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侯府命案

“……竟抢到咱们府里来了,传出去,父亲您的脸往哪儿搁啊?还有傅将军说凶手乃左撇子,李廉又因大娘子不满我们院许久,所以他最有嫌疑杀害我小娘。”

“父亲,您是我们唯一的亲人了,您定要为孩儿、我小娘做主啊!”

一进门,贺南嘉便听贺南茵、贺文岩嚎嗓门。前头的善氏身型一顿,但很快镇定款步前行。见此,她杏眸望向善二婆子,眨巴着媚眼。善二婆子点点头,手往厅内摆了摆,她便脚踏实地跟进去。

李廉被五花大绑,立于厅间,那气魄丝毫不像弱者,反倒像潜伏实力的隐士。其眉宇俊朗,身材健硕,肤色虽黑,但无论是坚韧的气质还是挺拔的身姿都很吸睛。

收到了阿姐传递眼神,贺文岩紧跟风:“父亲,给他上大刑,定能撬开他的嘴。”

“竖子!”善氏落座后,眼神虽落在贺文岩头上,但余光却意味深长地瞥侯爷:“私刑我朝都尉,可是罢官丢爵的重罪”。

知道善氏了解律法,侯爷惜命更珍视当前富贵,当然不会冒险,他呵呵干笑几声:“李都尉乃赵将军麾下,我与赵兄又交好多年,定不会动用私刑。”话是对善氏回的,眸光审视的却是历练,“只是我儿称你昨日从他手里顺走一样宝贝,我倒是好奇了,李都尉怎成了欺压小辈之徒呢,嗯?”

“无可奉告。”

李廉淡漠的样子,让侯爷吃了一瘪,他笑颜一僵,眸中阴挚稍纵即逝,随即看向贺文岩:“岩儿,你告诉大娘子,丢了什么?”

“是把削铁如泥的刀,我花了重金才寻的此物,上头刻着‘雄义’二字,昨日我在院试刀,却无故被他夺了去。又听闻李都尉就是凶手,所以今儿一早才带人去绑了他。我翻边他屋都没见着,定是被此人藏起来了。”

雄义?贺南嘉觉得熟悉,但又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哪儿听过,她眼眸流转时见善氏蹙眉,似乎深思什么。

“李都尉,既然是我儿的爱刀,还请归还。如若你冥顽不灵,就休要怪我不念赵兄的颜面了。”侯爷不满李廉许久,只是善氏的区区一个护卫,不过是拳脚功夫了得些,又跟着赵兄打了几场胜仗,还真把自己当个官儿了,回回见了自己都摆了张臭脸,跟善氏一个德行。

“要刀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便来取。”言罢,李廉咬紧牙关,双手握拳,身子狠狠一紧,捆在他身上的绳断裂,炸/出微微白光。

惊的贺南茵、贺文岩鬼吼鬼叫:“按住他,他要杀人了……”

侯爷吓的惊跳起来,一步躲在善氏身后。

贺南嘉没受什么惊吓,更多的是震惊,此人武艺了得,被绑来大概是故意的。冬梅夏荷忙将她拉远。

厅内拥上来一群执棍的小厮,将李廉给围起来,棍头指向李廉,却各个不敢上前。

李廉是被粗而结实的绳索绑着进来的,府里都看见了,如今他竟然不动任何兵刃,徒手挣断了绳索,小厮虽会些武力,可遇上这样的自然不敢上前。

“阿廉,沉住气!”善氏也慌了,起身喝止。

李廉到底没动,只灼灼盯着侯爷,一字一句道:“那刀是前朝善将军所赐,不知何故流落烟花玩乐场所。被乐游馆置为赌彩头,贺家四哥儿耗费一夜赌金所得,并非什么重金所求。”

贺南嘉这会儿想起来了,雄义是善廉的字。

善廉虽是护卫,可深受善将军栽培,在其二十束发加冠,去了奴籍。后来善氏赠了一把刀,能削铁如泥,上头正刻着善廉的字:雄义。

另外善廉的腿伤与侯爷有关。

一年前侯爷剿匪失利被生擒,是善廉冒死将侯爷救出,也是那时候丢了这把刀。所以昨日善氏说起善廉的腿伤时眼里都是讥讽,李廉来探丧是为了取回自己的刀。

此人的确比侯爷磊落跌荡,并没给侯爷下面子,刀为何丢失。

贺武侯颜面有些挂不住,就将火儿撒到贺文岩头上:“逆子,李都尉的佩刀、善将军所赐之物你也敢私吞?”

贺文岩被揭了个老底朝天,顿时羞容满面,又被老爹当中骂,可仍强行辩驳:“父亲,那就是我买的!”他看向李廉,“你说是善将军赐的就是赐的,谁信?有本事你让善将军来说,否则我谁的话也不信。”

“住口!竖子!”善氏并非被善文岩气的,而是为阿廉急的,这般混账的话会彻底激怒阿廉。

让已故去的善将军来说?贺文岩怕是昨日没被教训够。李廉称刀是已故去善将军所赠,是给善氏避嫌。

果然。

“让善将军亲口跟你说?成,我送你去死!”话音落,李廉眸中凶光寒冽,刹那间,人已到了贺文岩跟前,单手捏着人的下巴,高举过头顶。

贺文岩双脚悬空,拼命的蹬腿,双手拍打喉间的手,气憋得他脸红脖子粗,额间青筋凸凸起跳。

“……父亲,救……”

“父亲,阿弟会死的!”贺南茵急的跺脚。

“李廉,这是侯府,还轮不到你来撒野!夫人,你的旧部就是这般欺人的吗?竟要杀我儿?”侯爷拽着善氏的手,眸光一凶,就把善氏往李廉方向狠狠推去。

贺南茵双拳再握,隐隐期待。

贺文宣惊:“母亲!”

贺南嘉:“当心!”

两个善婆子慌不择路,也冲过去。

李廉手稳稳扶住善氏,另一手捏着贺文岩脖子举高,他手臂青筋爆/起,冷眼看向侯爷,森目绽放锋芒,一字一句,平静地说着骇人悚然的话:“大娘子,李廉不义,待我宰了这一老一小的畜/生下去跟文媚娘作伴。之后我自戕去见善老将军!”

侯爷跟贺文岩一死,贺文宣袭爵,善氏的日子就会好起来。

至于他,也可安心的去见将军。

“不可,阿廉!”善氏泪目。

同时,还有一道更浑厚嘹亮的声音响起,“不可,李都尉!”

众人循声看去,来人是赵将军。同行的还有赵礼,他走到李廉身旁,好不容易才把贺文岩从李廉手里给扯出来,他拉着李廉的手腕,加重力道,压低了声响警示:“雄义,不可冲动。”

李廉看了看赵礼,再对上赵将军的视线时垂首,眼睫覆了层浓浓的阴森。赵将军对他有知遇之恩,礼兄更视他为手足,他在贺武侯府当中行凶,不但会牵连善书琴,还会祸及到赵将军跟礼兄,思索再三满腔的怒焰被他狠狠压下。

“咳——”贺文岩脸色如猪肝,手捂脖子不敢松,生怕会断。

侯爷见了赵将军,上前拍了通马屁,造出两人感情賊好的模样,再倒苦水:“我儿无心得了李都尉的宝刀,这不就是问上一问,谁料李都尉一言不合就动粗,瞧把我儿给掐的,半条命都没了。”

赵将军鹰利的眸子扫了眼满地碎绳,呵一声冷笑,都是吃了不少姜的老狐狸,是黑是白自会分辨,哪会就听两片嘴皮子吧唧。他将自己的佩剑扔进贺武侯胸怀:“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看似给贺武侯处理,可却是个烫手的剑,他虽抱在胸前,却不敢动分毫,老脸讪讪笑了笑:“赵兄严重了,贺老弟只不过是想请赵兄主持公道罢了。”

“我没闲功夫主持,找你有要事商议,要打要杀赶紧的!”赵将军深知贺武侯不敢,就懒得废话,要么跟我走,要么放人,选一个。

贺武侯脸色一僵,心里把赵将军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面上还是笑着自个儿下台阶:“既如此先商议要事,此事到此为止。”还对着贺南茵压了压手,而后跟着赵将军走去一侧的耳房。

贺南茵愤愤扯了几下绢帕。

善氏斥责李廉行事鲁莽,“不知会一声,就贸然行事,你在战场也是这般?今日若赵将军不来,你就犯下滔天罪行了。”

李廉是被绑来的,若非想着当面对峙,哪会束手就擒?可见文氏两个后生竟当众对善氏不敬,平日里如何可想而知,便陡然冒出除之后快的念头。

贺南嘉也松了口气,李廉有句话说对了,侯爷跟贺文岩是两畜/生,死不足惜,可为了这两人没了性命当真不值得。

“李都尉可曾想过,若你当众行凶,外间便会说我母亲教唆旧部杀夫杀庶子,您觉得她能好过么?”贺南嘉压低声,只让李廉和善氏听见。

李廉猛然抬眸,薄唇动了动,拱手:“是我莽撞了。”

善氏一双美目有些意外,她擦了擦泪。

赵礼好心查探贺文岩的伤势,平白无故被贺南茵发泄训斥:“我阿弟被那狗贼所伤,赵司狱亲眼所见,竟不管?”

贺文岩死亡线上走一遭,是真怕了,紧闭嘴。

“请三姑娘先去公府下追捕令,赵某定然将李廉抓捕。”赵礼一本正经。

贺南茵脸都气歪了,父亲说了到此为止,自然不会去公府。她一把拽着贺文岩走,丢下:“走着瞧!”

赵礼携李廉离去。

善氏将贺南嘉领回屋子,细细打量。

方才女儿点拨李廉的话很关键,也许善大婆子言之有理,要多给女儿一些时间、耐心,就会慢慢开窍的。

“你赵伯会上京小住些时日,待府里的事了了,你随我去拜见。”她女儿的子嗣姓赵也是不错的,且赵将军对善氏多有照顾,今日若非请来赵将军,李廉怕是真会冲动酿出祸事。赵将军三代一妻无妾,他的后代亦然,女儿嫁过去,不会吃亏。

“嗯。”贺南嘉不知母亲用意,她的脸还疼,还是听话些。

女儿难得乖巧,善氏欣慰几分。

这时善二婆子着急跑来:“不好了,赵司狱称李廉被傅将军定罪凶手,扣去刑部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