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张媛媛第三次来陆修文家了，城市里的鞭炮只响得一两晚便停歇了，她站在陆修文的卧室里望着窗外，这个南方的城市很少下雪，下雪也是夹着冷风冷雨，此刻窗外就在下雨夹雪，灰色的低矮建筑物看上去十分寂寥，如果不是地上到处都是的红色鞭炮纸，几乎很难发现这是大年初三。

陆修文的房间颜色十分单调，黑色的大衣柜，蓝色的床单和枕头，衣柜里永远只有几件衣服，黑色或者灰色的外套，过年的时候她给他买了一件韩版的呢大衣，咖啡色的双排扣，是时下最最流行的样子，不过显然陆修文一次也没有穿过，因为吊牌都没有撕掉，挂在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张媛媛有些生气，不过她到底没有给陆修文打电话，陆修文说今天就会回来，她相信他，他答应过她的事情从来没有让她失望。

邵清开门进来喊张媛媛出去吃水果，邵清是陆修文的妈妈，个子很高，戴着一副眼镜。

桌上是一盆切好的水果，有梨子和苹果，还有一盆草莓，显然邵清是用了心思的，她们坐在一块儿聊天，盘着腿，很亲昵，邵清从小看着张媛媛长大，虽然张媛媛娇气事儿多，但是从小看大的情分不一样，邵清打心眼里喜欢张媛媛，喂她吃苹果还有草莓，就像她还是小时候。

“文文说今天回来对吗？”

“嗯。”张媛媛有点心不在焉。

邵清笑笑，她五官有点硬朗，年轻的时候是附近有名的美人儿，可惜花期很短，生完陆修文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颧骨有点高，两腮也瘪进去，不笑的时候很凶，陆修文曾经打趣过，也就是张媛媛能拿捏住自己的母亲，换成别的儿媳妇进门，只怕这一场婆媳大战就有得他受。

那时候感情好，一天几个电话也不嫌多，张媛媛捧着脸孔想那些过去的事儿，幸福还是满满的，只是那些幸福的泡泡下面总感觉藏着一些什么东西，她懒得多想，邵清去给她倒银耳莲子桂圆羹，满满一碗，还有几颗红枣，她吃不完，和邵清撒娇，邵清笑起来，“乖囡，肚皮饱了？”

“是呢姆妈。”张媛媛很小的时候就认了邵清当干妈，称呼也一直是“妈妈”，或许两家大人早就把对方当成了亲家，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盼到了，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

邵清把几个碟子还有碗拿去厨房洗，厨房的门口挂了一个电话机，邵清刚刚走到电话机旁，电话铃声就响起来，邵清是个急性子，把碗碟垒到一只手就去接电话，电话接起来，是儿子的，她笑开了花，问他事情办完了没，那边说还没，还得晚两天回来，她有些懵，连问几句什么事情大过年的也不让人休息，陆修文和她敷衍了几句，她这才想起来张媛媛还在边上眼巴巴地等着。

她把电话机递过去，张媛媛却不肯接，眼珠转了一圈，眼泪便掉下来，“姆妈我先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