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金鱼
静谧的初秋午后,玻璃碎裂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啊……我不小心的,很抱歉哦。”纪若烟瞄了一眼面前胖嘟嘟的小女孩,轻描淡写地抛下一句话,随即准备转身离开。
周昕茉呆愣愣地盯着翻落在路面上的三条小金鱼,此时它们的鱼唇不断翕张着,红色的大尾巴摇摇摆摆,就像是一把把正在扑风的扇子。
“你站住,我的小鱼都快死了,你必须……必须拯救它们。”周昕茉气鼓鼓道。
纪若烟烦躁地皱起眉心:“拜托,是你自己拿不稳鱼缸,关我什么事?我只是不小心碰到你胳膊。”话毕,不等小女孩反驳,便急匆匆走了。
周昕茉没想到眼前比她高也比她壮的姐姐,就这么离开了。
这个姐姐很陌生,周昕茉扁扁嘴,哀怨的大眼睛瞪着她转瞬间消失的背影。
周昕茉在家属大院连别人养的鸡都叫的出名字,可这个姐姐她从来没见过,现在想冲到别人家要赔偿,都不知去往何方。
呜呜坏蛋,周昕茉霎时间感到委屈到不行,她憋着嘴巴,弯腰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抓起小金鱼。
小金鱼滑溜溜、湿漉漉的,并不好捡,周昕茉抓了好一会儿,才把三条小金鱼都放到背带裤胸前的大口袋里。
好难过好气恼,周昕茉像只愤怒又悲伤的小鸭子,咚咚哒哒地跑回家中去。
周昕茉飞奔到自家院落时,微一抬眼就看到爷爷和邻居家的樊爷爷,正在桂花树底下进行象棋对弈。
“爷爷好,樊爷爷好。”小昕茉乖巧地打了个招呼,说完不等爷爷看过来,她就往厨房跑去。
不对劲……周爷爷的脸色瞬间暗沉了下来,他刚刚虽然没有看清小孙女的模样,但听着小孙女的声音不似平常那般欢快,好像还带了丝哽咽。
“坤山,你先坐会,我进去看看。”担忧孙女的周爷爷,立马站起身对樊爷爷说了一句,便挪着略急促的脚步前往厨房找小孙女。
刚走到门口,“哇……呜哇……”霍然一阵嚎啕大哭声传了出来。
周昕茉在见到奶奶后,所有的悲伤和委屈是完全抑制不住了,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挥洒四方,哭得是惊天动地啊。
秦奶奶正在切腌制的腊肉丁,手上沾满了油,听到孙女哭泣的声音,她慌里慌张搓了一把糯米粉,又用围裙擦干净粉屑。
“咋啦,乖囡囡怎么哭了?是谁……是谁欺负你?告诉给奶奶听。”秦奶奶弯身揽抱住哭得不断颤抖的孙女,心里非常着急,但拍抚孙女背部的手掌却十足轻柔。
小昕茉的脸蛋紧紧贴着奶奶让人安心的怀抱,她呜呜咽咽抽泣了一会,才含着无尽的委屈说道:“我要送给岚姐姐的鱼缸摔破了,还有小金鱼也快死了。”
她边说着,边拉开口袋给奶奶看窝在里头的金鱼,此时的三条金鱼都已经奄奄一息了。
门外静静听了一会儿的周爷爷,忙不迭地走进厨房:“没事没事,乖囡囡不哭,爷爷再去弄一个鱼缸回来。”
虽然这年头,玻璃鱼缸特别少见,因为玻璃制造厂基本只生产日常生活用的必需品。那个鱼缸还是周爷爷去信托商店好不容易淘到的。
“对,乖囡囡没有被吓到就好。”秦奶奶心里紧绷的弦顿时松开,还好她的乖孙女不是被外边人欺负了,不然她绝对去找人拼命。
秦奶奶先去拿了一个海碗装了加盐的清水,掏出那三条金鱼放进去,接着利索地拧了温热的毛巾,给乖孙女擦拭脸蛋,又喊爷爷去拿宝宝面霜。
“嗯嗯,谢谢爷爷。”小昕茉哭得眼睛红通通的,她想了想还是不告诉爷爷奶奶,她是被一个不认识的大姐姐撞到了,才失手摔坏玻璃鱼缸。
秦奶奶温柔地洗干净乖孙女的小花猫脸蛋,打开红帽子造型玻璃瓶,用手指挖了一点润肤霜给孙女涂抹。
“乖囡囡香喷喷的。”秦奶奶喜眉笑眼地亲香了一口胖孙女的脸蛋,牵起孙女的小手,笑眯眯道:“来,你帮奶奶一起做艾蒿糕。”
“艾蒿糕!噢耶,我最爱吃艾蒿糕咯。”小昕茉欢喜雀跃地小步蹦跳着。
周爷爷舒心地笑了笑,乖孙女没事就好,他心情转为愉快地端起海碗,把那三条金鱼放回厅堂中摆放的大鱼缸里。
这厢祖孙俩很快就准备好制作艾蒿糕的材料。
只见灶台上已摆了一盆洗净切碎的艾蒿末和一碟腊肉丁,旁边掺了豆面的糯米粉也已揉好。
秦奶奶可惜地瞅了一眼围裙上的糯米粉,家里的糯米粉就剩下7斤的量,听着是不少,但是一年也就能买到15斤,这7斤还要省着用半年。
小昕茉自动自发地坐到灶门前,她后面是用红砖砌的三面围栏,长方形的围栏里则堆满了拾来的柴禾和晒干的芒萁。
小昕茉先是用铁钳把灶膛里的草木灰扒掉一些,随后垫上几根木柴,再铺上易点燃的芒萁,火柴棍一擦,明火迅速燃烧起来。
看着旺盛的火苗,小昕茉眼睛亮晶晶的,心想:我烧火可真厉害啊,是杨排风第二呢。
秦奶奶舀了四勺菜油沿着锅边倒入铁锅里,趁着热油的功夫,她快手快脚地将艾蒿末、腊肉丁、糯米粉搅和搅和,接着挖起一团拍扁,直接贴在铁锅上。
油脂混着艾蒿的香气顷刻间在厨房弥漫,小昕茉深深吸了下鼻子,太香啦,她待会要吃五个艾蒿糕。
秦奶奶笑容满面地看着孙女的馋猫样,哄慰道:“马上就煎好了,乖囡囡第一个吃。”
“嗯!”小昕茉用力地点点头,开心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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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的纪若烟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陆曼曼住的大院子。她蹑手蹑脚地藏在路边的梧桐树后面,透过铁栅栏往院中望去。
繁茂的葡萄藤在院落里搭成一大片,石桌石凳旁是两株已结出果实的梨花树。
纪若烟自言自语道:“没错了,这就是陆曼曼的家。”
陆曼曼是《重生后嫁给娃娃亲冷酷军官》的女主,书中经常提到她用葡萄酿制葡萄酒,摘梨子熬制秋梨膏。
唉,想到这里,纪若烟就郁然叹了口气,她怎么早不穿晚不穿,现在穿越到1968年一个叫纪佳佳的女孩身上。
所以纪若烟阻止不了纪家悲催的命运,那个跌宕起伏的“动荡”已经发起巨浪,纪家倒霉地被如火如荼的运动波及到。她穿越过来时,纪家十几口人伤的伤、病的病,苟延残喘地活着。
唯有嫁入工程兵大院的纪瑚华逃过一劫,纪家被批/斗伊始,她就火速登报和纪家人脱离关系划清界限。但血脉相连、骨肉至亲,纪瑚华在父母的强硬要求下,收养了小侄子和小侄女。
纪佳佳其实还有两个姐姐,她父母总共生有四个孩子,起先她爷爷奶奶也只是让她姑姑,收养下小孙子就行。
哪想到穿越过来的纪若烟可不甘心天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于是在姑姑来家时,她摆出凄惨无比的面孔,跪在姑姑身前不停地哀声恳求,无可奈何的纪姑姑最终只能带走了两个孩子进工程兵大院。
到姑姑家后没两日,纪若烟无意中听到邻居大婶们在谈论陆曼曼,羡慕她有个那么好的大姑子。
陆曼曼嫁给了林振扬旅长,他姐姐林振英也就成为陆曼曼的大姑子。
林振英已近40岁,至今未嫁人。她当年从首都外国语学院毕业后,被分配到外交部,担任领导人的译员,经常陪同领导出使国外。
前两天,刚从丹麦回来的林振英,就带回许多稀奇昂贵的物品。
听说带回来的有在外国非常流行的鞋子和服饰,还有蓝色铁罐子装的牛油饼干,可以拼搭成小火车的塑料积木……五花八门的,实在是羡煞旁人的眼。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纪若烟是穿越到一本小说里,而且是她前几天看过的一本年代文,熟悉大部分的前奏剧情和人物性格,可之后书中的番外内容她就不了解了。
当时她还觉得陆曼曼的重生很狗血呢,没想到自己的穿越更加狗血。
穿越前,纪若烟听闻了千年难遇的流星雨将要降临,为了更好地观赏流星雨,她早早就登上自家天台守候,但是她苦苦等了许久,也没有见到奇迹发生。
后面纪若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哪想到她一睁眼,住的21世纪舒适楼房被老天爷换成了60年代家徒四壁的破屋。
人生简直是悲催到极点啊!!
为了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穿越到一本年代文里,纪若烟决定去一探究竟,毕竟陆曼曼可是有女主光环,抱她大腿总没错。
听说女主的双胞胎儿女才8岁,比自己这具身体的年龄还小2岁,纪若烟想到这不由有些心塞,她当时为什么看《重生后嫁给娃娃亲冷酷军官》,只看到正文完结。
正文只讲到双胞胎还是四五岁的时候,后续的番外内容,纪若烟是完全不知啊。
不过不怕……纪若烟拍了拍胸口安慰自己,她的芯子好歹是有智慧有情商的20多岁大姐姐,到时候可以先结识两个小的,再和女主搞好忘年交关系。
于是纪若烟根据看过书的记忆,摸索到陆曼曼现在住的院落。正当她瞪着双眼,偷偷观察着前面的院子时,冷不丁有个长棍样的东西狠狠抵住了纪若烟的后背。
猝然间,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向纪若烟袭来。
“说,你是谁?在我们家门口鬼鬼祟祟的,想要做什么?”空灵冷淡的声音骤然响起,林朝岚持着木剑,眼神死死地盯着纪若烟。
“呃……”纪若烟吓了一跳,转头就看到一个神情冷漠的女孩,黑白分明的眸子泛着清凌凌的光,让纪若烟瞬间觉得自己处在冰冻室般。
突然有种轻微的刺痛感产生,纪若烟有些诚恐地瞄了一眼她腰间的木剑,她脑子飞速转动了下,脸上露出一丝窘态:“我叫纪佳佳,我是来找陆老师的。”
“纪佳佳?”林朝岚犹疑的目光又打量了面前人一遍,这么平凡无奇的样貌,也许真是她妈妈的学生,只是她没印象而已。
“我是屈家洲营长的侄女,前两天刚来工程兵大院,听说陆老师将是我的班主任,所以先来瞧瞧陆老师长什么样。我没有恶意的,大家都说陆老师长得仙姿玉貌,我想看看是不是真的。”纪若烟的语气很是诚恳,同时面色也带了一抹忐忑不安。
林朝岚似乎是相信了纪佳佳的话,咻地一下收回木剑,只不过神情依旧淡漠,她扬着下巴,倨傲十足道:“我阿妈当然是长得花容月貌,你既有可能是她的学生,自会看到,不必做出像小偷一样的行径。”
话落,也不管纪佳佳难看的脸色,林朝岚潇洒从容地攀上高墙,转眼间就一跃而下到院子里。
纪若烟怒瞪着她消失的背影,心里头愈发堵得慌,这女孩竟然是陆曼曼生下的双胞胎之一。
林朝岚那张清莹秀澈的脸蛋真是漂亮又英气啊,长得好看也就算了,年龄小她两岁居然比纪佳佳还高快半个头。
纪若烟仰头望天,忿忿不平道:老天爷为什么不让我穿到林朝岚身上,而是让我穿成了相貌平庸的纪佳佳?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是8岁的周昕茉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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