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阳王冷着脸,脸色说不上好。

“千里迢迢来找我合作的人是你们,现如今反悔了,想都别想!”

晚间,他收到探子的消息,赵宥文今夜会和萧姮逛灯会,于是他早早布好人手,将人抓到自己养私兵的山上。

本欲在隐蔽的地方,好好教训他一顿说出自己这些年的痛苦再神不知鬼不觉送他的好四弟上路,尸体扔回城里栽赃谁即可。

届时追查他也可撇开关系,没想到储宫那边传来消息,赵宥文的侍卫带着人往北门山上去了。

藏的那么严实的一条路,竟也能被找出来,说不慌是假的。

害的他只能缩在府里不敢出去,他若是去了,便是坐实了私兵是他养的,人是他绑的,可眼下赵宥文人还在山上,自己找的地方他最清楚,等赵宥文的人上去,赵宥文只怕要病死在上面。

若是死在山上,陈稳查到后定会上报父皇,依照父皇对四弟的宠爱,必然会追究到底,纸包不住火是迟早的事情。

为今之计就是让契昭人帮他把赵宥文送下山,遣散山上的私兵,这样所有事情都与他无关。

他养的私兵里有部分人是契昭人,只要面前的人愿意传信,山上的契昭人定能及时将人送下山。

半年前,契昭人找上他,说只要他帮契昭做事,羋朝皇位就归他,契昭让他做的事都是小事,于国无损,他欣然答应。

面前的人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凭什么帮你?最先毁诺的是谁?”说话的正是赋诗会当日与萧姮在后花园谈话的玄衣男子,契昭的王世子贞潼。

贞潼勾唇讥讽一笑。

阳王不吭声了。

确实是他毁诺在先,可若不是贞潼办事不地道,他也不会狗急跳墙截杀赵宥文。

贞潼答应他最多两年就会让他登上皇位,可那日赋诗会上,贞潼为萧姮抚琴,还是凤求凰,其中之意不言自明,贞潼冒着会被发现的风险当众抚琴,足可见根本不害怕他们的事情败露。

不害怕的原因无非就是没打算扶他上位,既然自己做了那么久的无用功,不如自己亲手夺,如今出了错,贞潼自然也要负责。

当然,这只是他一腔情愿的想法,贞潼明白他的心思,却懒得与之多言,一颗无用的棋子罢了,没了再收一颗便是。

况且这颗棋子确实蠢,耐力不足,难以成大事。

贞潼如来时一般无影无踪,消失在书房内,徒留一个满脸焦急无措的阳王。

赵宥文清醒过一段时间,他看见萧姮扶着他一点一点往前走,从一条窄窄的小路走到了枯枝盖地的林子中间,路宽了许多,他费劲的偏头试图看她的神色,除了因为身上多了一份重量而产生的吃力感,没有其他表情。

心里那片荒凉依旧荒凉。

“郡主,放本王下来。”赵宥文挣扎着离开她手的桎梏。

明明还病着,此刻却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她,靠在树干上喘着气,“你走吧,陈稳等会儿自会来寻本王。”

萧姮对他这种逞强的行为很是不解,“我们什么关系?”

赵宥文顿了顿,“还未成亲的夫妻。”

萧姮叹气,“我不是说这个。”

安静了片刻,萧姮继续道:“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我是你的好朋友好兄弟,你见过好兄弟把兄弟扔在半路吗?”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赵宥文回答她的声音透着股冷意,“朋友也罢,兄弟也好,本王现在不需要你,你走。”

他在生自己的闷气,萧姮不喜欢他,这他是知道的,可是刚才在她脸上看不见担忧和心疼,那一刻,他是难过的,甚至想着,如果冻死在这里也不错。

他确实也那么做了,让萧姮先走,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等死。

萧姮简直要被赵宥文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气死,弯下腰一把抱住他的腰,竟是一把将他扛在肩上,“你不需要我,我可需要你,你要是病死在这儿,我怎么办!”

这病秧子要是死在这儿,她不就年纪轻轻成了寡妇吗?成为这个丑太子的寡妇,光是想一想都觉得难受。

赵宥文被她的动作一惊,“你..........”

“我什么?我常年练武,拿的兵器都比你重,先前不扛你纯粹是觉得没必要,你自己也能走。”

萧姮扛着他,轻轻松松踏着雪往前走。

赵宥文惊讶的不止是她的动作,还有那句话,“我可需要你,你要是病死在这儿,我怎么办。”

他突然又不想死了。

他将自己身上的披风往下推了推,让披风尽量盖住他和萧姮,到后来,他直接趁萧姮不注意解开披风给她搭上。

兜兜转转,披风又回到萧姮身上。

走到来时的荆棘丛时,才看见陈稳一行人,萧姮看见他们的时候才明白他们为什么来得那么慢。

陈稳正带着身后一队人马放火烧荆棘丛,看那架势,不烧完是不会前进一步。

见她扛着赵宥文下来时,他才迎上去接过赵宥文,萧姮怎么觉得陈稳的样子一点也不急切,甚至还不慌不忙的..........她突然悟了。

陈稳是故意的,有她先行一步救人,和赵宥文单独相处,忠心的陈稳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次才会着急忙慌上山打破他们的二人世界。

怎么那么单纯的赵宥文身边的奴婢一个个都那么精明,那么喜欢替他的感情铺路?

“多谢郡主照顾我家殿下,还请郡主先入宫面圣,陛下有事宣召。”

陈稳将赵宥文扶进早就备好的软轿里,拱手离去。

萧姮不敢耽误,骑上陈稳留下的马便像皇宫奔驰而去。

圣上宣召,必定与今夜之事有关,想起山上那支私兵,想来今晚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朝明殿内,赵宗肃着脸坐在龙椅上,冷眼看着下方跪着的一排人。

地上跪着的人不停的抖着身子,头深深埋在地上,他们是看守北门的人。

萧姮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算这样一副场面。

她进殿后规规矩矩行了个礼,随后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一派士兵,“陛下,他们是无辜的,要论罪,最多也就是个玩忽职守,真正的幕后之人不在此。”

赵宗就像是故意在等她说此话一样,想也不想就顺着她问,“那悦宁以为是谁?”

“臣女在营救殿下之时,听见黑衣人口中提到王爷二字,故而臣女推测,此人必定是陛下的几位皇子中的一个。”

赵宗闻言遣退地上跪着的一排士兵,又命人将所有皇子叫入宫。

天子召见,无论何时,都必须正衣冠觐见,深夜,几位王爷纷纷满脸倦容的出现在朝明殿内。

赵宗道:“悦宁,交给你了,你们无需紧张,回答便是。”

萧姮道了一声说是,随即转身一个个打量。

“各位王爷,请你们将今日去了哪儿,做了什么,具体时辰,都与我说一遍。”萧姮站在七皇子璠王前,话却是朝着所有人说的。

众人一脸困惑,深夜被父皇召见,不知所以,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莫名其妙就被带进了皇宫,见她站在七皇子面前,几人更是疑惑。

唯独角末尾的三皇子阳王舒了口气,看来萧姮的怀疑对象是七弟,那他就安全了。

那么多人里,只有他知道今夜大张旗鼓搞这一出是为了什么,看来得再三小心,万不能被萧姮套了话。

于是等几位皇子各自说完自己今日的起居后,阳王将心里准备了许久的说辞流畅地说了出来。

“父皇,今日是上元节,儿臣巳时五刻与嘉罗在府中教敏敏识字,午时三刻用午膳,一直未曾出府,申时一刻外出采买了些做灯笼的材料,给敏敏做点儿小玩意儿。”

萧姮眼珠转了转

敏敏,阳王的嫡女,也是赵宗名下的孙女,一番话里提到了两次敏敏,无非是想营造自己慈父的形象。

啧。

只见阳王淡定地继续说:“酉时用过完晚膳后便一直在府中,从未出去。”

“今日上元节,敏敏年幼好玩,你竟不带她出府赏灯?”

阳王不慌不忙解释:“街上拥挤,本王担心伤到敏敏。”

萧姮不语,沉默地盯着他的衣角许久后道:“还请璠王和阳王留下,其他王爷可以先行回府歇息了。”

其他人如临大赦般叩谢离去,殿里只剩下悠哉自得的璠王和面目从容的阳王。

二人瞧着都没什么异常。

璠王问了一声缘由,萧姮答:“因为能将自己今日所做之事一一对应好时辰的只有你和阳王,平常人最多只会记得大概时辰,你们却是精确到某时某刻。”

“本王一直有记录起居的习惯,哪怕郡主问本王前几日的起居本王也能说明白。”璠王道。

阳王也附和道:“不错,七弟一直有记录起居的习惯,以此鞭策自己不虚度光阴,本王近日也在向七弟学习,这有何不可?”

萧姮从璠王身前走到阳王眼前,手贴上他的衣襟,阳王不动声色,问:“郡主这是做什么?”

“摸你的衣服啊,嗯……料子一模一样,颜色绣花都一样,就是你了!”

萧姮转身朝龙椅上的赵宗道:“陛下,幕后之人便是阳王。”

还没等他辩解,萧姮昂首,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样。

“臣女在山上时,曾见到一蒙面人穿的衣服与阳王一样,花样和面料一模一样,并且,别的黑衣人也称那人为王爷。”

阳王陡然变了脸色,没有了起初的镇定,勃然大怒,萧姮在说谎!

他根本没有上山,怎么可能会和他的兵说话。

他急切道:“天底下相似的衣物多了去了,郡主可要小心说话,四弟遭绑的事儿本王也很心疼!”

话刚说出口,萧姮歪头冲他笑了笑,那眼神好像在说:蠢货,不打自招了吧。

一杯热茶恍然砸下,杯子四分五裂碎在地上,炸得四散都是,萧姮微微侧身躲开四溅的茶水。

杯中的热茶溅在阳王手上,烫的他一缩手,瞳孔骤然放大抬头惶恐地看着赵宗。

千防万防,还是露馅儿了。

“朕还未对外宣告文儿被绑的事,你是如何知道的?”赵宗语调沉沉,威慑意味十足。

他立刻双膝落地,跪下辩解道:“儿臣也是入宫之时途经储宫听旁人说的。”

赵宗冷哼一声,用力一拍龙椅,“朕早就下了口谕,禁止任何人走漏风声,哪个宫人敢有这个胆子!”

声音大得让萧姮都忍不住颤了颤。

赵宗最忌讳兄弟残杀,哪怕是一点苗头他都坚决不允许,尤其是为了皇位相争。

平常小打小闹也就罢了,真危及性命的事情发生,赵宗绝不会容忍。

这还是她之前在候府读书之时,她哥萧毅跟她说的。

萧姮早就看这个阳王不顺眼,此刻怎么可能不加把火,她道:“陛下,臣女在山上时,还发现山上建有大量木屋,养有诸多马匹,且上山的路被人用荆棘遮盖,普通人根本无法发现。”

点到即止,话不用说明白,赵宗自然知道她要说什么。

赵宗闻言愣了片刻,伸手想砸什么,却发现身边空无一物,只好气得从龙椅上起身,大步跨下来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可真实在,萧姮看得乐呵。

叫他闲着没事就找赵宥文的茬儿,身为赵宥文的好朋友,她帮着出出气应该没事吧。

“混账!你竟敢豢养私兵!”赵宗指着他,手指发着抖。

龙颜大怒殿内所有人立刻跪下 生怕自己被牵连,除了正在沾沾自喜的萧姮。

一直被萧姮留下来当陪衬的七皇子璠王却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出声。

璠王跪着,颤抖着身子,急吼吼地道:“三哥,你赶紧承认你去山上伤了四哥吧,再说下去,父皇万一被气出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萧姮站在赵宗身后,目瞪口呆地看着璠王这副做派,前一刻还端端正正地站着,怎么现在就跟个大孝子一样,而且这句话………

越听越别扭,看似在劝解,实则在给阳王找麻烦。

阳王跟见鬼一样转头盯着璠王,“你…………你胡说,我根本没上山,一直在府里,况且四弟也没受伤!”

“你怎么知道他没受伤!又是途经储宫听说的!”赵宗气得甩袖子,打在他脸上。

不得不说,阳王是真的蠢。

萧姮暗暗叹息。

大局已定,她的思绪又开始飘荡了,也不知道那个病秧子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咱们文文日常想死,又日常被老婆哄好。

文文就是个温柔的矫情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