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贾母拉着黛玉的手,关心的问道:“身子好些了吗?要不要请王太医来给你看看?”
黛玉虚弱的靠在床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勉强的微笑:“回外祖母的话,黛玉没事。”
面对着贾母,黛玉总是会想到之前的事,心里也是一阵阵的发凉:既然这外祖母没真正把她当成外孙女,又何必特意写信给父亲,说要接她来呢?
然而,季嬷嬷昨天的话又让她明白了很多:她不能回扬州去给父亲添乱,只能等着父亲解决好了一切后过来接她。
既然她不得不暂时留在荣国府,季嬷嬷又说了她不用憋屈自己,黛玉偷偷的握了握拳:从今以后,她不去招惹别人,但谁也别来招惹她。要不然,哼……
“那就是生外祖母的气了,是不是?”贾母也不与黛玉虚以委蛇,直接了当的说道。
对于昨天晚上发生在荣庆堂的事,贾母觉得是自己操之过急了:如果她不是直接将两个玉儿视作一对儿,能够拦着一点贾宝玉,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贾母知道黛玉心里这会儿肯定会对贾宝玉充满了抵触。所以,自己也是绝口不提他。
至于两个玉儿之间的矛盾,贾母倒是并不太在意。在她的眼里,贾宝玉生而不凡,又聪明伶俐,就没有人会不喜欢他的。因此,黛玉肯定也会很快喜欢上贾宝玉的。
黛玉愣了一下,轻轻的摇了摇头:“黛玉不敢。”
“你呀,”贾母难过的道:“还是生外祖母的气了。要不然的话,怎么会赌气的说要走呢?”
黛玉一脸不解的看着贾母,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昨夜因黛玉的生病而没什么精神的草木也恢复了以往的精神。看着黛玉眼中的不解,连忙叽叽喳喳的给黛玉解释了起来。
含羞草抢着说:“绛珠,绛珠,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季嬷嬷和夏嬷嬷两个婆子讲的,要吓唬吓唬这府里的那些大坏蛋。然后她们就说你要搬走,又故意让昨天被送到你这里的那个小丫头片子听到。所以,这些大坏蛋就来了。她们不想让你走,说是你走了,她们会很丢脸、很丢脸的。绛珠,我们快走吧,让他们丢脸去,丢死他们才好呢。”
黛玉下意识的看向了含羞草。
虽然昨天晚上她一直迷迷糊糊的,可还是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它们的声音。
本来,含羞草和君子兰是嚷嚷着说要去找贾宝玉报仇的。最后却被兰花阻止了:黛玉才刚刚到荣国府,如果贾宝玉马上就出事的话,对她的名声不好。至于报仇的事,来日方长,不用急在一时。
想着含羞草和君子兰口中的“报仇”,黛玉的心里微微的有些好奇:到底它们要怎么报仇呢?
借着微风,芍药妖娆的晃了晃自己的身子:“这个具体的还没想到。反正不会轻易的放过他就是了。”
黛玉诧异的看着芍药,很想知道它们怎么不放过贾宝玉:难道是像故事里妖怪一样,直接把贾宝玉抓走吗?
“放心好了,”兰花甜美的道:“咱们虽然没什么法术,可是朋友多。让他生个病、丢个脸之类的办法还是有的。”
黛玉抿了抿嘴角:“反正还是那句话,别伤到你们自己。其实,我自己也是可以的。以后他要是再敢惹我,我、我就一拳打过去。”
想到申徒信教她咏春时说的话,想着含羞草、君子兰、芍药、兰花等草木撺掇自己的话,黛玉故作凶狠的说了一句。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草木开心的差点蹦起来,纷纷表示黛玉早就应该这么干了:反正有它们撑着呢,怕什么。
这厢黛玉跟几个朋友聊得愉快,那厢贾母可就不愉快了。
看着黛玉只是呆呆的看着窗外,并不理会自己的话的样子,贾母的心情真的很矛盾。
一方面,自从她的婆婆过世,这府里就她一人独大,还从来没有人敢不把她放在眼里。黛玉如此不给她面子,她真的很生气。
另一方面,黛玉是她的外孙女,又是受她之邀来的。若真的就这么离开了,她既无法向死去的贾敏交待,也无法向远在扬州的林如海交待。
更何况,若黛玉真的就这么离开了,不说贾宝玉、贾政了,就是宫里的贾元春都会受到牵连。本来贾元春在宫里的日子就不好过,若是府里再不省心的话,她的日子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贾母心思复杂难以诉诸于口,再看看黛玉那无动于衷的平淡神色,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才是:难道真的要她向黛玉这个小辈儿低头吗?
王熙凤向来善于察言观色,一看到贾母为难的模样,连忙上前一步,打算缓和一下气氛。可谁也没想到邢夫人竟然抢在她的前面开口了。
“林姑娘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有事就跟大舅母说,大舅母替你出气去。”
其实,邢夫人到现在都不知道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也不知道黛玉为什么会病倒。今天一早她过来侍候贾母的时候,就隐隐约约的听贾母院子里的人说黛玉生气要走。紧接着,贾母的举动也间接的证实了这个传闻。
想到黛玉要走,邢夫人莫名的就有些开心。倒不是她对黛玉有什么意见,而是连她都能知道黛玉来了一天就走肯定与贾政两口子脱不了关系,起码是王夫人治家不严惹的祸,就更不用说外人了。不管黛玉最后有没有走成,反正这一举动是狠狠的打了贾政两口子的脸。
只要贾政两口子被打脸,邢夫人就觉得高兴:活该,让他们两个整天装正经、装善人;呸,这么多年了,谁还不知道谁是个什么德行,装什么慈悲啊?
想到贾政夫妇马上就要成为众人口中的笑料,邢夫人的脸上就不禁带了几分的幸灾乐祸出来,也就管不住了自己的嘴了。
看到邢夫人出头,王夫人不屑的撇了她一眼,心里暗暗的骂了一句:“蠢货。”
贾探春看到邢夫人那掩不住的喜悦,暗暗的撇了撇嘴,心里低声的嘟囔了一句:“卑鄙。”
王熙凤对邢夫人的举动更是十分的不满:这个婆婆真是的,不能帮她就算了,还总是给她惹麻烦。
黛玉转过头,看着明显言不由衷的邢夫人,暗暗的敛下眼神:“谢大舅母垂怜。黛玉对不起林家的列祖列宗,实在是……死了都无颜去见林家祖先。”
这话说出来就显得有些重了。至少知道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的贾母、王夫人、王熙凤、三春姐妹的脸色就不好了。
特别是三春姐妹,因着跟黛玉的年龄差不多,就更能体会黛玉的心情:同样的事若是发生在她们的身上,她们也同样会感到无颜面对贾家的列祖列宗。
可邢夫人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听着黛玉这样说,顿时就做出一个横眉怒目的表情:“胡说。你这么乖巧懂事,知书达理的,林家的列祖列宗要是知道有你这样的后代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你告诉大舅母,是不是哪个小畜牲在背后嚼舌根子了?有娘生没娘养的小畜牲,看我不撕了他?”
其实,邢夫人的想法似乎也没什么错:这事肯定是那个佛口蛇心的王夫人搞的鬼,肯定是她背地里指使下人给黛玉脸子看、讲黛玉的坏话了。所以黛玉才会受不住的想要离开。虽然黛玉因为这么点小事就要离开是有些小性了,不过,邢夫人可不在乎这个:只要能给王夫人添堵就好。
王夫人听到邢夫人的话,气得差一点跳起来:“大太太这话说得,宝玉也不是故意的。他、他不过是年纪尚幼,有些口无遮拦罢了。”
虽然王夫人也经常称贾宝玉是个混世魔王,可这种话只能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其他人,特别是邢夫人,连个孩子都没生过,凭什么说贾宝玉是小畜牲?再说了,若贾宝玉是小畜牲,她成什么了?
更何况,王夫人可不觉得昨天的事贾宝玉有什么错,明明是黛玉这个小病秧子不识抬举。
邢夫人一脸的不解:“这关宝玉什么事?”显然,她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是什么状况。
王熙凤恨恨的磨了磨牙,赶紧上前一步,挤开邢夫人,对着黛玉笑道:“看着林妹妹的气色好了许多,我也就放心了。你先好好将养着。等过段时间东府那边的梅花开了,嫂子带你去看梅花去。”
“对,”贾母赞赏的看了王熙凤一眼,又拍了拍黛玉的手,笑道:“外祖母跟你说啊,东府那边的梅花开起来可好看了。”
黛玉轻轻的敛下眼神,并不搭贾母与王熙凤的话:她自幼生活在扬州,什么样的园子没见过?宁国府的梅花开得再好,对她的吸引力也是不大的。
然而,最终黛玉还是“勉为其难”的留在了荣国府。就像季嬷嬷说的,她还太小,根本不可能撑得起一座府邸。况且,若她真的执意搬出去,父亲在扬州也是不会安心的。
得到了黛玉的松口,贾母众人终于安心了,又陪着黛玉说了会儿话,才起身离开。
“姑娘今天做得很好。”夏嬷嬷一脸欣慰的看着黛玉,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表情。
因为季嬷嬷伤了脚 ,黛玉便让她多休息几天;这几天就由夏嬷嬷跟在她的身边。而夏嬷嬷对黛玉刚刚的做法也是非常的赞赏:既不能让荣国府的人觉得她好欺负,又能在适当的时候“示弱”……这分寸把握好了,被动的就是荣国府了。
黛玉悄悄的撇了阳光下正舒展着叶子的兰花一眼:刚刚有些话还是兰花教她的呢!
“嬷嬷,东西都晒好了就收起来吧。”黛玉轻声的说了一句。之前贾母看到的林府下人忙忙碌碌的收拾东西的场景,根本就是夏嬷嬷看着天气不错,便让人将黛玉带来的东西晒一晒造成的。
接着,黛玉又问起了鹦哥的事:“嬷嬷,我怎么听说外祖母送了一个丫环过来?”
提起这件事,夏嬷嬷就是一脸的不屑:虽然贾母的话说得很好,什么黛玉的丫环侍候得不好,所以派个得力的过来。可谁不知道那叫鹦哥的丫头根本就是贾母的眼线呢?
夏嬷嬷自然不会瞒着黛玉,直接就将她和季嬷嬷确定的事告诉了黛玉。
“姑娘也不用担心这件事。”夏嬷嬷一脸不在意的道:“你的事她没机会插手的。至于其他的,她爱留就留呗。”
夏嬷嬷和季嬷嬷已经商量过鹦哥的事了:长者赐,不可辞。既然贾母将人送了来,黛玉怎么都不可能将人退还给贾母,只能留下这个明显心不向着黛玉的丫头。但是,她虽然留下来,可一不能接触黛玉的衣食,二不能接触黛玉的屋子,只能做一些轻松但无关紧要的工作。至于林家的其他下人,她们都已经警告过了,不会给鹦哥透露任何信息。
黛玉最终还是在兰花的提醒下见了这个鹦哥一面,并给她改了个名字:紫鹃。
之后,黛玉便窝在竹文园里养起了病。每天养养花、练练拳、看看书,或者是和上门来的三春姐妹聊聊天,日子倒也过得轻松。
至于贾宝玉,倒是几次找上门想要见黛玉,却都被拦在了门外。
当然,被拘在竹文园里的黛玉并不知道,有些人因为她的事已经快要气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名声,贾母是不会让林妹妹走的。季嬷嬷和夏嬷嬷就利用这一点,说林妹妹要走吓唬荣国府的人……
小剧场:
贾母:可为难死我了
邢夫人:外甥女威武
王夫人:谁说宝玉是小畜牲
紫鹃:我应该是贴身大丫环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