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谎言不攻自破,没有人比这一刻的枟月更加难堪。
因着这通电话她的手心里都出了些薄汗,“温伯母。”她的声音有些弱,显然是知道自己不占理。
枟月害怕被骂,也觉得前些日子里的温母太过凶悍,她生长的教育环境里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或者事。
就算有矛盾也是来阴的,或者阴阳怪气。他们都喜欢摆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认为大呵斥不雅有失身份。
所以那是枟月第一次被指着鼻子骂,因着这一点枟月有些怕这人,可她想象中的大声呵斥并没有出现,相反那边安静的出奇。
周琴又变回了原先温婉贵妇的样子:“回家了,有没有受伤。”
有些讽刺,对方没有呵斥先问了她的身体。
“谢谢关心,我已经好很多了。”枟月不想和对方多说,所以回答完问题后立马又道:“这样吧,我们先挂了好吗?等下我让父亲给您回个电话。”
她声音温柔,也有些紧张,好在对方只是沉默一瞬就同意了。
枟月挂了电话,就让刚刚听到声音来这边的管家叔叔,去通知枟父。而自己先回房间。
也是这通电话,让枟月意识到温家因该想明白了,同意和她们家解除婚约。一想到这点她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事情总算又回到了正轨。
就在即将推门进入房间时,枟月突然又想到霍朗的话,他缺一位向导带他走遍燕京。
不知为和她有些期待和霍朗的约会,毕竟是以后要过一辈子的人,是原书中的官配,她自然而然就会比对别人上心。
他是不一样的,对此刻的枟月来说。
既然温家那边松口,那她是不是就可以去和父亲说霍朗邀请她出去玩的事情?父亲同意了,那她今天晚上就可以给霍朗回话。
然后安排时间,她还要查查攻略燕京哪里好玩……
摸上门把的手松开,她带着小雀跃的好心情往三楼赶,就像是初次恋爱的少女懵懂又忐忑,动心了吗?枟月也不知道,但她知道这次是不一样的她有些紧张。
因为对方是霍朗,是命运神给她独有的礼物,和以往的那些相亲对象不一样。
可却在马上要到三楼时她又停了下来。因为家里的规矩她不能上三楼,差一点她就坏了规矩…
害怕父亲的责骂,枟月收回了踏出去的脚,不想受罚的她小心翼翼的往下走,为了不被人发现她还刻意压低了脚步声。
“枟景池你不是要报复江婉情吗?”
电话开着免提,三楼是独属于枟景池的办公区域。那里也是不允许任何人踏足的地方,不是只除了枟月。
是枟家所有人。
可江婉情是她的亲生母亲,父亲要报复母亲,这让枟月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枟月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这些话,原本已经已经要离开的人又转回了头。
母亲这个词对枟月来说太陌生了,自她有记忆起母亲这个角色,就从来没有出现过。母亲是她父亲的禁忌,也是这个家不能提起的存在…因为她是他的耻辱她背叛了他。
这是枟月第一次在父亲的嘴里听到关于母亲的消息,虽然妈妈做了对不起父亲的事情,但那终究是她的妈妈,枟月做不到无视。
“逼死她,再将你们的女儿以高价卖出去,枟景池既然都是卖那不如卖给我。”
“我儿子很喜欢她,当然你放心我还没疯到要让她去死的地步,最多就是让她嫁进来当个寡妇,也不会磋磨她就想让她好好的待在我们小虎身边。”
“你想要的北美市场我们温家也可以提供,你知道的我们家不差的就是钱,多少我们都愿意给你。”只有那么一个儿子,儿子想要的,做父母的又怎么不为他弄到手。
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周琴都要枟月给她儿子守寡,守一辈子的寡!
“你可以放心,以前签署的那些条例也照旧。”
是啊,都是卖。
一个商品,当然是高价者得。
枟月不可置信的听着这些话,什么叫逼死妻子,卖掉她。
她的母亲不是在国外吗?她只是在大洋彼岸,她只是不爱她和父亲。
她怎么会死呢?还是父亲逼死她的。
“枟景池这个买卖,你不亏。”
“你把那女孩养成一个懦夫,不就是想要更好的控制她吗?不就是怕她像她母亲那样会逃离你的掌控。”
“成交。”散漫不在意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夹杂着皮鞋落地的声音他就站在楼梯口从上往下的看着她,那眼神说不出来的冰冷,枟月突然就觉得很荒诞。
她是商品,一个可以高价卖出去的商品。枟月知道父亲不爱她,可她没想过自己会是商品。
父母之爱,则为之计深远。
原以为联姻是为了给她双重保障,现在才知道是想要把她买个好价钱。
她被他卖给了温家,卖给了那个死人。
“父亲,母亲死了对吗?”她没有问她是不是商品这个问题,枟月只想知道母亲是不是真像周琴说的那样死了。
她犯错了,枟月知道。
她背叛了她们的家庭,枟月也曾经怨过,但她从来没想过对方会死。还是以这样的情况死去。
男人没说话,他只是站在最高处冷漠的看着她。
“您逼死了她?是真的吗?”这真是一个可笑的问题,那句成交不就是最大的佐证吗?
可枟月还是问出来了。
幼年的教育让她不容易哭,可在这一刻她还是湿润了眼睛。
这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她听话她为了所谓的家族荣耀,往返各个名利场和那些男士待在一起。甚至还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这样是正确的,她是为了家族大义。
和其他人不一样,她是人间清醒。不是那些为了爱情就抛弃一切的恋爱脑小姐。
可现在告诉她,她就是这个家族的一个商品而已…一个用来壮大企业的牺牲品。
“哭够了吗?哭够了还不回去。”中年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他高高在上的站在那。
像是掌控她命运的神,让人觉得恶心和恐怖。
可在这一刻,枟月却怯懦的不敢反抗,就像温母说的一样她被养废了,很生气很绝望但她却不知道怎么去对抗。
枟月不知道反抗了他,不听他的话离开枟家她又能活下去吗?她什么都不会,她根本就不敢轻易的作出决定。
而高处的枟景池就是凭借着这一点,才敢那么肆无忌惮…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一个从小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姑娘。
就算知道了一切,她也不知道怎么帮自己申辩。光怯懦这一点就能压死她。
疯子!混蛋。
她有太多的话想骂出口,可最后都只是堵在喉间根本发不出声。
最后的结果就是逃离,她脱掉了高跟鞋拼命的往外跑,可紧闭的大门让她根本出不去。枟月也没有那个胆子,她只能往自己的房间跑,试图逃避一切。
最后在关起门隔绝一切,缩进自己的小壳,好像这么做了她就能自救一样,但这只是在逃避她无法承受和枟家决裂的代价。
枟月哭了很久很久,久到眼睛发痛…
她痛恨自己的软弱,可她也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的教育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反抗这两个字,一直以来所有人都告诉她要听枟景池的话,他是这个世界上和她最亲近的人,也是唯一的。
还有一点是她能反抗枟景池的决定吗?她没有任何资本,也没有能够帮助她的朋友。
唯一让她在这一刻想起的人竟然是,只见过几次面的霍朗,但他凭什么帮她?她算什么?
眼泪从眼眶滑落,四周陷入黑暗,她靠在门板上任凭那些黑色的情绪侵蚀她,陷入抑郁。
在她看不见的角落,一丝诡异的黑雾慢慢聚拢又向四周散去,它们如同无数的黑色爬虫向四周扩散。
瞬间形成一个包围圈,将靠坐在门板边的女孩团团围住。
冷风迎面而来,枟月有些被吹懵了。但也是这股风让她逐渐冷静下来,她用力的擦了擦脸上的泪,就准备起身去关窗。
可也是这个时候,她想起来自己明明关了窗,现在这是哪里来的风?也不知道是不是感知错了,枟月突然发现温度下降了。
身上的小裙子不再保暖,就连皮肤上都爬起了鸡皮疙瘩。现在是二十五度的初夏,晚上不可能会冷。很奇怪,最重要的是为什么有风?
先前因为难受枟月回房并没有直接开灯,灯光太亮会让她没有安全感,她也不想看到狼狈的自己。
可现在的黑夜让她害怕,因为她想起了张年,那个男鬼…
今天又是温峥嵘的头七回魂夜,枟月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扣扣!身后的门板传来轻敲声随后就是青年清冷无情的声音:“枟月。”
这一声枟月在这一刻的枟月心中,无一不是救命稻草,是裴清。
也是这声房间内的温度逐渐回升,从一开始的冷变成了正常。只是这些变化都没有被此刻已经被吓破胆的枟月发现,因为就在刚刚她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一双血红的人脸,缓慢贴近她。
就在那一声‘枟月’出现后快速消散,那是一张陌生的脸一个女人的脸,枟月可以确定她没有看错。
随着温度退去,那张人脸也消失,压着枟月无法动弹的力量也渐渐褪去,等她能动弹时枟月立马爬起来打开房门,奔向门外那人。
或许是情绪太过激动,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枟月整个人都有点精神崩溃,她没顾及什么所谓的男女有别,这个人是裴清。
就那么直接的抱上去了,投怀送抱,温软细腰撞了裴清一个满怀。
他的手不自觉的也揽上她的腰,贴近她的身体温声安慰道:“已经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