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穿红色碎花上衣的女孩子一看到周文眼睛就亮了，立马便娇笑着凑上去，周文也露出了一个笑容来：“是小红来了啊，咱们上外头去说话去。”

小红红着脸，像小媳妇儿一样跟着他就出去了。

看得叶清霜直皱眉。叶文兰也兴致缺缺的从楼梯上下来，叶清霜下来的时候正好跟今天下午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叫许巷的知青对上了眼，叶清霜下意识地朝他笑了笑，许巷淡淡地点点头。

叶清霜从上面下来，叶文兰已经跟她噼里啪啦地说上了：“这个周文打从上咱们营子来，都已经勾搭三四个小姑娘了，只有这个苏小红上了勾，你看着吧，她到最后肯定是啥也剩不下。”

叶清霜刚刚看了周文的简介，简介上说，周文是申城人，家里有点钱，自己还是个画家，画的画还在报纸上发表过，这样的人在这个年代特别招小姑娘喜欢，尤其是农村的小姑娘。

简介上就说了，这个周文是个花花公子，他的画都是在女人身上找的灵感，为了让自己的灵感不枯竭，他找了一个又一个女朋友，遇到钟情后，他就改邪归正了，钟情成了他的灵感缪斯。

最让人接受不了的是，钟情裸体让他画了一幅画。这幅画还在外面展览过。

不止叶清霜接受不了，直播间里的吃瓜群众们也接受不了。

【之前这位钟姐不是因为落了水就没了清白，咋让人画裸体照就没事儿了呢？】

【虽然现在已经穿衣自由了，裸/奔出去也没人管了，但我记得那个年代里，对这方面看得很重吧？】

【家人们，我悟了，结合村口奶奶们唠的嗑，女人结婚以后就不值钱了(不是)】

吃瓜群众们议论纷纷。

叶文兰已经不生气了。

太阳已经全部落山了，天已经黑了下来，这年头没啥娱乐活动，老百姓一个月仅有三两的煤油可以领取，于是天一黑大家便上床睡觉了。

讲究一点的人家还会洗洗脸洗洗脚，不讲究的人家一俩月也不见洗一次。

叶文兰跟叶清霜都是讲究人儿，两人洗了脚，把扎了一天的头发散开用木梳梳顺，躺在炕上就睡了。

叶文兰挨着床就睡了过去，叶清霜躺在炕上，跟88号一起研究起了兑换系统。

兑换系统的通用货币是瓜币，一朵玫瑰花是一瓜币，一个地雷是5瓜币，手榴弹是10瓜币，潜水炸弹50，飞天火箭是最高的打赏金额，100瓜币。

叶清霜今天直播一天，共收入20朵玫瑰花，2个地雷，合计便是三十瓜币。

兑换系统里的油一两是50瓜币，一斤大米20瓜币，5瓜币就能换一斤盐、糖、酱醋。

也能换肉，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叶清霜见过的没见过的，应有尽有。

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叶清霜没见过的生活物资。

看着这些东西，再想想今天直播一天得到的打赏金额，叶清霜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心满意足地关闭系统光幕，叶清霜侧身卷起被子，闭上眼睛睡得格外满足，在梦里，她穿着暖和的棉袄，再吃着过年都没吃过几块的肉。叶清霜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嘴角都是带着笑的。

一入夏天，天也亮得格外的快，外面已经大亮了，叶文兰正在穿衣裳，见她醒了便道：“你的户口还在上头，今天你不用去干活儿，可以再睡一会儿。”

叶清霜没睡，也起来穿衣叠炕：“早醒习惯了，这会儿也睡不着了，我也起来吧，你要去上学了？”

叶文兰在乡里学校读初中。

“是啊是啊，一会儿就得走，得周六下午才回来。”叶清霜睡觉特别老实，叶文兰昨晚上起来了两三次，她都是一个姿势睡觉的，这让叶文兰满意极了。

她从小跟叶文英一起睡，叶文英就跟头驴一样，一晚上睡觉都在拉磨，第二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她的头在哪儿，就怕一不小心给踩了。

在学校她们是两个人一张床的，跟她睡的那个同学睡觉喜欢抱东西，一觉睡醒，她指定被狠狠地搂在怀里。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睡觉这么老实的，叶文兰几乎喜极而泣：“霜儿姐，我可太喜欢你，一想到还有六天才能看见你，我的心就开始疼。”

叶清霜被她直白的话弄得微微一愣，然后笑了：“我就在家里，又不会跑。”

叶文兰说这么亲密的话，也有点脸红，说完就走了。

叶清霜叠好炕，直播已经打开了，关注了叶清霜直播间的人点了进来，叶清霜看到了好几个熟悉的名字，她去门后拿起扫帚扫地，小声又笑眯眯地跟她们说话。

“大家早上好啊，昨天身边一直有人，我都没怎么跟你们说话，谢谢大家昨天的打赏。”

叶清霜说完，还鞠了一躬。

她这样郑重其事的倒是让直播间的吃瓜群众们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我们都理解的。】

昨天打赏的几个人更是随手扔了好几朵玫瑰花，深红的玫瑰花瓣从屏幕的上空飘飘洒洒的滑落到下方，最后消失不见。

叶清霜真诚地朝她们道谢。

扫了地，叶清霜关上门往隔壁走。

院子里站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她在看到叶清霜从隔壁小院儿过来的时候瞪大了眼睛，不过很快，她便恢复了正常，

大伯娘在做饭，叶老太太拿了针线在门口做，冷着的脸在看到叶清霜的那一刻融化成冰。

“霜儿快过来，我昨晚连夜给你做好了一件衣裳，你去试试。”

叶清霜走过去，叶老太太拉着她就去了房间。

进屋她就跟叶清霜道：“外头那个就是你三婶儿，你甭搭理她，我昨天都跟沙美凤问清楚了。我以前给你做的那些衣裳都让她跟沙美凤联合起来私吞了。”

“我给你做的衣裳都是好料子，她拿去换成了次一等的料子，再把那些衣裳拿到沙美凤家给你，在中间赚差价，被沙美凤知道以后，她把中间的差价跟沙美凤分了。”

“回来又跟我们说你在上营子过得特别好，见到她连喊也不喊一声，让你回来看一眼，你还不来，说了一通我跟你爷爷的坏话。还再三嘱咐说不让我们去看你，说你恨我们，嫌弃我们。”

叶老太太再回想这些话已经不生气了，她早在叶清霜说没见过叶三婶儿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猜测。

叶清霜也不是没有猜测的。

叶老太太摸摸她的头，把衣服递给她。

一件鹅黄色的碎花衬衣，一跳蓝色的卡其布裤子，叶清霜接了放在手里久久的放不下去。

这么柔软的被子，这么漂亮的衣服，叶清霜这辈子就没有穿过。

叶老太太慈爱的看着她，道：“快穿上让我看看，不合身还能改。”

叶清霜吸吸鼻子，把到眼眶的眼泪吸回去：“哎。谢谢奶奶。”

“你这孩子，一家人客气啥。”

叶清霜脱掉身上的衣服，叶老太太把她的脏衣裳放到手里，这衣服已经很旧了，也洗了很久了，颜色变了不说，仔细用用力，衣裳脆得一撕就烂。

叶老太太一下一下的摸着那块烂掉的地方，心酸得像是刚刚从酸菜缸子里捞出来一样。

叶清霜很快就换好衣裳了，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照到屋子里，在叶清霜的头发上镀了一层光，，叶老太太眯着眼看了又看，道：“好看，好看，好看。”

叶清霜低头，羞涩地笑了，然后又下意识地看向空中的光幕，弹幕清一色的在夸她好看。

叶老太太让叶清霜坐在炕沿上，自己绕到她的身后，拿出梳子给她梳头发：“我跟你爷商量了，等过一段时间你大哥回来，趁着人齐，咱们把家分了，我跟你爷爷带着你过。”

叶清霜想回头，叶老太太把她的头扒拉到一一边去：“别转过来，一会儿辫子扎歪了。”

第一次有人给叶清霜扎头发，她不敢动了，只能小声地开口：“奶奶....”

叶清霜的话没说完，就被叶老太太打断了：“其实啊，咱们这家早就该分了，只是以前孩子多，也都还小，这才没分开。”

“现在孩子都大了，最小的文成文武都能跟在大人后面捡麦穗了，他们爸爸还拿着工资，咋都能养活他们了。这会儿分开最好，趁着大家怨气都不大。”

“要是以前我们分家，我跟你爷爷肯定是要跟着你大爷家过的，现在跟着你了，你可不能嫌弃我们两个老不死的。”

叶老太太的一句话，让叶清霜泪如雨下。

一边摇头，一边哭得稀里哗啦。

叶老太太跟叶老头结婚早，十六岁就结婚了，十七岁生了叶大姑，今年也才五十多岁而已，叶老头跟她同岁，正是能干的时候呢。

之所以跟着她，不就是为了她吗？

叶清霜这辈子没有感受过别人的偏爱，在这一刻，她感受到了，除了哭，手也在微微的颤抖、发麻。

叶老太太也跟着哭，她一丝不苟的给叶清霜及腰的长发辫成两条大辫子，再系上跟叶清霜衣服一样颜色的鹅黄色碎花布袋子。

“哭啥，别哭。走，咱们吃饭去。”

叶清霜擦了眼泪出去，一家子已经在灶房的桌子边等着了。

叶文兰叶文智跟三婶儿家的三个孩子都已经去上学了，大家看着叶清霜祖孙俩红着的眼眶，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足够叶三婶儿把她回娘家这一天家里发生的事儿给了解清楚了，她干的那些事儿肯定是暴露了。

叶三婶儿一句话也不敢说，把自己当成鹌鹑一样的缩着，叶老太太也不搭理她。有些账本现在算着没有意思，要等到她家老三叶玉林回来算才行。

饭后，一家子该下地的都下地了，叶清霜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在院子里打水洗干净。

钟情沉着脸从她们家门口出去，然后在门口跟周文有说有笑，叶清霜就当做没看到。

钟情走了没多久，叶老头跟叶老太太回来了。老两口笑眯眯地，叶老头跟叶清霜道：“你户口转回来了，下午跟着你奶一起下地。”

“等明天我再上乡里中学问问还收不收学生，要是收，你也上学去。”

叶清霜的眼睛在这一刻，灿若星辰。叶清霜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她对于读书这件事情已经不指望了，她现在高兴的是，她终于把户口迁回来了，这一辈子，她终于摆脱掉沙美凤了。

她脆生生的应了，去厨房里端来两碗水，每一碗都放了半勺白糖，叶老头跟叶老太太喝着，觉得他们家大孙女给倒的水，都比平常喝的水要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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