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外头的张叔和张超听完这些张口结舌,张叔竖了个大拇指,压低声说:
“我说什么来着。”
张超白了他一眼:“那也不是神仙,是女鬼。”
张叔也不跟他生气,这辈子能知道世界上是真的有这些神鬼牛马的存在,他也知足了。
在人这注定走向死亡的一生里。
总是要找个理由或者借口支撑着,才能心怀希望继续活下去。
听着里头静了一会。
张叔开了腔:“招娣,你大伯来了。”
张叔本来是想叫张雯雯的名字,可是他想了下,发现他根本不记得张雯雯叫什么,只好改口叫她大姐。
“张叔,”张雯雯纠正他:“我姐改名了,她现在叫张绯,我叫张雯雯,我二姐叫张珍,三姐叫张阳,四姐叫张天青,五姐叫张丹,六姐叫张小六。
人家说重获新生要重头开始,但是我想着这句话跟监狱里那句词太像了,不吉利。
所以我们家决定从名开始,名和命谐音很像,用外国文学家的一句话来说就是:命运的转折点。”
张叔没说话,他在细细品味命运的转折点这句具有艺术气息的话语。
张超倒是先训起她们了:
“这不合规矩,这名字是父母给的,哪有说改就改的。”
张雯雯挑了挑眉,她本来不想怼她这个大伯的,好说歹说是个队长,以后说不准哪天她们就得麻烦他。
可她这个大伯,说话实在是难听。
张雯雯不打算惯着他这毛病,不过还是得委婉一点:
“大伯,要说不合规矩,您这才是不合规矩呢,以前的人都有两个名字您不知道吗?”
张超:“啥?名字不就一个吗?”
“那您还得多学着点,就连我们伟大领袖主席都有两个名字,我们这是效仿伟人,向伟人学习。”
读过两年书知道以前有取字这个习惯的张叔默不作声,他没直接揭穿张雯雯,名和字不能混为一谈的事。
张雯雯接着说:
“而且呢,在以前直呼其名是一种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像主席,和他关系好的可以叫他的第二个名字,关系不好不熟的就只能叫主席。
这第一个名都是摆在那看的,第二个名才是用的。”
张超脸上写满了怀疑,他转头去看张叔:
“是吗?”
张叔咳了两声:“她说的,倒也没错…”
大体上确实没错啊。
唉,所以说还不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那好吧,”张超不太情愿说:“但是你刚刚念太长了,我也没太记得住,以后——”
“不要紧,大伯,”张雯雯笑得很甜:“我们会每时每刻纠正您的。”
张超:……
明明她每句话听起来都没什么问题,但是他就是觉得好气啊。
不行,回头他也要再取个名去,他也要向主席学习。
张雯雯一定不会想到,她随口一句忽悠,她大伯就改了名。
在旁边目睹了一切的张叔叹了口气,他总算知道守株待兔这个成语的用法了。
明知道张超连张三嘴都说不过,还是要去说比张三嘴高了几个段位的张雯雯。
这不就是傻兔子撞树——自寻死路嘛。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张叔清了清嗓子:“是这样……”
他大概把这些利弊又给张雯雯讲了一遍。
张雯雯:“这讨好一个人,说好听话可没用。”
张超:“那怎么办,总不能去贿赂人家吧?”
“不不不,”
张雯雯是真的服了她这个大伯了,太老实也太死板了:
“贿赂和正常的人情来往是有区别的,总不可能说人家当了干部,亲戚朋友就不能给他正常送节礼了。”
张超皱着眉:“那不还是贿赂吗?都送了东西。”
“东西和东西之间的价值不同啊,比如你送他一杯水和一把金子哪个值钱?”
“肯定是金子啊。”
“那要是他现在在沙漠人快渴死了呢?”
张超不说话了,他觉得张雯雯就是投机取巧。
“这送礼讲话都有讲究。”
张雯雯上辈子在编制内做的文体工作,没怎么接触这些事,但听同事说过不少。
张雯雯:“就比如说吧,书记他有没有做过什么对我们小队有利的事情,或者是对哪个农户送了什么东西,反正芝麻点的小事也可以说出来。”
“说出来以后干嘛?”
“往市里写赞扬信或者送锦旗啊,你自己想一下如果你是他,你做了一丁点小事,然后这个人就从各种角度花式夸赞了你做的好事,给你写赞扬信送锦旗,你会不会很高兴?”
张超抓了抓后脑勺:“那肯定啊,能高兴到跑三圈。”
“那你觉得书记收到了会不高兴吗?他高兴的时候你去什么,即使你直白点直接去装可怜要东西,他会不酌情多少给一点吗?”
“好像…是会给。”
张叔眼睛亮了:“那我现在写赞扬信去。”
张雯雯喊住他:“张叔你那么急干什么,这还没说完呢。”
张叔:“还有啥?”
“送东西要审时审势,得送到对方最需要的那个点才行,万一咱们不是第一个这么干的队,之前早就有别的队长做过了呢?
这礼物啊,就得物以稀为贵,独一份才是好的。”
张超黑着脸瓦声瓦气问:
“那咱们现在要怎么办?”
“去打听打听,”张雯雯说:“要不这样,大伯你下午带着我去镇上看看,说不定能从左邻右舍嘴里套出什么来。”
“也行。”
张超没反对,他也不是傻子,看张雯雯说的头头是道的样子,比他们俩都强,就是岁数小了些,要是再大点,说不准就要在他们头顶当领导了。
张叔听完,用眼神示意张超。
然而他们之间完全没有默契可言,张超直接说:
“张叔你咋了?眼睛里进沙子了?”
张叔:“……”
“张叔?”
“我心里进沙了!”
张超被怼得莫名其妙:“咋了,你想去镇上下午就跟我们一块去呗。”
“那是去镇上的事吗?”张叔恨铁不成钢:“你不给人家小姑娘一点补偿,大热天还要跟你去跑。”
“可是这不是队上的事吗?”张超不服气:“她也是队上的人啊。”
张叔更气了,他之前哄张雯雯过来的时候可是说给她找个轻省的活计,等下这个活计要是没着落,那他成什么了。
“这队上的人多了,人家一个五岁小姑娘凭啥跟你去跑?少说你也得给她记上两三个工分,要是回头事成了再补些。”
张叔虽然只是个计分员,但是他学问高些,村里写个信,念个文件都得靠他,有时候张超这大队长的威信力还不如人家。
就三五个工分,张叔开了这个口,张超不好直接拒绝,只能闭嘴全当默认了。
张雯雯倒是不担心会吃亏,她今天刚报名,明天就得去镇上小学报道。
反正张超不给报酬,她就用上学做借口推掉,反正她就是个小孩子,她不乐意去谁也别想逼她。
可张叔既然帮她要了这几个工分,那她就上心点,左右要回来的肥料还是上在集体的地里,地里收成好些,她们分得也多些。
横说竖说,她都不吃亏。
他们几个在这事上折腾了不少时间,结束的时候已经快中午,这会回去上工也挣不了几个工分了。
张绯就干脆带着张雯雯先回家做饭去了。
当然主要做饭人手是张绯。
张雯雯…
自打她上辈子把锅给烧穿以后,她妈就严令禁止她这个人接近厨房。
简单的饭菜后来她也学会了几道,可是那味道…
她妈还是拒绝她下厨房。
张绯也没有让张雯雯做饭的打算,她安排张雯雯坐在小板凳上,做个烧火的小伙夫。
午饭没什么新意,没什么油水的炒青菜,水煮南瓜,红薯小米粥,还有张雯雯剩下来的肉包子。
中午一人就吃了一小口,其实放了这么久,包子已经不太新鲜了。
可是无论哪个人吃到都是一脸笑眯眯地说好吃。
吃完午饭过了会,张超就急着过来叫人了。
张雯雯没办法,只能跟着他去镇上去了。
中午太阳烈得很,就这么在太阳下走路都热得直喘气,也不知道那些还得下地干活的乡亲是怎么能坚持下来的。
距离她记忆力高考恢复的时间还有好几年。
她要是跳级跳得快的话,应该能赶上第一批高考生。
张雯雯想来想去,打定主意小学就读一年,还能给家里省钱。
她以前就听人说过,这会对读书年龄没有以后卡得那么严,只要确实有那个水平了就可以去申请跳级,什么十六岁上大学,十岁上大学,也不是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忽悠张超的两个名字,是指古人都有起表字的习惯,不是真有两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