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神下山第9天

蜥蜴精正在出租屋里恣意地享受独妖生活。

他手中晃着一听可乐，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锡纸烧烤，还有炸鸡小龙虾。

忽然身边一道清风拂过，蜥蜴精心中涌现出极其强烈的不好预感，他机械地转过头。

云悠和驴精背身站在他身前一米处，云悠插着兜，似乎是闻到了什么，鼻翼翕动，转过身锐利的眼神射向蜥蜴精。

蜥蜴精心中警铃大作暗道不好，他迅速用手捂住耳朵。

果不其然，下一秒。

“好过分！！！！席易金！！！！你居然吃独食！！！！”

“我可以解释的！”蜥蜴精抹抹嘴，企图抹去嘴上残留的油渍，“我就是帮你尝尝味，这些都是给你点的。”

“……”

“哼，好吧。”云悠当然看得出蜥蜴精在找借口，但看着蜥蜴精那么识趣的份上，她可以不计较那么多。

她走到桌前，蜥蜴精自觉起身，给她腾出了主位。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那妖抓到了？”蜥蜴精问。

“嗯嗯，有我在呢，那不是相当容易嘛？”云悠低头咬了口串串，又喝了可乐。

蜥蜴精起了好奇心：“在哪？让我看看呗。”

驴精从自己兜里拿出塑料袋，将小鼠妖放了出来。

灰团一落地就想逃跑，被蜥蜴精狠狠踩住了尾巴，小鼠妖还不会化形，刨着四肢在地上挣扎，发出尖利的叫声。

云悠捏着空荡荡的竹签晃了几下，虚虚在小鼠妖头顶点了一下，扑腾的灰团变作一个灰扑扑的小女孩。

小鼠妖话都说不清楚，“吱吱吱吱吱——”

云悠皱眉，“她说什么啊？好笨啊，怎么化形了还不会说人话。”

驴精：“是不是饿了？”

蜥蜴精从桌上拿了碗锡纸花甲粉，在小鼠妖面前举了举。

食物的喷香钻入鼻尖，在被早茶袋子荼毒了半天的小鼠妖面前极具诱惑力，她伸手想够蜥蜴精手里的花甲粉，却怎么也够不着。

蜥蜴精好像很喜欢欺负小妖，在小鼠妖快要碰到的时候把碗举更高了。

“e……饿、饿……”

云悠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上撸着烤串，万分嫌弃挥手让蜥蜴精把东西给小鼠妖。

“难怪要去啃木头，她这样子好吵，快点给她吃！”

蜥蜴精也不再为难小鼠妖，把碗递给她。小鼠妖坐在地上捧着碗，也不怕烫，大口大口吃着食物，也不知道是多久没吃上饭了，蜥蜴精掰开她的嘴才让她把锡纸吐出来。

看小鼠妖这有几分可怜的模样，蜥蜴精和驴精问云悠，“现在把她怎么办啊？”

云悠吃炸鸡的动作顿住了，她有些震惊地反问两妖：“难道你们指望我来解决吗？不会吧不会吧？我才出山不到一周啊，怎么有妖能产生这种过分的想法，也太欺负神了吧！”

两妖：“……行，那我们来解决。”

“这就对了嘛。”云悠继续吃炸鸡，还招呼两妖帮她剥小龙虾。

当天下午潘郁佳又给云悠打来电话，说她的舍友何幼倩醒了，知道了事情经过，想见云悠，感谢她还有一番话要同她说。

蜥蜴精和驴精出门解决小鼠妖去了，云悠听他们说要送去什么妖管局，她没太在意。发了条微信消息知会两妖一声，云悠自个儿去了医院。

云悠看见何幼倩时她正斜靠在病床上喝粥，一改早上那副生气虚弱的样子，脸色甚至还有些红润，潘郁佳在旁边给苹果削皮。

只能说年轻人身体素质就是好，何幼倩醒来就代表她已经缓过不少了，只是嘴伤了说话有些费劲。

潘郁佳小声给何幼倩介绍了云悠，小希大加夸赞，何幼倩肃然起敬，云悠听着有些不好意思了。

“大师，请你救救我的家人。”何幼倩还没好的声音沙哑，看着云悠的眼里有哀求。

云悠在床边的小马扎坐下，正色道：“我向来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你先说说是遇到什么事了。”

潘郁佳将打字好的平板递给云悠，还将削好的苹果切成了块，盛在小碗里放在她手边。

“谢谢潘姐姐。”云悠谢过潘郁佳，遂看起平板里的文字来。

何幼倩的叙述有些乱，从她的视角看是个简单不过的事。

何幼倩一家清明假期时回江城老家祭祖，顺带回了趟老宅。老宅不知是不是年久失修，总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最先遇到不对的是何父，他说半夜梦醒总是看到一个黑影在咒骂他。后来家里人也时常听到诡异的声音，看到莫名的黑影。就连何幼倩本人也遇上了几次鬼打墙和鬼压床。

何父何母觉得可能是老宅的先祖显灵，连夜给先祖们烧去了面值几十亿的冥币还有几箩筐的元宝。可是怪事并没有停止，何家一家遂启程回了涵江。

回来后意识到不对，他们一家人立即去了医院体检，却没检查出什么毛病。原本打算请道士来做法的何父在某天清晨起来后取消了这个决定。

家里人一个接着一个变得奇怪，何幼倩要上学，当时没做多想就回了学校。

她一天天变得疲惫，吃东西也没胃口，索性为了减肥就不怎么吃饭。后来舍友反映她晚上总是不睡觉发出很大的声响，何幼倩才察觉到不对。她害怕却不敢和舍友说，怕她们不相信，也怕连累她们。

本来昨日预约了附近的寺庙高僧要去拜一拜，俯身她的鼠妖可能是知道了她的打算，于是白天也对她下手了。

便有了潘郁佳和小希昨夜看到的那一幕。

云悠沉思，“那个小鼠妖脑子不好，话都说不清楚，应该就是感到危险了下意识行事。我可以跟你回家看看，你先养伤吧。”

“我怕我家人等不了。”

何幼倩恳求：“大师，求求你，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啊……可是……”云悠摸头。

潘郁佳也帮舍友求情：“云悠你能不能帮帮幼倩，如果是酬金问题的话，她家真的很有钱，这个不在话下。”

小希：“是的是的，你看她叫何幼倩，就是很有钱的意思。”

何幼倩对舍友的话赞同地直点头。

云悠：“好吧，什么时候。”

“今天？”何幼倩试探。

“行。”云悠给出肯定的答复，让三人都松了口气。

“你先吃饭吧，要不是你把自己饿成那个样子，小老鼠也不会白天就能操控你的。”

“好的。”何幼倩说的话都尽量简短，她随即在平板上点开了外卖软件，说出了让云悠心动无比的三个字。

“随便点。”

云悠握拳抵在唇边，克制住自己的喜悦，“那我就不客气啦。”

涵江市城南郊区妖管局，蜥蜴精和驴精送来了小鼠妖。接待他们的是个杨树妖，名叫杨书耀。

杨书耀瞧见来的是他俩，还同他们开起了玩笑：“哟！干坏事来自首啦？”

两妖在妖管局和道盟中，都是小有名气的。他们至今还没做下恶事的部分原因是他们的运气很不好，也能说是很好。

有数次前科，都是还没来得及害人，就被妖管局的妖或者道盟的道士当场抓现行。以至于被不断地罚款，至今还是不太富有，只能做些类似搬砖的苦力维持生活，攒攒小钱。

两妖尴尬笑笑。“我们早就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了。这次来是抓到了一只不成气候的小妖。”

驴精从背包里拉出已经变回本体的小鼠妖。

杨书耀看到小灰团老鼠有些无奈，“行吧，这么小都还不能化形吧？又得放托儿所去教，最近兔子总说他们那班塞不下了，又得找局长去批个新的……”

蜥蜴精看出杨书耀不太重视，强调道：“你别看她年纪小小，可能整幺蛾子了。”

杨书耀抓着小鼠妖自己翻查探看了一番，惊讶：“呦呵！这是妖二代啊，不会是哪家走失的吧？我去查查档案，你们在这儿等我会儿。”

“行。”

杨书耀走了，只剩了蜥蜴精驴精和小鼠妖。

小鼠妖能感觉到附近都是大妖的气息，也不敢乱动弹，小声发出一声才学会不久的人话：“饿。”

蜥蜴精不耐烦，拿一次性塑料杯倒了满满一杯的山泉水。

“爱喝不喝，不喝拉倒，我都没吃晚饭呢你还想吃？想得美！”

小鼠妖委屈喝水，悲伤地将一整个脑袋埋进水里。

驴精叹了口气，从接待大厅的果盘中拿了个梨子给小老鼠抱着啃。

蜥蜴精眯着眼提醒小鼠妖：“说谢谢。”

小鼠妖吓得打了个嗝，飞快学会了第二句人话，“谢谢。”

驴精欣慰道：“看来她以后定能成为一个有礼貌的好妖。”

杨书耀去档案室查电脑，恰巧妖管局局长的秘书孔阙也在。他打了个招呼，就开始查现有的妖籍。查了三遍，发现妖籍档案中没有对得上号的鼠妖。

“别真是个黑户吧？”杨书耀嘀咕。

如果发现有妖是黑户，那之后局里的工作量可就大了。

孔阙听到了杨书耀的自言自语，问他：“什么黑户？”

杨书耀回答：“席易金和吕斤带了只还不会化形的小鼠妖来，小鼠妖还不会化形妖力却不低，估计是只妖二代，但现有的妖籍档案里都查不到相关信息。”

“一种可能是她的父母没上报，另一种可能是她的父母也是不是登记在册的妖怪。但无论哪种都违反了《妖物管理条例》。你先仔细问问席易金和驴精，有没有小妖怪的其它信息。回头再找在籍的鼠妖仔细核实一番。”孔阙交代完杨书耀，拿了一个档案袋匆匆离开。

杨书耀回来，简单给小鼠妖登记了信息。

“嗳，真看不出来你们还有这种本事，详细说说经过，配合局里调查。”

两妖早就做好了一问三不知的准备。

“我们照常准备去城北工地搬砖，路上碰巧看到这只迷茫可怜的小鼠妖，特地跨越整个涵江市区把它送过来。”

杨书耀：这事情怎么听着这么不靠谱呢？

两妖特地隐瞒下云悠相关的事。他们深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何况他们还想用云悠挣钱，这事可不能让妖管局的妖知晓。

他们特地找的理由是去城北工地搬砖，妖管局在南郊区，骑小电驴来回时间能凑得上。

“行吧，现在看着这小鼠妖十有八九是个黑户。”杨书耀随口又说了一句：“你们要是能把她爹妈弄来就本事了。”

杨书耀绝对想不到自己随意念叨的这一句，竟隔天就成了真。

两妖乘着小电驴离开后先去吃了一顿饭，又磨磨蹭蹭打包了点东西回出租屋，到家发现云悠还没回来，不禁有些难得的开心。

傍晚吃过晚饭，云悠和三个女大学生打车去了何家的半山别墅，何幼倩坐着轮椅由小希推着。三人跟在云悠身后。

何家别墅前面有个大花园，在围栏外能看到恰好有个园丁躬着身在里头活动。

“你家看着真大啊。”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想到蜥蜴精和驴精租的小套间，云悠幽幽叹了口气。

“不知道门卫还在不在工作。”小希推着何幼倩打算去门卫室看看。

“不用那么麻烦啦。”云悠打了个响指，一手推开了厚重的铁门。

铁门开启的声响吸引了园中人的注意，园丁躬着的身体以缓慢的速度挺立起来。

云悠带着三人进入花园，路过园丁身边时云悠停下了步伐。园丁的眼神森冷，嘴里还嚼着朵带着泥土的鲜花。

何幼倩毛骨悚然：“大、大师，他……”

云悠随手一个爆栗将园丁敲晕了，还评价道：“这个好菜，等会儿一起解决吧。”

“那、那您现在打算先对付什么咧？”何幼倩欲哭无泪。

“那些。”云悠手指指向上方，让三人抬头瞅。

三人闻言抬头往别墅上方看去，顿时不寒而栗。

一双双眼睛躲在阳台的窗帘后阴恻恻地注视着她们一行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