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二名
秋玉疏将食骨蛊纳入食指上的清光戒内,这才离开春雨堂,往住处走去。
一路上,她时不时地用大拇指摩挲清光戒,眉头微微蹙起,脚步放缓。
蛊虫分了四种境界:害,凶,恶,绝。
害境的蛊虫不会主动攻击人,必须要人施法才能发动一次攻击,是最低阶的蛊虫,比如她这只。
她需要让这只食骨蛊能立刻升到更高的境界。
秋玉疏突然想起一个人。
那人什么都卖,一定有她想要的东西。
她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浮出笑容。
她正要换个方向去找那人,却又顿了顿,叩开清光戒数了数自己还有多少灵石。
笑容凝固。
身为堂堂宗主之女,每月领的月例跟其他弟子没什么差别,此刻穷得叮当响。
若是母亲还在,只要找她撒一撒娇,就准能换来一大捧灵石。
只能等过几天发月例了。
秋玉疏掐指一算,闷闷不乐地回了住处。
三日后,发月例的时辰还未到,她就像一尾鱼一般溜进了金玉堂。
不料,竟然有人比她更早。
那人站在金玉堂的库房门口,伸着脖子往里张望。
一身墨绿色外门门服,看似普通,但其实,衣服上的普通黑色缝线全部改成了金线;头上的木簪子是东海百年枯树制成,腰间是一条用千年蛇皮做的碧玉腰带,这一身上下,抵得上秋玉疏一年的灵石了。
这人叫江子湛,修为低微但喜欢赚钱,常在归墟宗走私一些违背宗门门规的物件。
秋玉疏想找的人,就是他。
“吱呀——”
库房门开了,金玉堂的堂主范臻荣揉着眼睛出来,然后被门口站着的俩人吓了一大跳。
范臻荣的穿戴不受弟子着装的限制,比江子湛不知夸张了多少倍。
他浑身上下都在发光:头顶是镶着夜明珠的金玉冠,脖子上围着一圈拇指大小的灰陨石,据说只有北冥紫微宫才有;手腕、腰间、甚至脚踝,能炫富的地方全部佩上了各种奢华的珠宝。
再加上范臻荣胖胖的,好似一个挂满珠宝的圆球。秋玉疏感觉自己快被炫晕了。
范臻荣看见江子湛倒没有太惊讶,打着哈欠将月例扔给了他。
看见秋玉疏,他倒是惊讶:“你怎么也这么早?”
秋玉疏接过属于自己的月例,又伸出一只手,一脸乖巧:“范堂主,我可以预支下个月的吗?”
她不知道她想要的那种清光戒值多少钱,因而想多要一些灵石。
范臻荣毫不客气:“不可以。”然后挥手叫来金玉堂的弟子们负责发放月例,自己则舒舒服服地躺在一旁的躺椅上,又睡起了回笼觉。
秋玉疏垮脸转身。
江子湛跟了上来,笑嘻嘻地问她:“秋老板,你要这么多灵石干嘛?是想买什么东西吗?”
秋玉疏瞥了他一眼。
真够敏锐的,果然行行出状元。
这时,来领月例的弟子们逐渐多了起来。
秋玉疏冲他微微一挑眉:“等会说。”
江子湛收了笑容,心下暗喜,严肃点头:懂,这次是笔大的。
两人默契地隔着一段距离,一前一后地往江子湛的住处走去。
路过演武堂,发现许多弟子们正围着一块告示,议论纷纷,人声鼎沸。
“哎对了,今日揭晓笔试排名啊。”江子湛若有所思,对秋玉疏喊道,“去看看啊?”
进了前一百的,便能成为内门弟子,然后才有资格参加宗门大考,按排名选岛。
秋玉疏不想去,但江子湛已经抬脚往那告示走了。
她只好跟了上去,随口讥讽道:“你好好当你的奸商,关心什么笔试排名。”
江子湛拨开人群,从上往下看排名,然后喜气洋洋地退出来,对秋玉疏道:“你是第一名!”
秋玉疏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心里惦记着清光戒,提不起劲关心这事。
上一世,她笔试排第一,却因为失去剑骨不能参加宗门大考,自然不能成为各个岛主的亲传弟子,只好跟着秋太易学上善剑术。
而秋太易每日忙得跟个陀螺似的,甚少指点她,所以基本是她自学的。
秋玉疏看见江子湛脸上的笑容甚是灿烂,不由疑惑。
她第一,他乐个什么劲儿?他俩也没这么熟吧?
正想着,就听见一阵喧哗怒骂声。
“你这下贱的蛊人!是不是用了什么蛊术!偷了老子的第二名!”
“老子考不过秋玉疏,难道还会考不过你吗!”
蛊人?
怎么她重生一次,到处都是蛊人?
比排名更吸引人的,还有吃瓜。
本来堆在公告前的众人,听到骂声,便如同潮水一般流走去围观了。
江子湛脸色一变,赶紧跟了过去。
于是,告示那儿只剩秋玉疏一个人了。
秋玉疏抬眼看去。
第一名,秋玉疏。
第二名,越明初。
她诧异地扬了扬眉。
上一世,她是从秋太易口中得知自己是第一名的,便不知道其他排名都是谁。
越明初居然排第二?
这就奇怪了。
只要笔试能进前一百,便已经是内门弟子了,可为何上一世一直不曾听说过越明初此人呢?
他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那边的骂声愈发激励,秋玉疏好奇,挤进人群去看。
只见一个外门弟子用剑指着越明初:“你是不是作弊了!”
秋玉疏问身边的江子湛:“这人叫什么?”
江子湛一脸担忧地答道:“越明初。”
秋玉疏:“……我是问丑的那个。”
江子湛咬牙道:“陈庆!”
越明初拎着一个篮子,里面放了一堆花瓣。
他面色从容,平静答道陈庆的问话:“没有。”
然后转身,对围观人群道:“借过。”
那外门弟子不肯放越明初走,快速上前,用剑拦住他的去路:“笔试里考了很多剑法相关的知识,你又不会用剑,是怎么答上来的!”
越明初抬起眼眸,静了一息,答道:“我会。”
陈庆先是露出怀疑的神色,而后不怀好意地一笑,抢过身边人的佩剑,扔给越明初:“那来比一比,你若是赢了,今日之事就算了!”
秋玉疏好整以暇地抱起手臂,准备看热闹。
江子湛则低声骂道:“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说谎了!他哪里会剑术!”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对秋玉疏赔笑道:“秋老板,商量一下,那个……你若是能出手帮我兄弟,你往后在我这里买东西……都……九折。”
原来江子湛和越明初是好朋友?
其实,如果江子湛不开口,而越明初真的遇到危险,秋玉疏也会出手相救。
但,眼下她需要钱,能捞一把是一把。
于是,秋玉疏一脸不屑,冷漠地讨价还价:“你兄弟才值这点钱?”
江子湛暗骂秋玉疏黑心,只好一拍大腿:“五折!”
秋玉疏满意点头:“成交。”
江子湛气得发热,伸手松了松领口。
好热的天,好冷的人心!
秋玉疏趁机占了便宜,心里大喜,认真关注越明初和陈庆比试,做好了随时出手捞人的准备。
越明初将篮子放在一旁,然后捡起地上的剑,随手挽了个剑花。
陈庆一脸鄙夷地嘲讽道:“你该不会是要靠挽剑花来跟我比试吧?”
越明初没有接话,只是看似随意地摆了一个姿势。
周围众人一阵嘘声。
虽然,越明初和陈庆同为外门弟子,但陈庆的处境要好得多。
外门弟子常与内门弟子往来,日常送礼打杂献殷勤,便总能得到内门弟子的一些指点。
但越明初是蛊族人,本就被众人鄙视,且他又沉默寡言,不与人往来,因而,不可能有机会学习剑术。
当然,要排除三日前他拿到的那本上善剑谱。
但他绝不可能在三日内……
周围突然响起一阵惊呼。
秋玉疏诧异地瞪大了眼。
他用的是上善剑术的前三式!
越明初的剑法十分青涩,进攻和防御的时机拿捏得不够到位,但一招一式都没有错!
虽然实战经验不够,但对阵陈庆这样没有正经学过剑法的人,已经绰绰有余了。
秋玉疏眉头微蹙,不服气地扬起下巴,有点恼怒。
这人竟然可以一天学会一式?
她学上善剑谱的时候,也是一天一式!
不对,那会儿她大伤初愈,所以只能一天一式;后来她恢复了许多,一天便能学三式。
这一世她又有剑骨,不可能会有人比她更厉害的。
这么想着,秋玉疏稍稍松了口气,安心下来。
天下剑术第一,必须是她。
江子湛看不出太多端倪,只觉得越明初占了上风,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紧紧握拳:“太好了!”
也不知是在为越明初高兴。
还是在为自己不用给秋玉疏打五折而高兴。
陈庆被逼退了好几步,脸色是又惊讶又难堪。
他热血上涌,一怒之下,催动体内灵力。
登时,灵力汇聚剑尖,一股强力将越明初击倒在地。
周围又是一阵惊呼。
有人觉得不公:“宗门内的平常比试论道,不可用灵力!”
有人看热闹不怕事大,起哄道:“那谁!越明初是吧!站起来站起来!你也用灵力!”
“完了完了!”江子湛扯了扯秋玉疏的袖子,“你快上你快上!阿初他不会用灵力!”
秋玉疏怀疑自己听错了:“不会用灵力?”
既然是修士,怎么可能不会用灵力呢?
陈庆明显已经上了头,根本顾不上什么门规,又是带着灵力的一剑朝着越明初劈砍过去。
灵气将越明初的那篮棠花震起,花瓣如雪一般,纷纷扬扬地飞了出来。
越明初飞身扑向花篮,把余下的花瓣紧紧压在身下。
“睡觉呢!吵死了!”
陈庆的剑尚未落下,就被一道力弹了回去。
只见范臻荣大步走过来,对着越明初和陈庆一通怒骂:“要正儿八经比试,就去宗门大考,在这瞎吵吵什么!”
不知是哪位爱打小报告的围观人士去请了离得最近的范臻荣过来。
众人见没得热闹看了,立刻作鸟兽散。
江子湛摸着胸口,长长吐出一口气:“好险!”
秋玉疏看着低头收拾花瓣的越明初,一脸疑惑。
这家伙什么毛病?关键时刻不逃跑,护着花做什么?这花救过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