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小公主又去擦拭,是感觉到鬓角的发丝有些硬邦邦的,她面容恬淡,温和随意的说着,“罢了,等下回云缈院再清理好了,应是也无人注意得到。”
她说的没错,谢晚亭身形极高,她又离得他很近,他才会瞧见她鬓角处沾染的泥土。
谢晚亭看她白皙的小手揉了揉碎发,却总是揉不到沾染泥土的地方,轻叹了口气,“别动。”
楚楚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发丝被扯得有些痛,不过只是片刻,他便将泥土给取了下来,见她眉眼蹙着,伸出手在适才他弄去泥土的地方揉了又揉,他知道,定是适才弄疼了她。
鬓角的发丝被她揉的乱糟糟的,他下意识给她轻抚了下发丝,“夫人不必亲力亲为,让下人们去栽种便是。”
他的话语不冷不淡,目光中却透着厌弃,楚楚反驳他,“今日我是还没来得及清理七陌便说有人寻我,才会被你这样厌弃。”
‘厌弃’二字落在谢晚亭耳边,他怔了下,淡声道,“我没有厌弃你。”
这时,七陌带着那对母女走了来,他已提前叮嘱了她们不许唤首辅大人。
老妇人与那女子皆换上了干净衣衫,看到眼前矜贵的男子直接跪了下去,“民妇拜见大人。”
七陌在谢晚亭身旁低语几句,谢晚亭扫视了眼跪在那里的人,神色凛然,“帕子在哪捡的?”
妇人怔了瞬,随即回道,“长安街东头一处巷子里,民妇不知巷子名,只是巷子尽头有一家馒头铺子,民妇与女儿去讨馒头吃正巧捡到的。”
谢晚亭眸光微顿,瞥了眼七陌,“带她们下去吧,明日一早派人送她们回永和县。”
老妇人急忙喊着,“大人,有人要害我们,不能回去啊。”
“放心,没有人再害你们。”
他嗓音坚毅,不容置疑,妇人张了张嘴,又给合上,没再言语。
谢晚亭瞧向身旁的小公主,“走吧。”
二人朝着垂花门行去,楚楚有些怔懵的跟在他身后,待过了垂花门,她轻声问着,“瞻之哥哥,万一还有人害她们呢?”
谢晚亭放慢了步子,瞧了她一眼,他本欲与她说句无事的,可那双澄澈的眸子里如蜘蛛布网般布满了疑惑,他迟疑片刻,清朗的嗓音回着她,“帕子是有人故意丢给她们,又引她们来寻你,为的就是让我知道有这么一对母女的存在,如今他们目的达到了,自不会害她们。”
楚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难怪呢,她们与我说黑衣人追杀了她们好几日,我还纳闷她们一对母女是怎么逃脱的,原来黑衣人根本就没想过要她们的性命。”
谢晚亭没想到她一点就透,楚楚又问,“那背后之人想要让瞻之哥哥做什么事?”
谢晚亭眼眸半垂,既然背后之人让那对母女直接寻到他府上,定是连大理寺都无法插手的事,而最近只有陆老将军通敌一事经了他手。
他淡声道,“我也不知。”
楚楚瞧着他,他那双深沉如海的眼眸虽是让她看不透,可她觉得他是都知道的,只是不愿与她说,她轻叹了声,“瞻之哥哥须得谨慎行事,这背后之人准没安好心。”
小公主说的认真,满是关怀,说到背后之人时还微微蹙起了眉,谢晚亭清了清嗓子,“夫人可将外院修整好了?”
提起外院,她瞬时眸光染满了欣喜,一边扯着他的手一边提起裙据加快了步子,向云缈院行去,谢晚亭的手在她葱白的小手中微动了下,任由她拉着向云缈院走去。
此时,夜色已暗,过了月洞门,内院里灯火通明,外院却还只有两盏纸灯笼泛着淡黄的光,秋嬷嬷在院中看到她走来,提了盏灯迎上去,“驸马,公主,晚膳都备好了。”
她接过秋嬷嬷手中的八角宫灯,柔声说着,“嬷嬷,将外院的灯烛都燃上,让瞻之哥哥瞧瞧。”
秋嬷嬷笑应着。
外院白墙灰瓦处每隔几步便挂着一盏竹篾灯,不过片刻,四周亮堂如昼,那片翠绿的竹林旁置放了一张矮木桌,上面摆放着棋盘,左右两边铺着的是上好的鹿皮坐垫,那处只有一张石桌的凉亭加了金丝软枕,镌有梅兰竹菊的竹篾卷帘将凉亭半遮着。
身旁这几棵古榕树也没闲着,一棵树下置放了一张摇摇床,还有一套古檀木桌椅,上面摆放着一套青玉壶茶具,紧挨着的那棵树下是一张乌沉木桌案,极为宽旷。
谢晚亭不解的问她,“置放桌案做什么?”
“那是给你准备的,很快就要入夏,我瞧着这几棵古榕树应是能纳凉,到那时夫君就在这里忙公务吧。”
她欣喜又满意的说着,见谢晚亭不言语,她抿了抿唇,“瞻之哥哥,你不喜欢?”
谢晚亭瞧了眼她种了满院的花草,有他识得的,也有他从未见过的,云缈院从前简朴而素雅,如今倒是完全有了女主人的模样,他轻应了声,“喜欢。”
如此口不应心的话,楚楚瞧了他一眼,心中有了些小情绪,谢晚亭似是觉察到了,望了眼还有一棵古榕树下空荡荡的,问道,“那里准备放些什么?”
“打算着放秋千呢。”
她说完,感觉到胃里抽抽的疼了下,下意识将手贴在胃处,忙活了这么久,着实是饿了,谢晚亭淡声道,“去用膳吧。”
“嗯。”
秋嬷嬷知晓她家公主今日没少忙活,特意给她吊了盅鸽子汤补一补,如今春季,万物生发,又凉拌了绿芽菜,清蒸烧子鹅,拔丝金枣,还给驸马爷炖了补体的参汤。
昨日回门,宜贵妃特意嘱咐她,驸马爷公务繁忙,应多补补身子,让她日日给吊上补汤,秋嬷嬷虽心知如今公主把谢首辅当做陆公子,谢首辅定是不愿这般圆房的,可贵妃娘娘吩咐了,还是要给吊上补汤的。
用过晚膳,她沐浴后就上了床榻,瞧着谢晚亭向净室而去的背影,轻叹了声气,适才用膳时两个人就‘食不言’,怕是回到床榻,他又要‘寝不语’,这般想着,她想起母妃给她的那个小木盒,便让白苏给她拿了来,轻轻打开,里面果真是一道黄符,她用手触了下,倒是还有股清香气息,她轻声喃着,“母妃还真是怕我被邪祟上身。”
她将雕花木盒放在床榻里侧的木格子里,躺下身来瞧着账顶上的鸳鸯刺绣,没一会就困的睁不开眼,睡了过去。
她本还想着跟谢晚亭说会话的,可真的好困。
谢晚亭从净室出来时还在想着如何与她相处,只见内室极为静谧,走至床榻前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发着轻微的呼息声,他下意识放轻了步子,熄了烛火,便上了榻。
才刚阖上眼,只听软糯糯的嗓音含混不清的似乎是在说着,“母妃,我不要嫁给谢晚亭……你去求求父皇……母妃……”
谢晚亭蹙眉,侧首去瞧她,她是有多不愿意嫁?连梦呓都在说,不过,她在睡梦中脑子倒还是清醒的,知道她要嫁的人是谁。
想到陆慎待她的态度,谢晚亭眸色温和了些,将她掀开的被褥给她往上提了提,刚要收回手却被她握住了手腕,直接抱在了怀里,谢晚亭用了些力想要将手抽出,没想着弄醒她,可她的小手似是铁钳般攥着他,嘴里还呢喃着,“母妃……”
谢晚亭深出了口气,她将他的手抱在胸前,正好触碰着她的身体,他向来稳如磐石的心有些不安,她身体的温度透过他的手臂丝丝缕缕刺.激着他的每根神经。
床帐落着,微弱烛火影影绰绰,这一寸只有两人的空间里既有她身上香甜的桂花香气,又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气息,让他觉得有些闷,他用力将手臂从她怀中抽出来,如他预料的一般,小公主轻疑了声,睁开惺忪的眸子,满是迷惑的瞧着他,“夫君,怎么了?”
“无事,你梦呓了。”
小公主有些迷糊,揉了揉莹白的脸颊,“我说什么了,可有让夫君见笑?”
“没听清。”
她轻应了声,向他身前凑了凑,青丝如墨紧贴着他的肩膀,又阖上了眼,许是有些不舒服,在他肩头磨蹭了几下,没一会就又睡下了。
谢晚亭倒是没再将她的小脑袋给挪开。
作者有话要说:首辅大人:被人‘咸猪手’了
小公主:被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