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潜入房内。
窗外玉兰花枝无风自动,原来是两只调皮的画眉在树梢嬉戏啼唱,这一闹,却不知扰了多少人的清梦。
“敏儿,该起了”,陆时芸听着窗外的鸟啼,揉揉惺忪的睡眼,又轻轻推了推身旁鼓起来的一团,“该起来了!咱们还要花不少时间梳洗打扮呢。”
“唔——我好困,再让我睡会儿。”
陆时敏用被子把头一盖,整个儿缩进被窝,试图隔离外界的声音,继续睡觉。
“你还不起来的话,那我就自个儿梳妆出门,留你一个人在府里了。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叫你起床。”陆时芸提高了声音。
“不要!我也要去。这就起了,別丢下我一个。”陆时敏从被子里伸出手,尽管圆圆的鹿眼里满是没睡饱的困意,但仍是精准地拽住了陆时芸的衣袖,不让她离开。
外间的丫鬟听见内室的动静,连忙进来服侍两位小娘子梳洗。
陆时芸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杏眸清亮,气质清澈,透着不谙世事的天真纯粹,笑起来眉眼弯弯还有一对酒窝,妥妥的一幅娇俏小娘子模样。任谁也不能从这甜美可人的样貌中看出她内里的财迷本性。
她可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她可就靠这人间烟火发财致富了。陆时芸这般想着,冲镜子里的自己眨了眨眼。
身后的小丫鬟将篦子沾了沾水,手下力道轻柔地给陆时芸梳起了头发。从发头梳到发尾,乌发柔亮光泽。
丫鬟暗自艳羡:大娘子的发质真好,柔顺浓密,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哪家的俊郎君。
“阿渔起了吗?”陆时芸昨日吩咐阿渔去铁匠铺买了些铁签子,打算带上府里的釉陶烧烤炉,来一场野外烧烤。一边赏荷塘美景,一边撸串,岂不美哉!
“大娘子,阿渔卯时便起了,一起床就去厨房了,说是赶在出发前把铁签子都串满。”小丫鬟答道。
“嗯?原来芸姐姐昨夜便计划好了。快和我说说,今日出门,咱们带些什么好吃的呀?”陆时敏眼睛亮晶晶的,脸上写满了期待。
“今日谢家两位兄长放旬假,咱们阿爹也休沐,难得齐聚,趁着人多,一块儿烧烤去。大家自己烤串,好吃又好玩儿。”陆时芸道。
“好耶,我还没试过自己烤串呢。”
·
一个时辰后。
眉山县大街上,熙熙攘攘闹一片。
大间的店铺如米行、当铺、绸缎庄、胭脂铺子等早已门庭若市。小商贩们也各自吆喝,招徕生意。
走街串巷的货郎摇着“咚咚”作响的摇摇鼓引诱着贪玩的小儿。一位卖冰糖葫芦的老人穿着一身灰布衫,满脸慈爱地看着街上嬉闹的孩童。旁边支着小摊卖馒头和卖捻子的两位婶子一看就是旧相识,正在唠嗑八卦。
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青石路上。
须臾,一双素白小手悄然无声地掀起车帘一角,往外偷瞄着街上的热闹景象。
“敏儿,你看什么呢?”谢婉问道。
“阿娘,我还以为谢家伯伯邀请我们去赏荷,说的就是他家后花园里的荷塘呢。没想到居然那么远。”
“你谢伯伯有个避暑的庄子,庄子里的荷塘可比后花园的那个大多了。现下荷花都开了,想必满塘的荷花都连成片了,景致定然更为壮观。”谢婉笑着说。
“那我可期待上了。”陆时芸插话道,她可最喜欢荷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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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避暑庄子里的荷塘确实没有让陆时芸失望。
这个庄子三面环山,眼望无际的荷塘如同被群山环抱。
碧灵灵的荷叶几乎铺满水面,挤挤挨挨,那一支支欲羞未羞的粉荷就从这片碧叶池中钻出,盛装登场。这些荷花粉得各有层次,浅粉、桃粉、嫩粉、亮粉、胭粉……不一而足,各有其美。
最妙的是莲塘中心竟建有一凉亭,黛瓦飞檐,静立水中,等待着莲舟轻叩,送客入亭。
而谢家侍从也早已洒扫凉亭,架炉煮茶,静候客来。
“两叶木舟,就让孩子们一条船自己玩去,咱们这些老的,就慢慢悠悠地过去,安安稳稳地到亭子里就行了。陆兄,陆娘子,请——”谢白抬袖致意道。
“这个好玩儿。我们能自己划吗?”陆时敏兴奋搓手。
“还是小心起见。你的病还没好全呢,倒时你若是乱划翻了船,落水着了凉,在你的病好透前,你是别想再出来玩了。”陆时芸警告道。
“好吧。”
负责撑船的是谢府的家丁,两手握着长竹竿往水下一撑,木舟启动,如同游鱼般,灵活地穿梭于荷叶间,渐渐开辟出一条水路来。
陆时芸看着身后向两边倒下的荷叶,突然就想起唐人的一首诗来:“小娃撑小艇,偷采白莲回。”
“不解藏踪迹,浮萍一道开”,谢知远“刷”地一下打开手里的折扇,接上了后半句,“香山居士的《池上》一诗,正应此景。”
“別池上不池上啦,凉亭快到了,我跟你们说,芸姐姐可是带了‘真家伙’过来,到会儿就让你看们开开眼界!”陆时敏一想到陆时芸准备的各种串串,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一心扑在即将开始的烧烤上,哪还有空吟诗呢。
“你说的‘真家伙’就是这个炉子?”谢知远用折扇指着阿渔扛过来的釉陶烧烤炉,问道。
“正是!烤串已经串好了。来来来,烤起来烤起来!我想吃这个鸡翅,还有这个牛肉,这个香肠也不错,统统烤上!”陆时敏兴奋地张罗起来。
铁签子上串好了各式肉类和蔬菜,釉陶烧烤炉里已经铺好了木炭,用火折子一点,炭火便燃了起来。
烤串也是要有些技巧的,烧肉的火候,翻面的速度,刷酱的时间都有讲究。但是大家一起烤串,图的就是个自己动手的乐趣,哪怕手法业余些,烤出的肉串火候过了些,也无伤大雅。
刷上油,再刷上陆时芸特调的灵魂烧烤酱,给串串们来个“马杀鸡”,爱吃甜的可以再刷一层蜂蜜,爱吃辣的可以撒上一层茱萸粉。陆时芸还喜欢再肉串上撒上些许芝麻粒,吃起来更香。
刚烤好的牛肉串还冒着热气,边缘烤得略微焦黄,涂着特调烧烤酱,上面还覆了一层茱萸粉,零星点缀着芝麻粒。
一口咬下一块,外层是焦脆的口感,内里锁住了汁水,七分瘦肉连着三分冒油的肥肉,这肉质上佳的嫩牛肉经过烤制,野味被彻底激发出来,微辣咸香,让人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