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尺素是新上御前的宫女,贵妃对她并不放心,从不允许大总管传她司寝侍夜。但尺素今夜一反常态......
若雪与晴空她们说过,尺素存了攀龙附凤的心思。
郁尔觉得这不关自己的事,但是她不想被尺素利用。
尺素留意到她的眼神,拽着她的手腕,将郁尔拉出营帐。
“郁尔妹妹,求你帮帮我!”尺素握着她的手腕在她跟前跪下,“你就当不知道,抱着这碟子点心回你账中休息好不好?”
竟然是真的。
郁尔愣神,“你为什么......”
“我走投无路!我因罪入宫,在浣衣局洗了一年的衣服......你根本无法想象我受了多少苦才爬到御前宫女这个位置。我实在受不了为奴为婢的日子。你也看到了御前那几个大宫女平日怎么刁难我,这样的日子我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话没说透,但郁尔确定尺素今夜孤注一掷......
自己也是因罪入宫,在凤栖宫也同样被其他大宫女欺负,郁尔能体会尺素的痛苦。
“尺素姐姐......那我、我今夜身子不适,先回去休息,你替我侍夜吧。”郁尔吞吞吐吐道。
尺素擦拭眼泪,“郁尔妹妹你放心,我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郁尔无心入眠,坐在自己帐前的台阶上一边吃桃花酥一边仰头望着天上繁星。
吃完第五块桃花酥,郁尔回到帐篷休息。
***
直至丑时,郁尔从睡梦中惊醒。
她被御前侍卫带走,丢入皇帝帐中,心里明白尺素的计划失败,但是看到地上那一具尸身,她脸上瞬间血色全无。
一剑穿心。
郁尔瘫软在地,绝望地仰头望向端坐书案前的皇帝。
“若朕记得不错,今夜轮到你侍夜。”语气毫无起伏,却轻易令她毛骨悚然。
郁尔战战兢兢垂首跪着,“奴婢、奴婢身子不适,尺素她说要替奴婢侍夜。”
君王冷若寒冰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她是猎场里那瑟瑟发抖的小麋鹿,看起来是这般年幼无害。
“对朕说实话,朕可以饶你不死。”
暖黄烛光之下,书案前的席地而坐的男人脸上并无愠怒之色,语气沉稳温和,可这就只是这样,连幕帘外的御前侍卫都额冒冷汗。
郁尔摇头倔强道,“奴婢浑然不知情,求陛下明查!”
倘若承认知情,即使皇帝不杀她,贵妃也会要她的命。
“拖她下去。”萧易缓缓开口,一字一句都决定着她的生死,“十鞭,打完送回来,朕继续审问。”
帐外寒风瑟瑟。
御前侍卫将人带到马厩行刑,外袍被扒掉的那一刹那,郁尔痛哭出声。
“你们在做什么?!”
伴随着一声呵斥,有个人从马厩深处的黑暗中走出来。萧让夜里去围场狩猎,刚回来拴好马匹,见两名御前侍卫将一个小宫女按在长椅上。
“回禀三皇子,宫女不安分,意图勾引陛下,陛下命奴才动用刑罚。”
郁尔啜泣着,听见萧让的脚步声缓缓朝着自己靠近,下颚被男人粗糙的虎口钳制住。
四面相对,少女哭得梨花带雨。
萧让瞳眸微震,“她勾引父皇是么?”
“是、”御前侍卫道。
“不用你们,我来亲自行刑。”少年一身肃杀之气,掌心折叠着马鞭,抬手狠狠挥舞,声音震耳欲聋。
好似雨夜初见时,她被太监揪到福宁宫行刑罚。只不过这次是行刑之人是萧让,她根本挣脱不得。
粉霞色宫装剥离肩头,昏暗马厩之中少女雪背纤细,宛若待宰羔羊。
郁尔一句话都不求饶,她早已从其他宫人口中得知三皇子有多暴戾,她自己也深有体会,他记恨她,恨不得用鞭子打死她。
萧让垂眸看着她。
今夜她骂他下流,他恼火却不生气,以为她同其他一心攀龙附凤的女人不一样。
原来并无区别,只是这个女人的野心更大,意图爬上他父皇的龙榻,还装出一副贞烈的模样骂他下流。
一鞭甩下去,少女雪背皮开肉绽。
郁尔贝齿咬着手腕,痛到哽咽不出,“唔--”
两鞭、三鞭......十鞭。
鲜血顺着鞭子滴落地面,萧让怒气沉沉地看着昏厥过去的少女,“等父皇问完话,将她抬到位我帐中。”
“遵命”两名御前侍卫神色惊恐。
***
暖黄烛光、浓郁的血腥气、苍穹昏暗。
郁尔辗转清醒之时,她正伏在一张狭窄的榻上,入眼的是一道素纱屏风。
隔着屏风,隐约可见君王端坐书案前,正心无旁骛地看着书卷。
萧让下手这样重,决心报复她,郁尔甚至不敢想象自己的后背是如何一副血肉模糊的惨状。
她微微一动,牵扯背后伤口,嘤咛出声,如幼猫的叫声一般无力。郁尔下颌压在手臂,觉得有人在她背上用刀割,“唔......”
屏风之后的身影不动如山,眼神甚至不曾从书卷上移开分毫。
郁尔五岁的时候,母亲与父亲和离归家,一年之后母亲病故,外祖父身居要职并不能时常照拂她。
在那样一个名门望族之中,舅父舅母不喜欢她,郁尔有些小聪明,不得不学着在舅母手下讨生活。
她撒谎、她做错事、她偷奸耍滑,并且从不承认,若能掩盖过去便平安无事,若不能那也会挨一顿打。
然而今日这一顿打,几乎要她的命。
少女伏在榻上,哼哼唧唧地哭。帐中炉火甚旺,额间渗着一层薄汗,发丝黏连、眼底绯红,看着着实可怜至极。
声音隐约传入君王的耳,君王喜静,却无动于衷,甚至好似正欣赏她的苦痛。指尖合上卷宗,又伸手去取新的一卷。
绷着下颚,眉眼冷漠,自始至终都未抬眸往屏风后看哪怕一眼,完全无情。
自深夜至黎明,山头东边云中翻起一抹光亮时,少女那幼猫似的嘤咛声渐渐微弱。
萧易起身,长袍划过帐中地毯,来到屏风之后。
郁尔隐隐约约感知到有人在她身边坐下,大约是御前侍卫要将她丢出去。
“只是些许皮肉伤,并未伤筋动骨,这就受不了了?”
冷漠的眼神巡视着榻上的人,白玉细指划过少女天鹅颈背,扯下她沾了血迹的粉色宫装。
“呜--”郁尔痛哭出声。原本已经麻木的后背再次疼得撕心裂肺。
君王瞳孔微睁,指尖缓缓释力气。背上的血液渗透衣裙,凝滞之后与衣料黏连。萧易记得自己吩咐过行刑之人,事后他还要亲自审问,他们竟敢下重手。
“凛,我的背好痛--”郁尔低声啜泣,神志不清地揪住身边人衣袖,口中呢喃着未曾谋面之人的名字,浑然不知正揪着君王的衣袖。
榻边高大身躯骤然僵滞。
半梦半醒之中,她感觉有一双冰凉的手小心翼翼地扯下她沾血的衣裳。十鞭不多不少,每一鞭都打得皮开肉绽。男人指尖沾着药膏轻轻敷上,价值千金的御用之药,有愈合的奇效。
郁尔哭声微弱,因为背后太疼,她乱动企图挣脱背后那双给她上药的手,扯动伤口所以更痛。
君王坐在榻边,手持膏药,将少女鲜血淋漓的后背收入眼底,叹息道,“你这般,朕如何上药?”
少女伏在榻上哭。
御医来帐中,只当君王咳疾又犯,撩开幕帘进来却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皇帝坐在宫女榻边,手持着药膏束手无策。
天还未亮时就有传言说宫女犯错,陛下下令杖毙一人,刑罚一人。
“你来替她疗伤。”萧易道。
御医将药箱放下,查看宫女的伤势,见她面部发红,抬手探了探女孩额间,“回禀陛下,这宫女烧得不轻,臣先要给这小宫女退烧。”
原来她在发烧,这才是哭一整晚的原因。
御医边打开药箱,“十三四岁的女孩身体纤弱,受这么重的伤,臣自然竭尽全力治疗,她熬不熬得过去,臣无法下定论。”深怕救不回来,皇帝怪罪,先推脱责任。
君王颀长身躯立在榻边,广袖长袍,眉眼深邃,“你是说......她会死?”
“凛--”少女皱着眉头,嘴里呢喃着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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