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次日天才还没有亮,赵澄穿戴整齐后来雪漪的院子里拜别她。
这个时候雪漪刚醒不久,妆容都没有来得及上,正喝着巧儿沏的浓茶提神。
赵澄昨天晚上没有睡好,一晚上都在想着去东宫的事情,现在他精神抖擞的对雪漪道:“姐姐,我先走啦,过几天回来见你。”
雪漪点了点头,让巧儿给他整理一下衣襟:“在宫里安分些,不要惹是生非。”
赵澄连连点头,一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雪漪梳妆之后,外面天色亮了一点,巧儿打开窗户往外看了看:“小姐,今天似乎是个阴天,要下雨呢。咱们小公子出去的时候没有带伞。”
不等雪漪回答,巧儿又自言自语道:“或许东宫里压根用不着雨伞。”
她回身看了雪漪一眼,雪漪原本修长的黛色眉毛便很好看,不用青黛扫拂便如远山般秀丽,这两年雪漪将眉毛修得极淡,波光粼粼的眸子周围扫一层暗白的珍珠粉,再用一些妆粉修饰,让它看起来没有那么深邃秾艳。
雪漪这双手很巧,修饰过的眉眼顿时少了原有的灵气,看起来寡淡许多。
之前巧儿好奇雪漪为什么这么做,雪漪只说锡侯府没有太多人,京城登徒子众多,就怕哪个起不轨之心。现在巧儿琢磨过来了,她觉着雪漪是认为大皇子要起不轨之心。
昨天和大皇子的婚事了结之后,巧儿担心雪漪伤心难过一个人寻个角落流泪哭泣,没想到雪漪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洗澡的时候去洗澡,到点儿了自动上床睡觉,完全没有掉一滴眼泪。
巧儿准备了十张干净帕子给雪漪擦眼泪,结果一张都没有用到,刚刚见到小瓶儿她把帕子塞给了小瓶儿,这两日早晚天凉,赵澄身体不好容易风寒,这些帕子让小瓶儿留着给赵澄擦鼻涕。
雪漪要用到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巧儿昨天晚上便让家中仆人送去了一部分,顺带将宅院打扫得干净。
今天趁着天色蒙蒙亮,雪漪带着几个丫鬟嬷嬷乘着马车离开了锡侯府。
锡侯府大门紧紧闭上,无论再有什么人来看雪漪的笑话,通通见不到雪漪本人了。
京城东南这处赵宅比锡侯府小很多,不过雪漪对住处的要求不高,整洁干净就行。她过来的消息没有告诉太多人,隔壁那位暄州来的周夫人,雪漪让巧儿告诉了她一声,并约了下午的时候看一看坍塌的围墙和其他地方。
每年修缮这些旧宅是笔不小的支出,去年锡侯府入不敷出开销颇多,所以这边的旧宅让家中仆人稍微收拾了一下,墙壁和建筑没有大修。
这处小赵宅用过了可以卖出去,周夫人住的那处大的宅院是寿安郡主生前喜欢居住的场所,雪漪没有想过卖给其他人,这次修缮恐怕又要支出很多。
今日的天色一直都是阴沉的,午后雪漪带了两把纸伞出门。
静阳郡主身边的丫鬟一早就等着了,客客气气的将雪漪带过去:“赵小姐真是妙手回春,昨天我家夫人吃了您开的药,今天气色好多了,早上吃了不少东西。”
雪漪跟着丫鬟一起过去,静阳郡主今天的气色确实很好,穿着一袭织锦华服,和昨天病恹恹的样子判若两人。
静阳郡主对京城里的一切还不熟悉,但她是个极其喜欢八卦的人。昨天雪漪刚刚回去,静阳郡主便打听来了雪漪的不少消息。
得知雪漪与大皇子有婚约的时候静阳郡主还可惜了很久,因为大皇子一派与太子一派水火不容,静阳郡主自然是太子一派的。她知晓萧临不会放过大皇子,倘若雪漪成了大皇子妃,也会受到连累。
不过好在昨天傍晚的时候静阳郡主便得知了另外一则消息——据说雪漪和大皇子八字不合,两家又突然退婚了。
静阳郡主跟着雪漪过去的时候,一路上按捺着自己的好奇心。
她终究不是能忍的一个人,将要走到的时候,静阳郡主咳嗽一声道:“赵小姐不是住在锡侯府么?这两日怎么来了这边?该不是为了修缮围墙一事吧?如果因为这个,还真是不好意思......”
雪漪淡淡一笑:“没事。”
雪漪越是沉静,什么都不说出来,静阳郡主就越是好奇。
她想着自己活了四十多岁将近五十岁了,不至于套不出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的话。
倘若她年轻时和骗她的男人成了好事,眼下说不定孙女儿都有雪漪这般大了。
雪漪在静阳郡主眼中还是个稚嫩无比的小姑娘。
静阳郡主身份高贵,从来不用考虑别人的感受,她想知道什么便问什么,直截了当的道:“听说赵小姐和皇室定有亲事?”
雪漪走路的时候巧儿总喜欢扶着她的手臂,她在巧儿手腕处碰了碰,巧儿赶紧道:“夫人,这桩婚事已经退了,我家小姐正伤心着,您不要多问了。”
楼台之上,周翰风好奇的看向萧临:“王爷,你看了那名穿白衣的女子许久,莫不是看上人家了?你可听见了,她曾经是刘逸的未婚妻,比你小一辈,现在还因和刘逸退婚一事而伤心。”
萧临今日着一身玄色衣袍,狭长冰冷的眸子里没有太多情愫,他看着雪漪的背影:“她叫什么名字?”
周翰风无奈一笑:“王爷啊,我又不是千金小姐,怎么知道人家大小姐的芳名?”
正说着周翰风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昨天萧祥说给我娘看病的女大夫偷了你的东西,难不成就是这个女大夫?”
萧临平日里不爱讲话,周翰风此人的废话则是一大篓筐:“她敢偷你的东西,王爷,你该不会要暗杀她吧?”
“能和刘逸订婚,肯定是大家闺秀,杀她不是什么容易的事,王爷,你觉得呢?”
“对了,她爹是谁?你可以找她爹的麻烦。”
“......”
静阳郡主从巧儿口中得知雪漪正在伤心之中,即便她再没有眼色这个时候也不方便多问了。
想来也是。
听说大皇子刘逸是个极风流倜傥的人物,笼络了京城各青楼一众花魁的芳心,想来刘逸长得不差。样貌再叠着身世地位种种光环,雪漪这样年轻的姑娘对他放心不下再正常不过了。
几个人在后院里走上了一遭,雪漪细细看了看坍塌的围墙,的确不像是人推的痕迹。院落要是没有人居住便会缺少人气儿,慢慢的就荒废了,这里虽然常有下人来打扫,因为下人太少园子太大,难免有些地方看照不周。
雪漪对静阳郡主道:“我回去就让家里的管家寻找工匠来这里修补,恐怕要修补十天半个月,这段时间会给夫人带来一些麻烦。”
“不麻烦。”静阳郡主笑笑,她原以为雪漪要自家和她一起承担修缮的费用,甚至可能会怪他们弄坏了这里,没想到雪漪倒是通情达理的,主动将事情揽了下来,这让她对雪漪生出许多好感,“昨天和今天吃了赵小姐开的药,身体一下子好转了,想来赵小姐医术高明。家中晚辈来京的路上不慎被山贼砍伤,因为刀口带毒伤口迟迟没有痊愈,不知道赵小姐可有好用的伤药?”
雪漪倒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她极少给人看病,大多数都是家里丫鬟嬷嬷和闺中姐妹,这些人都不会有什么刀伤棒伤什么的。况且这次还带着毒,雪漪不知道是什么毒不敢贸然开药。
雪漪道:“是小姐还是公子?倘若是小姐的话,我现在便去看看。如果是贵府公子,不如送他去颐顺堂让大夫瞧瞧。”
静阳郡主想了想,确实要谨慎些。
萧临伤的是胸口,距离心口颇近,让雪漪这个未出阁的姑娘给他这个年轻男子看伤口不太妥当。
“好吧,我请颐顺堂的大夫过来。”静阳郡主走久了乏累,想请雪漪回房间休息,“赵小姐要不要进屋里喝杯茶?”
雪漪看着天色不太好,恐怕要下雨:“夫人,我先告辞了,改天再来叨扰,你不必送了。”
雪漪和巧儿还没有走出园子就下雨了。
两人匆匆回去,纸伞遮挡了一部分视线,雪漪正暗自烦忧新做的绣鞋要脏,突然听巧儿低低的喊了一声“小姐,你要撞人了”。
雪漪抬眸便看到一角以银线绣着蟠螭纹的衣袍,她将雨伞微微举高一点,费力的抬头去看来人。
眼前是名未打伞的公子,男子龙章凤姿,霞姿月韵,生得俊雅非常,哪怕穿了一身冷冽的墨色衣袍,也给人说不出的温柔感觉,或许是对方神色并不冰冷,让雪漪居然生出几分熟悉。
男子狭长的眸子深邃到能将人吸进去,雪漪看他外表觉得他极年轻,看他目光又觉得他没有那么年轻,心中疑惑之际,不自觉的将自己手中的伞递给了他:“公子是要借伞?”
巧儿手中这把伞足够两个人用,她一把将雪漪拉了过来,赶紧离开这里回赵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