完去把你房间收拾一下, 方便小路晚上睡。”

许柚：“...”

“哦...”

许柚麻木地干完一碗饭。

回到房间，他捡起散落在床上的几本BL漫，跪坐在床边发呆。

还没有外人睡过他的床......

许柚脸莫名有点热。

他揉了把耳朵，打起精神收拾房间，把BL漫、零食、游戏机和其它幼稚的小玩意一股脑全都塞进带锁的抽屉里，名著和专业书则摆到书架上最显眼的位置，最后打开电脑......

走进房间，第一眼就能看到电脑屏幕上还没关掉的文献页面。

许柚满意地点点头，自信叉腰。

——完美！

-

吃过晚饭，许柚被顾妍叫到客厅，被迫陪聊、陪看电视。

顾妍追的家庭剧播完两集更新，电视机屏幕右上角弹出一个整点报时。

——22:00:00。

顾妍抬下眉，惊讶道。

“都这么晚了......”

她明天还有早自习，顾妍站起来，回房之前，不忘嘱咐许柚。

“你和小路也早点睡，别玩得太晚。”

许柚听话地点点头，他跪坐在沙发上，狗狗祟祟地探头，亲眼看见顾妍走进主卧，还听见了一声轻轻的“咔哒”落锁声。

许柚立刻把电视音量调小。

不远处的客卫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水声渐停。

许柚抱着抱枕，眼睛一眨不眨，期待地望向客卫门口。

“咔哒”一声，浴室的门被人推开——

许柚面无表情抿抿唇。

路闻竹的睡衣严实得可以穿下楼遛弯。

他幽怨地捏了捏抱枕。

师兄好小气。

一点都不给看！

许柚摇摇头，顿时心生感慨。

还是Road老师不拿他们当外人！

Road老师好！

“师兄。”

许柚拍拍旁边的沙发，邀请道。

“要不要一起看电影？”

“什么电影？”

许柚两眼发光。

“《恐怖旅馆》！”

——他最爱的酒店主题恐怖片！

路闻竹在沙发上坐下来，音色懒懒的。

“你看完不会晚上来敲门，又不敢一个人睡吧？”

许柚脸红了红，想起他去S市开会不敢一个人睡大床房的“前科”。

“咳咳，上次只是一个意外。”

许柚一本正经点点头。

“其实我胆子超大的！”

许柚自信按下播放键。

可惜这个恐怖片没有给他机会证明自己的胆量，电影比许柚想象中要无聊得多，前面2/3都是铺垫。

看了快一小时，还一个突脸镜头都没有。

许柚无聊地去冰箱里拿了一盒冰镇橙汁，回到座位上，电影里的男女主角终于决定分开，按照恐怖片分头行动必死人定律，背景音乐也突然加入了诡异的元素。

许柚咬着吸管，眼睛兴奋地亮了亮。

来了来了！

电视机屏幕右上角突然弹出一个破坏恐怖气氛的整点报时。

从22:59:59变成23:00:00。

许柚眼睛眨了眨。

咬着吸管若有所思。

感觉有点不对劲。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小地瓜刷新了一下。

【关注】旁边没有更新的小红点。

一个小时过去，电影终于出现了第一个鬼突脸镜头。

许柚内心毫无波澜。

真正的鬼故事是——

23点了。

Road老师今天还...没...更...新...

许柚慢吞吞转过头，仿佛能听见机器人齿轮一格格转动的声音。

他偷瞄一眼路闻竹。

左手没控制好力度，捏爆了果汁盒。

橙汁从吸管口biu地飞出来。

路闻竹的睡衣平白承受了一场无妄之灾，还流到了睡裤上。

许柚倒抽一口气，顿时把Road老师抛到脑后。

“对不起对不起...”

许柚慌忙抽了两张纸，跪坐在沙发上，手足无措地擦着果汁渍。

路闻竹垂下眼，音色低沉无奈，轻声说。

“谁说自己胆子大的？”

一个突脸镜头就吓成这样。

许柚忿忿地咬下唇，路闻竹根本不懂，他才不是被鬼吓到的好不好...

许柚擦完睡衣上的果汁渍继续往下，手部力度无意识加大，他抬起头，据理力争。

“我胆子本来就......”

唇瓣张了张，睡裤的面料轻薄又亲肤，许柚耳朵一红，指尖像是被烫到。

超...大...的...

睫毛轻颤，许柚紧张地吞咽了一下。

立刻收手会不会太明显了？！

许柚犹豫两秒，强装淡定，低下头，若无其事继续又擦了两下。

然后收获了视觉和触觉的双重刺激。

许柚心虚抿抿唇。

怎么办？

他闯的祸好像......

更...大...了...

骨节分明的大掌扣住了他的手腕。

许柚抬起头。

虽然心里虚得不行，但小鹿眼睛永远清清纯纯的，看着人的时候特别无辜。

路闻竹喉结滚了滚，他敛下眼，音色低沉而冷淡。

细听有些哑。

“我自己来吧。”

“哦...好。”

许柚听话地点点头，若无其事站起来。

“那我去帮师兄找套新睡衣。”

许柚淡定地走进房间，关上门，瞬间化身静音土拨鼠。

啊啊啊啊啊啊！

许柚在房间翻箱倒柜。

他和路闻竹身高差15cm，衣服也差了2-3个尺码，许父和许柚差不多高。

许柚抱着衣服，自责小声说。

“师兄，这是我最大的一套睡衣，你试试看能不能穿下。”

路闻竹拿着衣服走进客卫。

许柚蹲在门口若有所思。

手机屏幕亮了亮。

他打开小地瓜看了眼。

【关注】旁多出一个小红圈①。

许柚指尖一顿，下意识屏住呼吸。

他犹豫了一下。

没有立刻点开。

害怕会在Road老师更新的照片里看见他熟悉的房间或浴室背景。

如果师兄真的是Road老师...

“师兄，你也不想在网上擦边的事被人发现吧？”

许柚沉浸在幻想中，嘿嘿一笑，浴室门推开，他忙站起来，握拳抵唇轻咳了一下。

许柚眨眨眼睛，怔了怔。

“呃...是不是有点小？”

许柚小心翼翼地问。

他低估了师兄的肩宽。

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布料被宽阔的肩膀填满，胸前更是绷出几道紧紧的褶皱，有种呼之欲出、蓄势待发的力量感，让人担心纽扣随时会被胸肌撑到爆开。

怎么会有人穿了比不穿还要涩的？！

许柚想不通。

“师兄，这样绷着会不会很难受？”

许柚眨眨眼睛，仿佛只是在真诚地提出建议，语气很无辜。

“难受的话可以把上面的扣子解开的。”

路闻竹盯着许柚看了会儿。

单手解开第一颗扣子。

“好。”

许柚喉结吞咽了一下。

隐约可见衬衫下的锁骨。

路闻竹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薄白，手背青筋若隐若现，解扣子的动作莫名被他做得很涩。

然后是第二颗。

露出肌肉间深深的沟壑和阴影。

许柚耳朵红了红，若无其事别开脸。

路闻竹再解一颗他就能看见更多。

指尖顺着胸肌间的阴影往下。

即将解开第三颗的时候。

许柚结巴了一下，临阵脱逃。

“我...我去洗澡了！”

路闻竹扬了扬唇角，回到房间才把让人绷得难受的扣子解开。

许柚抱着睡衣，低头打开手机。

Road老师的ip依旧在某不知名的小国家，照片背景也是高级冷淡的酒店公寓风。

许柚咬咬唇，心情复杂。

一半失望，一半庆幸。

楓　洗完澡，许柚躺在床上，抱着小被子望着天花板。

后悔得睡不着觉！

曾经有一片新鲜热乎的男菩萨胸肌摆在他面前，他却没有珍惜，等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他一定狠狠多看几眼！

想到路闻竹就在隔壁，和他只有一墙之隔，许柚在床上滚了滚，沙发床没有他的大床舒服，许柚有点不习惯。

他下意识摸了摸枕头。

枕头里藏着他最喜欢的一本BL漫，他睡不着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看一看。

摸了半天，都没有摸到。

许柚眨眨眼睛。

一个仰卧起坐。

！

——枕头下面那本BL漫忘记藏起来了！

许柚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那本BL漫的尺度......

如果师兄不小心翻到的话......

给师姐发男菩萨照片不小心让师兄看见已经很社死了。

让师兄知道他看那种BL漫的社死程度大概还要再多100倍。

许柚绝望地扑到床上。

那本BL漫就在枕头下面，只要师兄稍稍移动一下枕头就会东窗事发，但师兄也有一定几率直接睡下。

许柚垂死病中惊坐起。

赌一把！

他觉得他还可以抢救一下！

-

许柚的房间不大，但干净温馨，床品是软糯的米色，空气中弥漫着皂角的清香，像新鲜柚子皮刚刚剥开的味道，酸甜清爽。

“叩叩。”

漆黑寂静的屋内响起两道轻轻的敲门声。

“师兄。”

许柚的音色细细软软。

“你睡了吗？”

“稍等。”

路闻竹低头系上睡衣纽扣，打开门。

他怔了下。

许柚夏天喜欢开着空调盖棉被，冬天喜欢开暖气穿短袖短裤吃冰淇凌。

“师兄。”

许柚抱着枕头，枕头下面露出的两条长腿又细又直，踩在可爱的毛绒绒棉拖鞋里。

路闻竹握拳抵唇，若无其事移开视线。

“有事？”

许柚下巴埋进枕头，微微仰起脸。

“我可不可以和你换个枕头？我换了枕头睡不着...”

夜色中，圆圆的眼睛显得又清又亮。

许柚搬出自己想了好久的台词，在他的设想里，路闻竹应该不会拒绝他，他可以趁换枕头的时候偷天换日！

路闻竹淡淡地“嗯”了声。

许柚眼睛亮起来。

“谢谢师...”

“我拿给你。”

？！

路闻竹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路闻竹的手即将碰到枕头，许柚急中生智，假装撞到门框。

“啊...”

谁知没控制好力度，真的撞到了。

许柚轻嘶一口气，疼得眼眶都红了一圈。

“演技”满分。

路闻竹皱眉，半跪下来查看他的伤口。

“家里有医药箱吗？”

许柚忍着痛点点头。

“玄关下面的抽屉里有。”

趁路闻竹去客厅拿药，许柚单脚蹦蹦跳跳蹦到了床边，飞快调换了枕头。

“身残志坚”！不忘初心！

许柚紧紧抱着枕头，把BL漫夹在他和枕头之间。

路闻竹半跪下来，替他擦药。

许柚的皮肤很薄很脆，平时轻轻一磕就会留下痕迹，身上经常会出现他不知道在哪受的伤，何况这次撞到的还是门框。

很快膝盖就青了一块，还被蹭破了一小块皮，丝丝渗血。

路闻竹拧开药膏，用棉签棒蘸了点药。

许柚捏着枕头。

“没有喷雾吗？”

“喷雾用完了。”

许柚别开脸，一脸壮烈。

“…好吧。”

温热有力的手掌握住他的小腿。

许柚轻抽一口气。

路闻竹掀眸看他。

许柚嗓音细细软软，小鹿眼睛湿漉漉的。

唇瓣轻轻抿着，仿佛这样就可以换来心软一点的擦药待遇。

“…疼。”

“嘶！”

擦药的力度失控了一瞬。

更疼了。

“师兄，你轻一点好不好？”

许柚语气可怜巴巴。

侧颈青筋若隐若现，路闻竹音色沙哑冷淡，薄唇吐出两个字。

“安静。”

许柚抿抿唇，委屈地闭上嘴巴。

“哦...”

路闻竹继续给被蹭破皮渗血的地方消毒上药。

许柚低着脑袋。

从这个角度，居高临下看，师兄胸前的面料绷得更紧了。

许柚担心地咬下唇。

目光不自觉往下。

睡衣睡裤是一套的。

那一片面料都是褶皱，更加紧绷。

“师兄你...”

许柚一脸单纯，眼睛一眨不眨。

“…是不是很难受？”

许柚神奇地发现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那一片的褶皱绷得更紧了。

路闻竹喉结滚了滚，胸膛用力起伏了一下。

胸前三颗扣子......

绷...开...了...

许柚忘了眨眼。

男妈妈......

许柚还被其中一颗扣子打到，他揉揉脸，捡起来还给路闻竹。

“啪嗒。”

许柚没抱紧，一本书从枕头里掉出来，在地上摊开摔成两半。

正好摊在许柚看得最多、书痕最明显...尺度也最大的那一页。

！

许柚睁大眼睛。

他试图扑过去捡起来，忘了自己现在只有一只腿可以用。

路闻竹捡起书，漫不经心扫了眼。

这本BL漫是外文的。

虽然台词不多，大部分还是拟声词，但许柚看的时候好学地查了注释。

还把它们都用中文标在了下面。

比如这个大大的boki......

路闻竹敛下眼，喉结克制地滚动了一下。

“师兄…”

许柚抱着枕头，小鹿眼睛圆圆的。

水汪汪、湿漉漉。

再也不清纯了。

许柚咬下唇，白净的耳朵红得滴血。

“我...”

路闻竹合上书，递给他。

音色冷淡。

嗓音发紧。

“现在立刻回去睡觉。”

“哦...”

许柚红着脸，单腿蹦蹦跳跳蹦回房间。

刚经历过社死的许柚躺在床上，抱着小被子生无可恋。

他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以为今夜注定无眠。

想不到很快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许柚很久没做过这种梦了。

醒来感觉右手像做了三十分钟的力量训练。

许柚拉高被子，红着脸偷偷回味了一下。

他散了下热，单腿蹦蹦跳跳蹦到客卫。

许柚轻手轻脚、狗狗祟祟洗好内裤，准备去阳台晾起来。

他无意低头看了眼浴室的垃圾桶。

怔住了。

？

许柚记得很清楚他睡前特意换了垃圾袋。

现在垃圾桶里却有两个可疑的纸团。

-

顾妍正在做早餐，门口传来几声敲门声。

胡芃昨晚和朋友在外通宵打本，回来正好赶上蹭饭。

顾妍拿筷子轻轻打了下他的手。

胡芃咬了一口包子，拍拍手。

“都几点了许柚还不起床？我去叫他。”

胡芃没有敲门，推门而入，和正要出门路闻竹迎面撞上。

路闻竹刚睡醒，头发并非一丝不乱，和平时比，多了几分散漫慵懒的少年感。

看上去和高中生差不多。

胡芃站在原地。

愣住了。

“咔哒”一声，书房的门被人推开。

许柚揉揉眼睛，迷迷糊糊从书房走出来。

“你们干嘛都站在这里？”

许柚刚睡醒的音色软软的。

许柚打起精神，稍微清醒了一点，给他们互相介绍道。

“师兄，这是我发小，胡芃。胡芃，这是我师兄，路闻竹。”

胡芃和路闻竹依旧站在原地。

许柚小动物的直觉终于上线。

这里似乎有点诡异和尴尬。

“你们...”

许柚咬下唇。

小心翼翼开口。

“…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