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道别
目送着少女离去的背影,萧璟的眼底燃起了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没有任何温度,却仿佛可以将一切都焚烧殆尽。
那一瞬间,他的心中冒出了不顾一切把她留下来的念头,甚至不惜采用最极端的做法,然而这句话却精准地击中了他的内心深处,愧疚之感油然而生,让他实在无法狠下心来。
站在一旁的元荣看了看他的脸色,还是多嘴了一句,“殿下,行刺之事应该与宋星凝无关。”
“本王当然知道!”萧璟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坍塌,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元荣试探性地询问了一句,“殿下已经知道幕后真凶了?”
闻言,萧璟的神色又渐渐恢复了正常,“昨夜本王只是得出了一个最有可能的推测,并无十足的把握,情势紧急,只能虚张声势赌一把,看来本王的运气不错,赌对了,才逼得那人交出了解药。”
“那幕后真凶是……”
萧璟的神色变幻不定,“此事你不用知道,本王自有定夺。”
“是。以宋星凝的性子,只怕会追根究底,要不要把那个刺客处理掉?”
萧璟略一沉吟,言下另有深意,“那个人倒是一把杀人的利器。”
元荣会意地应了一声,“属下明白了,我会放出消息就说那个人已经被处死了。”
“对了,把宋星凝给本王盯好了,只要她不离开京都,就暂时随她去吧。”
“是。”元荣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句,“要是她离开京都……”
萧璟的瞳色一暗,眼底泛起了寒冰般的冷冽之意,“本王会让她乖乖回来的。”
出了睿王府之后,宋星凝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却难免有些虚弱。
一推开院门,她就看到了宋母和宋星雨正在院子里择菜。
“阿姐,你回来了!”
宋母立即放下了手中的菜,“对了,听说睿王殿下昨天遇刺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
“那就好……哎,你这脸色不对,哪里没事了?”
“阿娘,我就是没睡好,我先回去躺着了。”
宋母又气又恼,却无可奈何,“哎,你这孩子,总是话说一半就跑了。”
陡然之间,宋星雨想到了什么,冲着她的背影追问了一句,“阿姐,你今天不当值了?”
“嗯,不当值了,”宋星凝潇洒地挥了挥手,“以后也不当值了。”
丢下了面面相觑的两人,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安心睡了一觉。睡醒之后,她来到了厅堂。
天色已暮,宋父也散值归来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宋母一边上菜,一边好奇地追问了一句。
“前日谭御史冒死直谏太尉十大罪状,被廷杖二十,他老人家今天一早过世了。听说,陛下下令彻查此事。”
“太尉可是两朝元老,权倾朝野,之前他被弹劾了那么多次,都稳如泰山,这次会不会也是雷声大雨点小?”
“感觉这次不一样,听说陛下龙颜大怒。”
“这太尉要是真的倒台了,这京都只怕要大乱了。”
默默听完了对话,宋星凝的心间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爹娘,你们有没有想过离开京都,换一个地方生活?”
“离开京都?”宋母怔了一下。
宋父笑呵呵地问了一句,“怎么,凝儿要带我们全家去闯荡江湖?”
宋星凝只是随口一提,也知道难以实现。就算她带着家人离开了京都,又能去哪里呢?除非背井离乡离开珵国,否则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宋星雨眨巴着眼睛,倒是替她解释了一句,“阿爹不是说京都要大乱了吗,阿姐的意思应该是带我们出去避避风头吧。”
“唉,那是上面的神仙打架,牵涉不到我们凡人,放心吧。”宋父不以为意,只是笑了笑,“再说了,除了物价贵点,哪里还能比得上京都?”
宋星雨也立即附和,“对啊,京都好吃得这么多,要是以后吃不到我会活不下去的。”
宋母凝目而望,似是看出了她的异样,“凝儿,你不会是闯祸了吧?”
“没有,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宋星凝将心事压回了心底,回之一笑。
然而,宋母的话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她不由开始反思,今日她的所作所为算闯祸吗?
萧璟虽然放她走出了睿王府,但是未必会放她离开京都,而且很有可能还会找她的麻烦。
不过,就算萧璟找她的麻烦,她也不怕,大不了死就死呗。说起来也奇怪,她发觉自己无所畏惧的底气更多的是出自直觉——她认为萧璟不会杀了自己。
要是她真的离开京都了,萧璟会怎么做?不知为何,她心中隐隐不安,竟然有些不敢多想。
总之,时间可以冲淡一切,等萧璟心中的执念消了,她再离开京都。
在家躺了数日之后,宋星凝闲得无趣,便决定去郊外打猎。此时春光明媚,暖风阵阵,她踏春而行,过了闲散而快乐的几日。
这一日,她发现不远处的山坡上新开了一片杜鹃花,便径直走了过去。就在此时,一个女子的呼救声传了过来,“来人啊,救命啊!”
宋星凝只觉得热血一下子冲上了头,不由握住了手中的剑,毫不犹豫地循声而去。
远远看到了一个男子强行拦住了一个女子的去路,宋星凝立即纵身飞了过去,挡在了那位女子的身前。
那男子不过二十五六岁,面色苍白,鹰鼻削腮,看来一副酒色过度的模样,一身锦衣剪裁得合身至极,看起来也是个江湖人士。
此时,对方也将目光投向了她,眼前的少女手持长弓,腰悬长剑,只是在她娇美柔弱的外表衬托之下,这些看起来毫无威胁,更像是装饰品。
锦衣人顿时喜上眉梢,“哟,今日大吉,走桃花运,又来了一个小美人。”
话音未落,宋星凝手中的长剑已然出鞘,一出手就是最厉害的杀招。
锦衣人立即觉察出这位姑娘并不简单,从腰间拔出了一柄软剑,也刺了过去。
宋星凝以攻为守,三尺长剑随着身形转动,瞬间又刺出了十二剑。
在凌厉的攻势之下,锦衣人不由出了一身冷汗。他的心中已经打了退堂鼓,身形却被封在了漫天的剑影之中。
眨眼间,他的身上就被剑刃划过了数道,鲜血横飞。情急之下,他扬起了左手,两枚银丸顿时呼啸飞来。
宋星凝眼疾手快,运剑如飞,瞬间将暗器悉数挡下。
银丸落入了不远处的花丛之中,伴随着“咔咔”两声响,两股白烟陡然升起,瞬间扩散开来。
这白烟看起来有些诡异,宋星凝担心那女子的安危,不得不掠身到了她的身旁,将她带离了花丛。
与此同时,锦衣人已经抓住了机会,箭一般地溜走了。
宋星凝转过了身,看向了那女子,只见对方年约十八九岁,容貌明艳动人,风姿绰约,顾盼生辉,美艳不可方物,一身雪青色的罗裙随风飘曳,自有一股清雅高华的气质。
那女子施施然行礼,“小女子姓周名云素,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周姑娘好。”
周云素凝目而望,一双眼眸犹如双瞳剪水,“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侠士的分内之事,宋星凝本来不想留名的。只是深陷于对方的秋水明眸之中,她的心神一荡,竟然不由自主地给出了答复,“我叫宋星凝。”
“好名字。”周云素的笑颜如同三月里的桃花,艳丽夺目,令人移不开眼。
似是后怕不已,她的神色又黯淡了下去,“我路过此处,见杜鹃花开,便想摘上几枝,没想到竟然遇到了歹人,万幸遇到了姑娘,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周姑娘,你是一个人出行吗?”
周云素微微颔首,“是的。”
“那我送你回去吧。”
周云素也没推却,只是回之一笑,“如此甚好,多谢宋姑娘。”
在回城的路上,宋星凝发现这位姑娘博学多才,见多识广,与之相处,有如沐春风之感,相谈甚欢。
一回到京都,宋星凝就看到了一队持刀的官兵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看架势又是去拿人的。
这几日,太尉倒台已成定局,结党营私的罪名坐实,诸多官员纷纷落马,整个京都陷入了一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中。
就在此时,周云素停下了脚步,“宋姑娘,我到家了。”
目光一抬,宋星凝就看到了一家成衣店,“周姑娘,这是你开的店铺吗?”
“正是。”周云素莞尔一笑,“我初到京都,开店不久,也没什么生意,倒是闲得很,要不要去我那里坐坐?”
天色已暮,宋星凝婉拒了她的邀请,“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周云素也不过于热情,“好,下次你要是有空,一定要来喝杯茶。”
宋星凝回之一笑,“好的。”
告别之后,宋星凝继续前行。一到家,她就被宋母给拉了过去,安排了明日的祭拜事宜。
次日清晨,宋星凝与宋星雨来到了城郊的南华寺,然而寺庙的大门紧闭,旁边还贴了一张告示,“今日闭门谢客。”
宋星雨顿时泄了气,“阿姐,我们白跑了一趟。”
宋星凝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轻轻叹了口气。
此时,伴随着“吱呀”一声,寺庙的大门缓缓打开了,一个披着袈裟的大和尚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请进。”
欣喜之余,宋星雨忍不住好奇地多问了一句,“你们不是今日闭门谢客吗?”
“施主是有缘之人。”大和尚双手合十,又念了一声佛号。
宋星凝倒是觉察出了异常之处,只是为了完成阿娘交代的事情,她也没多想,就拉着星雨走了进去。
祭拜完毕,两人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去。
一眼瞥见院墙之下的那棵百年桃花树,宋星雨就忍不住奔了过去,想要摘一枝春色。只是她踮了踮脚,还是未能够到最低的那枝桃花。
就在此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掌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轻轻折下了这枝桃花递了过去。
一抬眸,宋星雨就看到了一个身穿玉青色锦袍的少年,温润不失潇洒,儒雅不掩英气。
清晨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之间落下,落入了他的眼眸中,化作了清清浅浅的温柔之意,一瞬之间,这满院的春色都黯然失色。
然而,站在不远处的宋星凝脸庞也同时失去了颜色,脑袋也跟着“嗡”了一下,萧璟怎么会出现在此?
作者有话要说:
萧憨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