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三场梦
山下要比山上热闹不少,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①
大街上人-流如织,街头巷尾东西两头各扯着两排彩线,上头挂着各式各样精巧五彩的灯笼,烛光醺黄点点透过灯笼纸,映出龙骨的形状。
严暮自手里头拿的是一盏小兔子灯,被赵玉拖着手,若有所思跟在后头。
她的脑子里还停留在刚才。
“等会去看灯,喜欢哪个就拿哪个,不需要来想孤喜欢哪个。媏媏喜欢,孤也就会喜欢。”
于是,她现在提着的不是什么大气雅致的龙凤或者梅兰竹菊的灯笼,就是她自己心头喜欢的。
一个的兔子灯笼,看起来不大聪明,龇着小牙的小兔子灯。
她晃晃脑袋,想什么呢。
郎君的情话她听得多了,哪个真的能当真了?
赵玉和她在灯火憧憧的人群中穿行,瞟了一眼不远处一个暗卫比了个向右的手势,他也不动声色穿入一条人-流稍微稀薄一些的巷陌。
“傅表兄,诗会那日我让你来,你也来了。难道不是对我还有情么?你我从小青梅竹马的情意,就因为那位严娘子你就要把我抛之不顾了么?”
“金灵,不关严妹妹的事情……”
一直被赵玉拖着走的严暮自终于将目光从手上的兔子上挪开,眨了眨眼。
傅允文?
赵玉一把拉过她,二人藏匿在一个无人的当街小摊后头,听到那边的说话内容从“不要不要,你不要解释呜呜呜,我不听不听”到郎君被娘子扑到墙上强吻时发出的喘气声,二人面面相觑。
“真是激烈啊。”赵玉眨眨眼,“本想带你来散散心,没想到会遇上这事。”
严暮自心下怀疑,怎么这么巧。
可她看赵玉面上全是坦然的神色,再一想,也是。
东宫储君,太子殿下,何等尊贵的身份,自己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又何必幼稚到带自己来亲眼见证这一幕。
她摇摇头:“这与我无关了,我如今是太子殿下的人。”
月华动人,她看着赵玉的脸又道:“不过,这么听来倒像是我真是差些被动做了拆散别人青梅竹马的坏人。他们在这里抱着亲,却要我莫名担上这样的骂名,真是可气。”
“太子殿下要不要帮帮我,报复回来。”她舔舔嘴唇,指-尖触碰太子殿下腰间的金带,眼神直勾勾的。
赵玉喉头一动,颀长的身子完全遮挡着自己面前的小娘子,低下头颅,不再像是刚才在马上一般浅-尝-辄-止,舌-尖一勾,撬-齿-而-入。
“轻点声。”她闭着眼睛,黑长的睫毛颤抖,“那边还有人。”
赵玉动作加深,她含含糊糊的话也被他吞进口中。
灯市巷头,用面纱遮住满脸凹-凸红包的严安秋看着被郎君压在墙上的那一道熟悉身影,冷笑着带着随身丫鬟走开了。
柳氏正在佛堂念经,就听见门口一阵急吼吼的脚步声。
“娘!”严安秋一屁-股坐到她旁边的蒲团上,接过柳氏身边丫鬟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大口。
柳氏慢悠悠掀起眼皮,看到她那一张被毁了的脸,下意识蹙眉:“说了多少次了,做什么事情不要急。你这个脾气,吃了她多少的亏?还不好好修身养性把脸养好,出去乱跑什么?”
不用柳氏直说,严安秋也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
若是平日里,柳氏这么说,她肯定又会不高兴地噘着嘴走了,但是今晚完全不同。
严安秋上来抱住柳氏的手:“娘,你猜我今日上灯集看到谁了?”她把茶盏往案几上一丢,兴奋道,“我看到严暮自那个小贱蹄子了!”
柳氏蹙眉:“怎么会?是不是你看错了?”
严安秋指指自己的双眼:“她就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就是她!”
柳氏:“她怎么下山了?不是跟着杨大娘子在山上给她那个短命的娘祈福吗?”
“可不就是,说是去祈福,居然偷偷跑下山跟那个什么崔郎君私会!”严安秋一脸得意,“娘你是不在那里,太没脸没皮了。就在大街上随便找了个地方就跟人抱着在一起亲,两个人都啃到一块儿去了。娘,你赶紧把这件事说给爹听,让爹狠狠教训她。我倒要看看以后谁还敢在我面前说这个浪蹄子纯真可爱。”
自从上次她喜欢的府曹家的大郎君夸过严暮自什么纯真可爱,她就觉得恶心。
在她眼里,西院就是条会伪装的毒蛇,这么多年不过就是装得好罢了。
幸好,今日让她看着了!看以后那个小贱蹄子还怎么装!
柳氏心下一惊:“崔郎君?”
严安秋点头如捣蒜:“就是上次在诗会上让娘难堪的那个崔郎君。”
柳氏抽了她的手一巴掌,哪壶不开提哪壶。
严安秋疼得龇牙咧嘴:“娘!打我干嘛!赶紧去跟爹说这个浪蹄子多恶心啊!”
柳氏闻言马上摇头:“不行。”
废话,她这个夫君她自己最了解,若是西院那个攀上了高枝,别说严东山不会去斥责什么,甚至以后那边从此压过了东院,也未可知。
“不能让你爹知道这个崔郎君,还需从长计议。”
严暮自被吻得七荤八素之后,回来的一路上,都能很明显感觉到餍-足的赵玉今晚心情特别舒畅。
树梢拂动,赵玉倏地回头,将才还和颜悦色的脸色沉了下来。
风岩这张嘴真是开了光。
严暮自也跟着他的动作回头,可是她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见浓墨一般的黑暗。
“怎么了?殿下。”
赵玉凌厉的眸光敛起,摸摸她的发顶:“有几只小老鼠跟上来了,媏媏怕不怕?”
严暮自如今算是摸清楚了一点他的脾性。
“有殿下在,媏媏不怕。”
赵玉很明显被这句话取悦到了,看着跟上来的那几道窸窣猥琐的身影也没有了刚才的不耐烦,手指拢到唇前,一声长哨。
暗卫跟了上来,与后头那几个刺客缠斗到一起。
后头刀剑相碰铿锵作响,赵玉兀自驱马往前走。
一抹剑光破空垂直而下,赵玉皱眉,调虎离山。
他猿臂一伸,将严暮自安然放下马。他则是在马上一个翻身躲过了致命一击。
刺客不依不饶,马上调转矛头朝向看上去更加容易击破的小娘子。
赵玉长眉一拧:“你找死。”
他以旁边的树干作为助力,腾空而起,双-腿一搅,将刺客手中的剑击落,双手捣向黑衣人的心口,那人噗嗤吐出一口血,将面罩染成黑红色。
“转过去,捂住耳朵。”赵玉回头道。
严暮自乖乖回身,用手虚虚捂住耳朵。
牙酸的骨骼撕裂声透过手掌传入她的耳中,她面色浑然不变。晦色光影下,长长打了个哈欠。
赵玉把刺客的下巴卸了,过来牵她的手,映入眼帘是一双水蒙蒙的哭眼。
“殿下,剑刚才差点就刺到媏媏了。”
他突然想把那个刺客的头也卸了。
作者有话要说:凌官:让孤搞事业,孤爱理不理,让孤谈恋爱,孤重拳出击。孤会说孤让最精锐的探子去探听傅允文的私隐了?
媏媏:我害怕,我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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