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墨痕顺着黛玉的手看过去:就在离这船不远的地方,一块木板漂浮在水面上;隐隐约约的有一道人影趴在那木板上,正随着水波的荡漾而起起伏伏。
“好、好像是的。”墨痕惊慌的回应道。
曾经听过的关于水妖的故事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那些故事里的水妖也是像现在这般,在落日的余晖中突然出现在水中,吸引附近船上的人相救。等到获救后,它们就会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将救了它们的人吞入腹中。严重的时候,一整船的人都无法幸免于难。
最重要的是,墨痕小的时候曾掉到池塘里,真的遇到过“水妖”。当时,她被“水妖”抓住了脚,差一点就死掉了。
因此,看到水面上突然出现了人,她就不由自主的恐惧了起来,生怕不远处那正在水中浮沉的就是令人谈之变色的水妖。
“墨痕,快,去叫人来救人。”黛玉并不知道墨痕心底的恐惧,而是着急的催促着墨痕去叫人过来救人。
然而,墨痕却只是呆呆的站在黛玉的身边,对黛玉的催促没有任何的反应。
察觉到墨痕的异样,黛玉来不及多想,只是跺了跺脚,转身就打算往隐蔽处的随船护卫的位置跑去。
虽然黛玉每次在甲板上的时候,随船护卫怕打扰到她,都不会露面;可他们的工作就是保护黛玉,自然不可能真的只放黛玉和墨痕两个人在甲板上。
因此,他们会找个隐蔽的地方守着:既不打扰黛玉,又可以保护她的安全。对此,黛玉也是知道的。现在,她正是要去叫他们帮忙救人。
谁料刚刚还呆呆的毫无反应的墨痕却突然一把拉住黛玉,慌慌张张的道:“姑、姑娘,别,别……那、那是水、水妖啊!它、它会……”
“什么?”黛玉并没有听明白墨痕的意思,却很快召来了随船护卫,让他们赶紧想办法救人。
按常理来说,这种情况下,黛玉应该要马上回到自己的房间才是。可是,看着那在水中浮沉起落的人,她却怎么也无法转身就走:她得等着人救上来,看到结果才能放心。
看着护卫涌上甲板准备救水中的“水妖”,墨痕真的很想拔腿就跑。可是,她还是强迫着自己留了下来。她先是拿出一块崭新的帕子,覆在黛玉的脸上遮住其面孔,然后才抱着自己的肩膀蹲了下来。好像这样,她的恐惧就能减轻一点。
一时之间,甲板上只剩下水流的声音以及护卫们呼喝着救人的声音。黛玉也一直等待在甲板上,看护卫们要怎么把人救上来。
“墨痕,你到底怎么了?”黛玉虽然很关心护卫的进展,却也注意到了墨痕的异常。墨痕自从成为她的贴身大丫环后,一直非常的尽职尽责,对她也是关怀备至,还从来没有过现在这样失态的情况。
“奴婢没事。”墨痕抱着自己的肩膀,牙齿打颤的道:“没事。就是有点、有点冷,没、没事。”
看着墨痕那恐惧的样子,黛玉突然灵光一闪:“墨痕,你是不是怕水?你要是怕的话,就先回去吧。”
身为主人,黛玉自然得等着有了结果才能离开:人救上来以后,若是还活着自然是好,船上也不差那一口吃的;可若是人已经死了,就得去报官,让官府去调查他的身份和死因……
只不过,看着墨痕明明怕得要死却还是不肯离开的样子,黛玉的心里不由一暖。她自然明白墨痕执意要留在甲板上的原因,不过是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甲板上罢了。
墨痕不肯离开,黛玉也不可能让人拖着她离开。但同时,看着她怕得直发抖的样子,黛玉又觉得她很可怜。
“墨痕不怕,”黛玉想了想,在墨痕的身边蹲了下来,温柔的拍着墨痕的肩膀,轻声的安慰道:“凡事有我这个姑娘挡着呢!不怕啊!”
墨痕无意识的摇着头,嘴里喃喃的道:“我不怕,不怕……”
察觉到墨痕身上的衣服似乎都被冷汗浸得微微的有些发潮,黛玉的心里也非常的担心。她连忙拿起自己的帕子,轻轻的拭去墨痕额头上的冷汗,同时也不停的哼着儿歌,安慰着她。
季嬷嬷和夏嬷嬷收到消息,匆匆忙忙的赶到甲板上,一眼就看到了忙忙碌碌救人的护卫,以及靠在一起的两个姑娘。其中,年纪较小的那个姑娘的脸上覆着一块帕子充做面纱。此刻,她正揽着另一个姑娘的肩膀,低声的安慰着她。
“姑娘!”两个人边喊边朝黛玉这边跑了过来。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黛玉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别人:“季嬷嬷,夏嬷嬷,你们来得正好,快来看看墨痕怎么了?”
“墨痕小的时候曾掉过池塘里,”夏嬷嬷一边从黛玉的手里接过已经快要晕倒了的墨痕,一边轻声的向黛玉解释着墨痕的异常——她受墨痕父母兄弟之托,照顾墨痕,自然不能让她因为这点小事而惹了黛玉的厌弃:“结果被水草缠住了脚,差一点就死了。这会儿看到有人落水,她也许是想到了小时候的事,所以才会害怕成这个样子。”
“怪不得!”黛玉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接着心里又有些感动——墨痕明明怕水却每天都陪着她在甲板上散步锻炼:“夏嬷嬷,那墨痕没事吧?要不然我们在下个码头多停几天,请个大夫给墨痕好好的看看。”
夏嬷嬷笑道:“没事儿,睡一觉就好了。”
黛玉想了想:“那好吧。今天晚上嬷嬷就多看着她一点。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话,就直接告诉我。反正我也不急,我们多耽搁几天也行。”
说话间,护卫已经将人从水里救了起来。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那人竟然是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小男孩。
因为在水里泡了太长的时间,男孩浑身都湿透了,显得狼狈不堪。被救上来的时候,他的双眼紧闭,出气多进气少,一副快要死掉了的样子。
有经验的护卫看到这种情形,忙将他倒放在膝盖上,用膝盖顶住他的胸口,用手叩击着他的后背,让他吐出肚子里的水。
黛玉好奇的抻着脖子,紧紧的盯着被护卫围起来的人,一副很想知道人救不救得活的样子。
季嬷嬷看着黛玉的样子,心中着实有些无奈:这姑娘的心也真是太大了。虽然救人是好事,可怎么也得先看看情况,不能什么人都救的。万一救上来的是个麻烦怎么办?更何况,看那孩子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出身富贵之家;这富贵之家的事就更不好说了。
“姑娘,”季嬷嬷想了想,凑到黛玉的耳边,轻声的道:“不如你先回房间等消息吧。我看这情形,还得折腾一会儿,你没必要在这里陪着的。”
黛玉看着季嬷嬷,正想说话,突然听到那边有个声音极轻的“嗯”了一声,接着就听到护卫们兴奋的欢呼声:“活了,活了。”
听到护卫的欢呼,黛玉也轻轻的松了一口气:总算没白忙活一场。
季嬷嬷听着护卫们的欢呼,想想这身份不明的孩子,不悦的皱起眉头,喝道:“都嚷嚷什么?还不赶紧把人抬下去,再去厨房熬点药先给他灌进去。怎么着也不能让人死在咱们的船上。”
在墨痕被夏嬷嬷连扶带拖的带下去后,黛玉才和季嬷嬷一起往自己的房间走。
“姑娘,”季嬷嬷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今天这事你做得也太冒险了一点。你一个小姑娘,有很多事都是要非常小心的。”
黛玉打了个哈欠,毫不在意的说道:“嬷嬷,我才六岁;那孩子也就六七岁的样子,旁人能说什么呢?再说了,这船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这个旁人,指的自然是来自荣国府的,现在已经病得起不来的那两个婆子。
季嬷嬷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你有没有想过,那孩子为什么会突然流落到河里?”
季嬷嬷虽然也想到了男女大防的事,可却更清楚对着一个才六岁的小姑娘谈这个就太刻薄了。况且,她担心的也不是这件事,她担心的是黛玉的安全。
“在河边玩耍时不小心掉下去的。”黛玉想也不想的回了一句。然而,话一出口,她就察觉到了季嬷嬷脸上的无奈,不禁嘿嘿的笑了两声。接着,她仔细的回想着之前看到的那孩子时的情形,小心的猜测道:“也许他本来也是这运河上的行客,结果他的船出了意外。”
看到黛玉还是没有弄明白,季嬷嬷才轻声的道:“我的意思是,那孩子一看就是出自富贵之家。他沦落到这个地步,也许并非意外。”
黛玉在脑子里仔细的想了一下季嬷嬷的话:并非意外,那就是人为了。
“嬷嬷是说……”黛玉睁大了眼睛,捂着嘴角,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不可能吧?什么人会对一个小孩子下手啊?”
看到黛玉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话,季嬷嬷欣慰的点了点头:黛玉真的很聪明,一点就透。
只不过,想到林如海和贾敏竟然什么都不教给女儿,季嬷嬷的心里却又很不认同:他们这样看似保护了黛玉,却并没有为黛玉的将来想过。以黛玉的出身,她将来嫁的必定不会是普通人家:高门大户人心诡谲,黛玉这什么都不懂的,怎么斗得过那些从小在勾心斗角中长大的姑娘?
“姑娘,”轻轻的拍了拍黛玉的手,季嬷嬷先给黛玉递了一杯水,接着才轻声的道:“你要明白,人为了利益,有的时候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这孩子也许就是碍了别人的路,所以才会……”
黛玉愣了一下,却也很快就明白了季嬷嬷的意思:若不是季嬷嬷说,她恐怕很难相信真的会有人会要置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于死地。但她更相信季嬷嬷不会骗她。
“嬷嬷的意思是,”黛玉犹豫着,边思考边低声的说道:“那些人会追到我们的船上?”
季嬷嬷点了点头:“姑娘说得不错。那孩子的身边应该也有护卫的,可是他却沦落到了现在的地步。所以……”
其实,倒不是季嬷嬷吓唬黛玉,而是她真的很担心:毕竟,那个孩子身边护卫都没挡住的事,林家的护卫也未必一定能挡得住。她必须得先保证黛玉的安全。
“可是,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吧?”黛玉咬着嘴唇,满脸的犹豫。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可季嬷嬷的话却又令她觉得有些迟疑:她还想再见到父亲。可万一季嬷嬷的猜测是真……
可她也不能再把人扔进水里吧?
“姑娘也不用着急,”季嬷嬷笑着安慰着黛玉:“先让那孩子跟我们一起,等到了下个城市,再将他交给官府,让官府去找他的家人,好不好?”
黛玉心中虽然觉得这样不好,却没有任何的办法。最后只能轻轻的点了点头,同意了季嬷嬷的提议。
可谁知,仅仅一夜之间,季嬷嬷就改变了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来都来了,就点个收藏呗!!!
吐水救人那段来自电视剧经验,无考据,请勿深究
小剧场:
含羞草:那丫环的胆子好小,我就什么都不怕
贾母:就是什么都不懂才好呢
贾宝玉:哎呀呀,竟然对着孩子下手,好狠毒,会有报应的
黛玉:脸上覆着面纱,感觉自己像女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