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姐姐,”薛姨妈意外的看着突然来到梨香院的王夫人,惊喜的道:“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有什么事,让周瑞家的叫我一声,我过去不就行了?”
王夫人脸上是与往常一样的温和笑容:“怎么,还不许我过来看看你啊?”
薛姨妈暗地里撇了撇嘴,心说:怎么早不见你过来看我。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有好事。
“哪能啊,”虽然心里防备着,可薛姨妈的脸上却又笑得十分的真诚:“姐姐过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不等薛姨妈暗示,薛宝钗也笑着上前一步,扶住王夫人的胳膊:“我和妈妈当然盼着姨妈过来。不过,这府里的事情不是都得靠着姨妈呢嘛!看着姨妈每日忙忙碌碌的,我和妈妈不知道多心疼呢!”
薛宝钗的心里何尝不明白王夫人过来肯定是有事,而且还不会是什么好事呢:她和母亲、哥哥住到这梨香院的日子也不短了,王夫人可是一次都没来过。就算是有话要说,也是打发个人过来,将她们叫过去的。因此,这一次王夫人主动过来,肯定是有事要她们家出力的。但愿……
偷偷的撇了薛姨妈一眼,薛宝钗的心里只能暗暗的祈祷:祈祷薛姨妈这次能精明一点,别王夫人随便给个甜枣,就什么事都应承了。
“府里的事有凤哥儿在呢;总不能什么事都来找我吧!”
对于王夫人的话,薛宝钗的心里颇不以为然:谁不知道王熙凤就是使唤丫头拿钥匙——当家做不了主。其实,王熙凤也是个傻的,别看她整天风风火火的,府里大事小事一把抓,好像十分能耐的样子。可实际上呢,好名都让王夫人得了,恶名都是她自己担了,真不知道图什么。
只不过,这种话她是不会当着王夫人或者是王熙凤的面说出来的。
王夫人丝毫不觉薛宝钗的心思,笑眯眯的拍了拍薛宝钗的手:“这段日子没怎么见你去找宝玉呢?怎么了,是不是谁给你气受了?要是受了委屈,就告诉我,我给你出头去。你是我的外甥女,薛家与贾家又是老亲。不管是谁,都不能欺负了你去。”
虽然王夫人没有明说,可话里的指向性却很明显:这府里能给或者说敢给薛宝钗气受的,就只有黛玉了——谁都知道黛玉仗着贾母的偏宠,对这府里的人,谁都不放在眼里:当初薛宝钗曾想跟着黛玉身边的季嬷嬷学些规矩,可却被毫不客气的拒绝了。薛宝钗表面不说,可心里却是非常难过的。而黛玉这个当事人,却连一丁点的表示都没有,实在是嚣张至极。
“姨妈说笑了,”薛宝钗笑着将王夫人扶到椅子上:“我有姨妈疼着,哪有人敢给我气受!”
王夫人笑呵呵的对着薛姨妈道:“到底是咱们四大家族出来的姑娘,就是大气。不是那些小家子气的姑娘能比的。”
薛宝钗腼腆的笑了笑,懂事的道:“姨妈,你和妈妈说话吧,我先回房了。”
薛宝钗很聪明。她知道王夫人接下来的话,是她一个未嫁人的姑娘,特别是还是晚辈,所不能听的。因此,便主动的退了下去。同时,她又细心的命人为王夫人冲泡好其喜欢的茶水端上来,之后才施施然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王夫人看着薛宝钗的背影,满意的点了点头:“宝钗体贴又孝顺,妹妹可真是有福气啊!”
相比与贾母心中两个玉儿联姻的美好设想,王夫人显然更中意薛宝钗当自己的儿媳妇。要不然,她也不会在得知黛玉要进京的消息后,就连忙给薛姨妈写信,让薛姨妈带着女儿来京城了。
只不过,即使再中意薛宝钗,王夫人也不敢跟贾母对着干。因此,她只有让贾宝玉与薛宝钗平日里多接触,以加深感情。到时候只要贾宝玉认定了薛宝钗,贾母也就不好反对了。
当然,黛玉从不与贾宝玉过多接触的自知之明也是令王夫人非常满意的:既然她这么识趣,到时候就给她找个差不多的人家嫁过去吧。
“可不是。”提到薛宝钗,薛姨妈也是笑得十分的欣慰:“幸亏有这个女儿陪着我。要不然呀,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其实,就算是薛姨妈不说,王夫人也是知道的:薛姨妈的儿子薛蟠是个不争气的,根本撑不起薛家。若是没有薛宝钗在背后出谋划策,薛家家主的位置早就被虎视眈眈的薛家二房、三房给抢走了。
姐妹二人笑呵呵的正说着话,一个十岁左右的小丫环端着一个托盘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恭敬的将一杯茶放在了王夫人的面前,一杯茶放在了薛姨妈的面前,又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王夫人无意的撇了那小丫环一眼,心中就是一惊:好一个美人胚子。虽然年纪尚小,却不难看出长大了必然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尤其是眉间那一点朱砂痣,更是为她增添了不少的姿容。
“这是……”
看着那丫环,薛姨妈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但很快就掩饰性的露出了笑容:“这是我们家的丫环,叫做香菱。虽然年纪不大,可手脚还算伶俐。这次进京也就带着了。”
薛姨妈自然不会告诉王夫人,这香菱是她的儿子薛蟠跟人抢来的,甚至还因此闹了出人命——虽然以薛家在金陵的地位,以及与荣国府、王子腾、甄家的关系,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这终归是不吉利的:若不是怕薛蟠作闹,她早就将人给打死了,哪里还能带到京城来?况且,香菱的年纪还小,也不能侍候薛蟠,薛姨妈也不会养闲人,只能让她先做一些端茶递水的事情了。
王夫人笑着抿了口茶:“要我说,这丫环下人呀,能入眼就好。可别弄些狐媚子回来,勾坏了爷们的心思,缠坏了爷们的身子。”
看到香菱颇有姿色的样子,王夫人就不禁想起了自己院子里的那桩烦心事,就恨不得直接将同样是侍候茶水的丫环出身的赵姨娘活活的打死:没想到这不要脸的东西竟然又怀上了。
其实,王夫人今天过来,本来是想跟薛姨妈诉说一下这个事的。可是,看到薛姨妈,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若真的被薛姨妈知道,背地里还不一定怎么笑话她呢!算了,还是她自己想办法吧!
在薛姨妈的面前,王夫人一直都有着十足的优越感:她们两个是亲姐妹,幼时在家里的地位都是差不多的。可是现在,她嫁入了四大家族之首的荣国府贾家,而薛姨妈却嫁给了皇商薛家。两个人身份地位差得可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因此,王夫人在薛姨妈的表面总是一副看似亲切实则高高在上的模样,绝不肯让后者有看自己笑话的机会。若这次的事真的被薛姨妈知道,说不定她不只要背地里笑话自己,甚至还会假惺惺的说着什么多子多福之类的话,让自己放过赵姨娘肚子里的那个小孽种呢。
可王夫人根本不可能让赵姨娘生下那个孩子:有贾探春和贾环这两个意外就已经足够了,不需要更多的来碍眼了。
反正赵姨娘怀孕这件事她自己一直紧紧的瞒着,并没有告诉给她这个太太。因此,就算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也怪不到她的身上。
若是贾政要怪,也只能怪管家的王熙凤,可怪不到她的头上。
至于贾母,有贾宝玉这个心头肉在,就算赵姨娘肚子里的是个金娃娃,也不会多看一眼。更何况,那不过是个还没成型的小崽子罢了。王夫人敢保证,贾母知道了赵姨娘流产的事,保证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的。
王夫人的心里有了决定,心情自然的就轻松了下来:要怪也只能怪赵姨娘不安分,若她肯安安分分的呆着,不去勾引贾政,她又怎么会要动她呢——毕竟,有赵姨娘这个徐娘半老又粗俗不堪的女人占着姨娘的位置,总比贾政再收一个年轻貌美、妖媚精明的进房要强得多。可惜,现在赵姨娘没有眼色的又怀了孕,那她就不可能再忍了。
“看来,这件事情得尽快动手了。”王夫人转动着手里的佛珠,暗暗的盘算着要怎么无声无息的处置了赵姨娘肚子里的孩子。
其实,这种事王夫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四大家族出来的姑娘,又有哪一个是简单的呢?没见四大家族的姑娘所嫁的人家,家里基本都是没有庶子庶女的吗?当年,她若不是被转移了注意力,赵姨娘又掩饰得太好,贾探春和贾环又怎么有机会出生?至于这一次,赵姨娘再也不会有之前两次的好运了。
更何况,她的哥哥可是王子腾,贾政就算有所怀疑,也是不敢得罪自己的。
薛姨妈疑惑的看了王夫人一眼: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王夫人给她的感觉就变了——这个姐姐的心思,她自幼就摸不透;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她根本就斗不过对方。否则的话,她也不会被嫁到薛家。
想当初,薛姨妈可是差一点就嫁到了镇国公府里。最后,就是王夫人,不知道跟她的父亲说了什么,她才被嫁到了薛家。虽然镇国公家里那个只是个庶子,而薛家的是当时的薛家家主的嫡长子;可一个是国公府,一个是皇商,能比吗?更何况,镇国公并没有嫡子。若是……
虽然那件事后,薛姨妈恨王夫人恨得牙根儿都痒痒,可却还是得对她笑脸相迎:谁让王夫人嫁的是国公府,而她嫁的只是个皇商呢!
“姐姐说得极是。”既然猜不透王夫人的心思,薛姨妈自然就不会再猜下去了,而是顺着王夫人的话道:“若不是看这丫头实在可怜,我哪里能留下她呢!”
“你呀,”王夫人假笑道:“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样子。”
对于薛姨妈的话,王夫人是十分不屑的。她太了解她这个妹妹了,她可不是什么好心的人:看着别人可怜就收留对方,这样的事她绝对做不出来。以刚刚那丫头的姿色,到底是谁非要留下她的,不是明摆着的嘛!刚刚那么虚伪的话,也亏了她能说得出来。
王夫人和薛姨妈在一起,看似亲热的聊着一些人情世故的东西,可二人的心思却都没放在对方的身上:
薛姨妈虽然知道王夫人过来肯定是有事,可王夫人不开口,她也就一直装糊涂好了。更何况,她还得担心着薛宝钗的事,还得担心着薛蟠在外面是不是又闯祸了。又哪有那么多的精力去管王夫人这个心思深沉的姐姐呢!
至于王夫人,既然心里有了决定,自然也就不会再给薛姨妈背后笑话自己的机会。更何况,有些事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泄露的危险……
“妈妈,”薛蟠毛毛躁躁的闯了进来,举着手里的匣子道:“快叫妹妹出来,我给她带了新鲜东西来。”
作者有话要说:对四大家族都没什么好感,就顺手全给黑了。
而且,对于薛姨妈为什么会嫁到皇商之家的事也一直觉得很奇怪,于是就安排了这样一出。
小剧场:
王夫人:看看我们这浓浓的姐妹情,就问你羡不羡慕、嫉不嫉妒
黛玉:咦,好浓的塑料味
林如海:怎么什么玩意儿都敢来安排我女儿的事,我还没死呢
薛蟠:终于盼到我出场了,怎么只有一句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