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很快开始，各方代表的标书纷纷被提交上去。西恩尼斯家族聘请的投行顾问们带着标书匆匆离开，宣布将会现场公布结果。

菲利普向后靠在椅背上，活动了一下肩颈。所有人都知道韦恩集团早就和西恩尼斯谈好了价格，公开并购招标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甚至有的买方代表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了。

“斯塔克工业也有收购西恩尼斯家族的雅努斯公司的意愿吗？”菲利普笑呵呵地对桌子对面的斐莉达说，“它好像和斯塔克工业的业务领域不太重合啊。”

“斯塔克工业正在尝试转型，斯塔克先生正计划将集团改名为斯塔克国际。”斐莉达温文尔雅地回答，“提出并购雅努斯公司是经过多方考量的结果。”

“嗯，祝你们中标顺利。”菲利普笑眯眯地说，“我看了斯塔克哥谭工业近期的投资决策，莫扎特小姐，你真是才华横溢！如果不想在斯塔克干了，可得优先考虑我们韦恩集团啊。”

“除非CEO换成韦恩先生，那我会考虑的。”斐莉达俏皮地眨眨眼，引得菲利普一阵大笑。

布鲁斯也适时地抿唇笑了，但他还在盯着坐在斐莉达旁边的那个“瓦西尔”。这位“总监”好像根本没在关心他们的生意，反而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一直在观察着韦恩集团到场的每个人，像是要记住他们的脸似的。

他在这个“瓦西尔”身上感受到了一点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就像梦中的林地。他不由得再次深深看了斐莉达一眼：她看起来和任何一个年轻气盛的商业精英没有两样，是神秘学修习者的气质相反面。

“哦，看来我是该退位让贤了。”菲利普幽默地说，“布鲁斯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你，莫扎特小姐！”

此言不知怎么的引动了那位俊美却毫无骨感的“瓦西尔”的注意。他漆黑如玻璃的眼珠转动了一圈，仔细凝视了菲利普一眼，又看了看布鲁斯，然后他的胳膊就跟八爪鱼一样缠到了斐莉达的手臂上，连带着脑袋也挨了过去。

菲利普：“……”

斐莉达把自己的胳膊拔了出来，把他的头扒拉到一边，微笑着说：“瓦西尔为人比较热情。”

那也太热情了吧！

“斐莉达，上次见面时你甚至没给我留一个联系方式。”布鲁斯决定忽略那个看着不太正常的瓦西尔，对斐莉达语带委屈地说。

斐莉达微笑着对他回以注视，表情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腼腆，但在布鲁斯的视角，她的眼神里好像只有一种情绪：你谁？

西恩尼斯家族的负责人就在这时返回了会议室。这时大部分的买方代表都已经散去，只有三四家仍然礼貌地坐在座位上等待结果。

卖方代表手持一份密封好的文件站了起来，开始清嗓子。他一板一眼地念道：“综合购股协议谈判结果，逐一评估各份标书后，我谨代表西恩尼斯家族宣布此次并购的中标结果……”

砰！

会议室的大门突然被用力推开，两扇沉重的木门被砸到墙壁上，发出了一声轰然巨响。天花板上的灰尘扑簌簌地落在来，坐在布鲁斯对面的瓦西尔打了个喷嚏，开始很不顾形象地吸鼻涕。

“谁给你的权力代表西恩尼斯家族？”一个阴鸷的声音响了起来，“谁给你的权力卖掉我的雅努斯？”

“少爷！”几个西恩尼斯家族的顾问有些慌乱地站起身，“这是股东会的决定……”

“我！才是西恩尼斯家族的家主！这是我的产业！我的财富！”门口那人愤怒地咆哮了起来，一脚踹开了上前试图把他劝走的一个顾问，大步走进了会议室里。

斐莉达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来人是个瘦削的青年人，穿着全套西装，脸色苍白，神态中带着一丝因愤怒而扭曲的癫狂。

“股东会算什么东西？”他咆哮道，“我不允许！我不允许！”

“罗曼？”座位位置不利于观察四周的布鲁斯终于回过头看清楚了那个闯入会议室的青年的脸，愕然说道，“老同学，你这是……”

“闭上你的臭嘴，布鲁斯·韦恩。”怒火上头的西恩尼斯扭过头进行无差别攻击，“你也不过就是比我生得更好一点！”

“西恩尼斯！”菲利普拍案而起，“你发什么疯？要不是救助性收购，雅努斯早就倒闭了！西恩尼斯家族就是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合作方吗？”

一时间会议室里唾沫纷飞，瓦西尔还在吸着鼻涕，斐莉达大为嫌弃地离他远了一点，递过去一包纸。

“交易对价已经确定，买方也已经筛出，西恩尼斯先生。”卖方代表强作镇静地回答，“等到交易文件签署完毕，您也就不用操心西恩尼斯企业的事情了。毕竟，股东会就是因为您的错误决策，才不得不卖掉雅努斯公司以减少损失。您再无理取闹下去，我就要叫保安了。”

“谁买下了我的雅努斯？”罗曼·西恩尼斯听完之后非但没有冷静下来，反而双眼喷火，“是谁夺走了我的一切？！”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卖方代表，劈手夺过了那份密封文件：“不管是谁，我要杀了他！”

“西恩尼斯！”菲利普怒道，“你太过分了，我要你道歉——”

“——斯塔克工业中标！”西恩尼斯撕开信封，咬牙切齿地念道，“收购决议负责人斐莉达·莫扎特……竟然还是个女人！”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菲利普·凯恩和他身后韦恩集团的顾问们的表情看起来就像被雷劈在了脑袋上，尽管菲利普很快调整好了表情，一种莫名的难以置信仍然萦绕在他的眼神里。

看了一出闹剧的斐莉达终于出声说话了：“我很荣幸。”

“呵呵。”罗曼·西恩尼斯扭过头，对着斐莉达的方向发出了恶毒的诅咒，“我会向你复仇，你会后悔今天的决定，你会受到最残忍的……唔唔……”

瓦西尔不知何时离开了座位，鬼魅般出现在西恩尼斯背后，伸出他那毫无骨感的双手，把西恩尼斯的嘴拧了起来。西恩尼斯的眼球凸了出来，双手在空中乱舞，瓦西尔就那么揪着他的嘴把他拖出了会议室，直到一分钟后，大家才听到一声仿佛扔垃圾的闷响。

“好了，签署交易文件吧。”斐莉达平静地说，“趁着双方律师都在场。”

目睹了离奇一幕的会议室众人闻言纷纷收拾东西沉默着起身，给买卖双方腾出地方。他们的动作简直恨不得插上翅膀，想赶紧离开这气氛让人窒息的房间。老天，菲利普·凯恩的脸色就像他正计划着晚餐要吃人似的！

布鲁斯走到门口，还是回过头，满眼关切地说：“斐莉达，你……小心罗曼的报复。我们打小认识，他从小报复心就很重……”

“谢谢，布鲁斯。”斐莉达朝他甜甜一笑，“改天我会去韦恩庄园拜访的。”

菲利普幽怨地看了自己外甥一眼。

…………

“突发新闻：证交会对韦恩企业董事会提出诉讼，称韦恩内部出现腐败迹象，这个消息十分令人沮丧……”

啪！电视被人按下了开关，播放到一半的新闻中止了。

“怎么回事。”菲利普·凯恩焦躁地踱着步，“这是怎么回事，尼格玛？尼格玛？爱德华？”

昏暗的房间中四处都是连接在一起的线，无数张写满文字的卡片被粘贴在墙壁和线头上。书籍堆满了地面，鲜绿色的问号贴纸遍布四周。

一个眼神缥缈的年轻男人倚靠在他的座椅中，闻言懒洋洋地回答道：“什么怎么回事，菲利普？你和我都知道，这新闻说的是真的。”

“爱德华·尼格玛！”菲利普恼火地说，“我无视了你那疑点重重的过去雇佣了你，你也确实帮助了我，让这公司更进一步——但现在出问题了！”

“我看不见得。”被叫做尼格玛的男人依旧懒洋洋地在转椅上转了几圈，“一切都挺好啊，菲利普。你怎么说话总像咬人似的？”

“西恩尼斯家的雅努斯公司被斯塔克收购了，在开标会之前我甚至不知道他们到底报出了什么样的价格！”菲利普指着被关掉的电视屏幕，“还有那个什么证交会的指控——我不知道什么时候韦恩集团成了块谁都能咬下一口的鲜肉？”

“哦，菲利普，别这么紧张。”尼格玛挥了挥手，像赶走一只苍蝇似的赶走了他的话，“斯塔克工业想进驻哥谭，肯出大价钱换来一个老牌家族的领地是正常的。至于那个所谓的指控……”

“这座城市不喜欢凯恩这个姓氏。”尼格玛用耳语般的声音说道，“他们更喜欢韦恩，菲利普。这不是你的错……”

菲利普摔门离去。尼格玛在那把躺椅上哈哈大笑，浑身颤抖，笑得停不下来……他笑着笑着，抖动幅度越来越大，直到他突然像一滩软泥般坍塌下去，散发出蜜糖的甜香。

软泥蠕动起来，长出了三条腿和三只手，然后像个车轮般旋转起来，飞到了窗户外面。它的脸在空中嗖嗖变幻，一会儿变成韦恩集团顾问爱德华·尼格玛，一会儿变成韦恩集团CEO菲利普·凯恩，一会儿变成韦恩集团财务部副总裁卡洛琳·斯莱特，变成男人、女人、老人、青年……

最后，原生先知旋转着落地，变成了丝绒般俊美而柔软的男人，亲昵地贴向站在不远处街头的黑衣女子。

斐莉达按了按头顶的宽沿礼帽，熟练地把瓦西尔的头扒拉到一边：“戏演得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在被算计的韦恩：累了，毁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