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能有些乌鸦嘴，刚说完就起了风，天上乌云聚集遮住了星星与月亮，天上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玉榭一块一块拿走她身边的乱石，动作很轻却一点也不慢。

雨水毫无阻碍地落到他们身上，玉榭清理的很认真，雨水顺着下巴流了下来，岑今若漫步目的地想，这里经过了雨水的灌溉，会不会长出植物，开出花来？

她能够活动的手伸了出去，玉榭没好气地说：“别乱动！再乱动你会一直受伤的。”

岑今若脸上的血污也已经被雨水冲刷，没有被乱世包围的部分也在慢慢恢复，看起来有活力了许多，至少玉榭不用再担心，她会不会像一枝花一样折断在这里。

他一边把她从石堆里面挖出来，一边问她：“我要离开昆仑，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岑今若并没有离开回答，“你要去哪里？”

“随便走，总之不想留在这里，你走不走？”

她的一副破碎不堪，玉榭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给她披上，岑今若其实已经能出来了，手臂都在外面，撑一下使点劲，最多膝盖以下被划伤，仙体是很容易恢复的，这一点他们都知道，但是玉榭不会让她这么做。

一块一块搬开石头就出来的小姑娘并非迟钝之人，在人生的前十二年，她是被倾注了全家人的爱意长大的，旁人细微的善意她都能感受得到，比如现在，玉榭珍惜她，所以宁愿浪费时间承担可能因此被抓回去的风险，也要缓慢细致地帮她。

折断的星回埋在深渊之下，岑今若想，这或许就是一个预兆。

“我们一起走。”她说，“我不要留在这里了！”

玉榭一愣，语气缓和下来，笨拙地抹去她的眼泪，“怎么这么爱哭啊，我有没有凶你……”

温柔的语气让她心底的委屈再也无法克制，拉着他的衣袖怎么也擦不干眼泪，倔强地不肯承认，“我没有，我没哭，我不要留在这里！”

最后的石片被拿开，滴着鲜血的脚尖瞬间痊愈，她把脚轻轻踩在平整的石板上，感受到了从骨髓里渗出来的疼痛，痊愈的只是表面。

小美人鱼刚从鱼尾变成双腿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痛？

岑今若低头看了一眼他的双脚，玉榭已经转过身，站在比她低一点的地方微微弯腰，“上来。”

雨下的极大，岑今若趴在他的背上，脸颊紧贴着他的肩膀，本来觉得自己要是这个时候掉眼泪应该也不会被发现，没想到刚在他背上，眼泪就止住了。

见他背着自己走了一路仍然气息均匀，一点不累，岑今若放心地跟他搭话，有些好奇地问：“刚才我要是不跟你走，怎么办啊？”

玉榭毫不犹豫地回答：“打晕带走。”

“你果然准备凶我了！”

“这不算吧？何况我只是想想。”

“好像也是啊……”

“真好骗。”

“！”

……

雨越来越大，岑今若现在的身体素质这点雨根本不算什么，何况他们越是往山下走，气候越是温暖宜人，等完全看不到昆仑连绵起伏的群山时，雨已经彻底停了。

岑今若突然意识到，可以问他从储物袋里要一件衣服的，而且还可以问一问他储物袋里有没有带伞，根本不需要自己用身体帮他挡雨！

当她把这件事情告诉玉榭，想要嘲笑他也没有想到的时候，玉榭却一脸理所当然：“我的储物袋里自然没有这些东西。”

岑今若大为不解：“你不担心突然需要吗？而且你是准备要离开昆仑的，衣物之类的总要带吧？”

“……”玉榭顿了一下，“这些可以随便找个地方买吧？”

他就这么把岑今若安置在客栈里面，“你乖乖待在这里，我去给你买两件衣服。”

岑今若拉住他的衣服，“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走吧？”

她刚想说遗弃未成年是犯法的，忽然想起这里并没有这种说法，被扔到深山里的孩子并不少，昆仑就有许多这样的，而且，玉榭和她一样，也是未成年，他们一个十四一个十六，他对她也没有什么责任。

玉榭转身摸摸她的头顶，十分认真地承诺：“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岑今若这才露出笑容，轻声道：“那你早去早回！”

等他走了，店小二也送来热水，岑今若舒舒服服地泡在热水里，才真真正正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她只把眼睛露出水面，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开始思考，玉榭真的对她好好啊，要怎么报答他呢？

没等她想到办法，玉榭已经回来了，听到房间里的水声进退两难，还好有个女客从隔壁的房间出来，玉榭便拉住她说里面是他亲妹妹，让她帮忙送一下衣服。

有个大着肚子的中年男子路过，浑身酒气，脑门泛红，一脸鄙夷地看了一眼他们：“大白天的洗澡，真不害臊！”

女客人也是个暴脾气的，当即不客气地说了回去：“拜托洗个澡怎么了？外面这么大的雨，淋了雨不洗洗染上风寒怎么办，真是龌龊。”

玉榭好脾气地哄着她：“多谢大姐仗义执言，我们不和他计较了，帮我妹妹送一下衣服吧。”

等男人走到楼梯边，女客才愤愤不平地瞪了他一眼，把门开了个小缝溜进去赶快关好。

玉榭平淡地看了一眼楼梯，那个男人一脚踩空直接从二楼摔了下去。

“哎呦，是谁害我的！这该死的楼梯，为什么修这么高！”

玉榭不理会他的鬼哭狼嚎，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女客人出来后满脸笑意地关上门，“你妹妹真是漂亮又乖巧，跟个仙女似的！”

听到她夸奖岑今若，玉榭脸上的笑容真实了些，大大方方点了点头：“是啊，她很好。”

玉榭相貌温柔和气，却并不爱笑，反而总是带着让人不舒服的嘲弄轻蔑，旁人第一眼看到的也是他傲慢骄矜而非俊美的容貌，这一笑让他看上去少了许多距离感，女客人也恍了下神。

她的年纪都快当他们母亲了，自然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在心里感叹，他们不愧是兄妹，都是一对神仙玉人。

留在房间里的岑今若却陷入了困惑，她和帮她送衣服的阿姨说了几句话，其中就提到了玉榭的家族——玉家好歹也是昆仑一带的名门望族，询问起来并不麻烦，让她疑惑就疑惑在，为什么说玉家大少爷已经死了？

玉榭明明和她在一起，消息不可能传出去那么快，更何况，她说的是玉家大少爷去世甚至已经有三个月了，并且玉家仍然打着白幡，办着丧事，据说还要办三年。

作者有话要说：是活的，大家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