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很快,上菜。
章漾看见端上来的爆肚和葱爆羊肉时,她细长的眉毛微微一挑,拿着筷子只挑着自己点的糖醋排骨和京酱肉丝。
季行止跟她口味截然不同,他受不了甜口。季行止见她没有动自己点的两盘菜,还以为她不好意思,干脆介绍道:“这两道菜都是这家饭店的特色,在国外应该没有,不尝尝吗?”
章漾摇头,浑身都带着明显的排斥,“不了。”
她很少吃味道很重的食物,即便是面前这道自己点的京酱肉丝,她也不碰里面的葱丝,更别提季行止点的两道菜。
季行止看着她夹菜都避开了葱丝,默默记在了心里。如果以后住在一起,他还得学学甜口菜。
用过餐,季行止结账后去开车,章漾站在门口等着他。
旁边小胡同里,有户人家开了小卖部,一串串红彤彤的糖葫芦支了出来,看起来怪诱人。
章漾看了眼季行止的身影,有些远,她不好意思大声叫人,飞快小跑着去了胡同里,问老板多少钱一串。
“两毛。”老板眼睛还盯着店里的那台小小的电视机道。
章漾给了钱,拿着一串跟她一身行头看起来颇有些不搭的糖葫芦走出了巷子。
她回来后还没怎么上过街,看见从前小时候吃过的零嘴,就有些控制不住想尝尝。
章漾刚伸手把糯米纸撕掉一点,她不喜欢没味道的糯米纸,正要一口咬下去时,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
“哟,妹妹,一个人呐?”
在四季饭店隔了一条街的地方,就有一家台球馆,里面各种各样的人都有。现在又正好是饭点时间,不少人出来吃饭。
黄鹤隔着老远就看见了在路边的章漾,那被旗袍勾勒得极好的身材,让他不由多看了好几眼。
当章漾无意间回头,他看清楚章漾的长相后,立马带着身边的一群小弟走了过来。
鹅蛋脸,高鼻梁,大眼睛,这模样就算是放在他前女友工厂里,都是一等一的出挑。
章漾在听见耳边传来轻浮的搭讪声时,就已经拧了拧眉头。她转头就看见穿着花里胡哨的衬衣还有紧身裤,脖子上带着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一根粗链子的男人朝自己走过来,她没吭声,很快挪开了自己的目光。
那紧身裤,在章漾看来,简直辣眼睛。
黄鹤在这一带也算个小人物,他就在两条街外的一家修车铺子做学徒,虽是学徒,不过干的也不是什么正道上的事儿。但打架凶狠,在这一带闯出了些名声,身边围聚在一起的小喽啰也渐渐多了起来。
现在黄鹤主动跟章漾搭话,没得到章漾的回应,他身边的那些小弟就看不过去了。
“喂!我们黄哥跟你说话,你听不见?”
章漾欣赏不来紧身裤,实在不愿多给一个眼神,“我们认识吗?”她冷淡问。
黄鹤龇了龇牙,他哪里知道章漾心里的想法,还自认为自己这一身着装堪称潮流,特意走到章漾跟前,嬉笑道:“妹妹这话说得,现在咱们不就认识了吗?”
章漾朝着另一旁走了两步,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她后退的动作,让黄鹤不太高兴。他在这一片名气大,还没有谁像是章漾这样不给面子。
“看来妹妹是有点害羞,没关系,你是在这一片上班?新来的?”黄鹤耐着性子问。
章漾有些烦躁,她在国外遇见过追求者,但都是身边的同学,很有分寸。像是黄鹤这样的,完全就是地痞无赖,她还真是头一回遇见。
“让开。”章漾冷了脸色。
她面无表情看着人的时候,倒是有一番隐隐的气势。
黄鹤其实早在看见章漾时,心里已经猜到对方可能出身良好。他出身就不太好,家里爹早没了,妈跟别人跑了,他一个人来北京城闯荡,能有现在这光景,全靠逞凶斗狠。像章漾这样的人,他明知道跟自己不沾边,但却就是想要得到,再用力摧毁。明知道不属于自己,但仍旧想得到再破坏。
章漾的冷脸没能让他停下,反而激怒了他。
“你可别给脸不要脸,老子看得上你,那是你的福气。”
他今天如果不能把章漾拿下,还不知道日后身边跟着自己的这些小弟怎么看自己。
“那这福气我可不要。”章漾说。
她说完这话时,余光就看见黄鹤的靠近。
黄鹤是想直接拉住章漾,让她无法反抗。嘴里还在骂骂咧咧,说着不干净的话。
但章漾不是束手就擒的类型,她手中没别的东西,直接拿着手中的那串竹签糖葫芦扔过去。
从前在女子高中部时,章漾同班有一华裔的女生,投掷铅球特别厉害,在运动会时,她因为好奇,跟着那女孩子学了两手。她还是投不远,但好歹不会乱扔。
就像是现在,那串红彤彤的冰糖葫芦,就这么直直地砸在了黄鹤的正脸上。准头不错,因为被章漾撕了糯米纸,直直地贴在了黄鹤的脸上。
这场面,章漾也知道时机不太合适,但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若是说先前章漾的拒绝,让黄鹤只是觉得有点丢面子,那么现在这串糖葫芦袭击,那就是让他彻底丢脸。
“臭□□!”黄鹤真动怒了,他扔掉脸上的糖葫芦,眼神凶恶地看着章漾,直接抬起了手臂。
他打定主意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教训章漾,但却没想到他那只手还没朝章漾挥去,就已经先被人擒住。
“骂谁呢?”
就在刚才章漾扔糖葫芦时,一辆军用吉普已经临时停靠在路边,季行止从驾驶室里走了出来。
季行止一看眼前的情景,心里很快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走过来时,黄鹤一门心思都在章漾身上,压根就没看见季行止。
如今他的手腕被季行止捏住,男人很有手劲儿,就像是铁钳一般,紧紧地卡住了他的手骨,如果不是因为身后还有一群小弟在看着,黄鹤老早就已经痛呼出声。
“你是谁?老子警告你,少管闲事!臭当兵的!”黄鹤一边暗自用力想挣脱季行止的钳固,一边大声给自己助长气焰,不想要身后的一群小弟看轻。
季行止哪里是喜欢多费唇舌的人?见状,直接就将黄鹤朝着一旁的青砖胡同巷子里拖去,边走边不忘记对着还在身后的那群小喽啰道:“不服就跟着一起来。”
小喽啰们看见自己老大都进了胡同里,就冲着“义气”两个字,也呼啦啦跟着走了进去。
“臭当兵的,我看你是找打吧?”
“兄弟们,给他点颜色看看!”
“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也不看看这是在谁的地盘。”
十来号人,乱叫出了一番气势。
章漾站在原地,见状,心里终于有了一丝不确定。
她刚才的确不怎么怕,那都是因为她看见了季行止的车已经开了过来,但是她没想到季行止一个人准备去干一群人。
一时间,章漾忍不住冲着已经走在了最前面的男人开口:“哎,你行吗?”
她发誓,自己本意真的只是担心季行止的安危,但谁知道一开口的话,好像琢磨两下,就变了意思。
章漾在路边收到了不远处季行止递来的复杂目光,她面上露出一干巴巴的讨好的笑。
章漾是真担心,听着巷子里传来闷闷的拳拳到肉的声音,她直接在路过的环卫工人的手中借过竹扫帚,准备助季行止一臂之力。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章漾那句“行不行”刺激了季行止,反正跟着季行止进了胡同的一群人,一个个都没捞到好。
速战速决,季行止没给章漾上场的机会,很快就从巷子里出来。
季行止远远的已经看到章漾手里拿着东西,他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后不动声色笑了笑。站在路边的章漾自己可能还没意识到她现在的模样是有多滑稽,那模样看起来分明是好人家的娇气大小姐,但现在手里却愣是拿着一把竹扫帚。
章漾看着季行止朝自己走来,男人身上原本笔挺的橄榄绿衬衣上面松开了两颗扣子,露出性感的喉结。袖口也被挽了起来,露出一截精壮小臂。直到季行止走在了她跟前,章漾这才从“男色陷阱”中回神,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加入战斗,战斗就已经结束。
季行止目光直直地落在章漾手中握着的扫帚,开口问:“想做什么?”
章漾:“……”
总不能说自己准备加入战斗?
所幸的是季行止没有追根究底,直接将她手里的扫帚拿过来,还给了一旁的环卫工人,还不忘记道了声谢。
季行止身后跟着的便是黄鹤等人,不过片刻时间,前一刻还叫嚣着的一群人,这一刻都变成了鹌鹑,老实巴交地耷拉着头,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彩,看起来怕是在胡同里吃了不少苦头。
“说吧。”季行止在一旁看着他们道。
章漾还没明白过来眼前究竟是怎么回事,就看见眼前一群小混混齐刷刷地对着自己九十度弯腰鞠躬,声音洪亮中还透着一丝丝不易觉察的委屈。
“对不起,我们错了!”
章漾:“……”
可真是难为这一群平日里无法无天的小混混们,一个个鼻青眼肿的,捏这鼻子认真道歉。
等到坐上车,章漾还在忍不住笑。
她从后视镜里看见还站在马路边上目送自己和季行止离开的一群小混混,嘎嘣一声咬住了一颗糖葫芦,一边的脸蛋顿时变得胀鼓鼓的,车厢里也弥漫开一股甜腻的糖浆味。
“对啦,谢谢。”章漾拿着手里的那串糖葫芦,转头笑着对季行止说。
刚才季行止从胡同里走出来时,意外的还抽空给她买了一串糖葫芦。
季行止轻轻抿了抿唇,只能叫人看见紧绷的下颔线,干脆利落,“举手之劳。”像是想到什么,季行止又多说了句,“下次遇见这种人,离远点。”
他从车上下来时,正好看见章漾“出手伤人”那一幕。
在此之前季行止真没看出来章漾竟然还会动手,身边的姑娘看着文静又柔弱,说话都是娇娇气气,小身板看起来纤细脆弱,哪能想到她胆子居然还不小?
若是换做他手下的兵这么不自量力,他肯定早就开口教训。
但章漾不是他手下的兵,只能委婉劝说。
谁知道这话一出,没引来身边人的重视,反而一句听起来振振有词的腔调落进了他的耳朵里。
“那不是还有你吗?”
章漾可不是胡来的人,她惜命得很。如果不是因为余光里看见了季行止已经过来,她才不会动手。
不过既然季行止来了,她能自己出口恶气,干嘛不做?她又不是泥人儿没脾气,相反她脾气还大得很。
季行止被噎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偏偏这时候章漾还偏着头看他,“对吧?”
那张雪白的小脸上,满是得意的笑,把狐假虎威发挥了个淋漓尽致,宛如一只张狂又娇气的小狐狸。
季行止头一回遇见这样在自己面前这么“放肆”的人,沉默还不行,只能点头。
他觉得自己要重新审视身旁的人,原本以为小时候那个哭包,在十多年后,变成了窈窕文弱还有点聪明的小孔雀,但现在看来,到底是小孔雀还是小狐狸,他也拿不准。
章漾被季行止送回家后,就跟章师长聊了自己的决定。
章师长面上一喜,季行止就是自己手下的兵,又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后者是什么品行他哪里会有不清楚?如今自己小女儿既然愿意接受这门婚事,怎么想都令人高兴。不过在短暂的高兴后,章师长在看着章漾上楼的背影时,又变得沉默下来。
女儿才回来,又要马上嫁人,算起来自己其实都没什么时间跟女儿好好相处过,这就要嫁人了吗?章师长心里百感交集,顺带着看季行止也觉得没那么顺眼。
这一切章漾是不知道的,她刚上楼回到自己房间,章年已经跟在她身后进门。
“你跟着我做什么?”章漾问。
章年刚才在楼下听见她说要跟季行止结婚时,那瞬间的感觉不亚于五雷轰顶,直到现在他都还没回过神来,不知道事情怎么一下变成了这样。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章年看着章漾眼睛,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之前你明明对季行止还没好感,怎么忽然一下变卦?”章年想,但凡章漾说出一句是季行止在从中作祟,他现在立马就能杀去季家。
可是让章年失望了。
章漾坐在梳妆台前,伸手摘下了珍珠耳环,放在匣子里,“之前不是没见过吗?”
章年瞪大眼睛。
“之前不知道他长得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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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皎皎睁开眼时,就看见一穿着到处都是补丁衣服的少年端着一碗药,拿着勺喂到自己嘴边。
见她睁眼,那少年眼中似闪过一丝厌恶。
席家在小镇上也富甲一方,而面前的少年禹庭鹤不过是个寄居席家的弃儿。
大小姐席皎皎厌恶他,恨不得每时每刻折辱少年。
可穿来的席皎皎愣住了,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禹庭鹤不就是后世那个叱咤风云的商业大鳄?
传闻中,禹庭鹤幼年被人折磨,厌恶女人,阴鸷狠辣,成名后也未曾娶妻。
而她,难道就是传闻中折磨阴郁大佬的女人?
席皎皎打了个哆嗦,她是不想活了吗?
看着面前给自己喂药的伤痕累累的少年,她忽然想起来是自己要求禹庭鹤偷偷带着她骑摩托,两人最后从山上摔下来,禹庭鹤为了保护自己,受了一身伤,而她回来后,反倒打一耙,把过错全都推到了少年头上。
席皎皎:“……”
果然,年少不更事,就是花样作死。
她现在看着禹庭鹤,伸出雪白的软乎乎的小手,碰了碰对方,小声问:“疼吗?”
“对不起……”
“我给你吹吹?”
少年禹庭鹤皱眉,他看着床上躺着的精致的小人儿,明知道对方一肚子坏水,是个坏胚子,但他在被问“疼吗”时,心头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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