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贾府
到底是自己的亲表弟,与那薛蟠之流不同,再者大半年在江南,林明霁对贾琏确实很不错,贾琏一路上便多说了一些几个皇子之间的龌龊,也是为了林明霁心里能有个数,不要贸然得罪了贵人。
一行人去到贾府,远远就看到门口到处张灯结彩,刚才在路上贾府的下人就已经忍不住得意地把喜事说了:贾府的大小姐贾元春,早年被送进宫里,这几日才传来喜信儿,贾元春被封做娘娘了!
原本宁国公府那边的大奶奶秦可卿才刚去世不多久,贾府正是守丧低调的时候,如今也都顾不得了,恨不能昭告天下这个好消息,就连下人一个个也是脚底生风,那叫个春风得意。
贾母对林明霁的到来十分重视,一早从收到消息开始就急切地等着,还非常重视的提前交代了贾赦跟贾政今日不许出门,至于贾宝玉跟三春姑娘更是不必说,从早上就被留在贾母的院子里等候。
这样隆重地态度自然又引起王夫人私下一阵不满,不过她却不敢在面上表露出来,只木然坐在一旁并不插手也不开口,等到快午时外头才终于传来消息,赖大家的笑着进来叫道:“老太太,快出来,人到了!”
贾母立刻激动地站起来就往外走,身边的凤姐赶紧搀扶住她,打趣道:“老太太不必着急,人都来了,难道还能安个翅膀再飞了不成!”
贾母被逗笑,戳了戳她的脑袋:“你这猴儿,不说我许久都没见着玉儿了,我那外孙子更是自打小时候一别,这么多年都没消息……”
说着贾母眼睛已经红起来,颤颤巍巍才刚走出门,就见赖大亲自领着一行人拐弯走进院子,贾母等人挑目看过去,走在中间的黛玉身边陪同着一个陌生青年,一路上小心翼翼的护着黛玉,打眼一看气势凌厉、相貌俊朗、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和洒脱,尤其容貌结合了贾敏和林如海的长处,一看就知道出身不俗。
就连王熙凤常年见惯了京城的世家子弟,贾府的男子更是各个相貌不凡,可此刻看到林明霁也不由感叹:果然只有林如海跟贾敏那样不俗的人,才能养出这样的儿子!
黛玉看到贾母,几个快步上前与贾母抱在一起,声音哽咽:“外祖母!”
贾母也泪水涟涟,疼爱地抚摸着她的背,又把目光移向林明霁,声音有些颤抖又不敢确信:“明哥儿?”
黛玉这才想起来,不好意思的退出贾母的怀抱,赶紧拉住哥哥:“外祖母,这是哥哥。”
一旁的下人赶紧拿来蒲团,兄妹二人相携跪下,郑重给贾母磕了个头:“孙儿林明霁拜见外祖母。”
贾母赶紧一把将他扶起,抱着他又是一顿哭:“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边哭边用手摸索着去捏林明霁的胳膊,摸到衣服底下肌肉紧实,又摸了摸身体其他地方,看着也硬邦邦的,这才稍微放下些心:“当年你刚出生时,我还专程去扬州看过你,谁知竟这么多年都没再见过,如今身子可都大好了?”
林明霁笑着安慰她:“外祖母放心,都好了,您现在就是让我上山给您打头牛都没问题。”
贾母被他逗的扑哧笑出声,又是疼爱又是没好气的轻轻打了他一下:“真是贫嘴,也不知随了谁!”
王熙凤在一旁左瞧瞧右看看,插嘴道:“还能随谁,不都随了老太太,瞧这说是老太太的亲孙子也有人信的!”
贾母听了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还要怪嗔几句,又拉着林明霁亲自介绍了王夫人等人,等一一拜见过,贾母才又拉着他跟黛玉坐在自己身边,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一时只感觉心满意足,虽然女儿女婿都不在了,但黛玉跟林明霁以后就都在她身边了。
正仔细问着林明霁这么多年在山上的生活,王夫人不惯贾母满心满眼都是林明霁和林黛玉,上前不动声色的打岔:“老太太,眼看着就要吃午饭了,这两个孩子舟途劳顿的,不如先让他们去洗漱一下解解乏气。”
贾母这才回过神,赶紧打发人就要带林明霁和林黛玉先下去,谁知王夫人竟又开口:“凤丫头,给外甥和外甥女的院子准备在哪处了?”
王熙凤脸色一僵,王夫人之前根本就没叫她重新准备愿意,她还专门去问过一回,但王夫人说什么她看林家在京城的宅子已经派人收拾了,到时候再问林明霁的意思,在不在贾府住都还不一定,先不着急收拾院子,如今怎么推到自己这儿来了?
但王熙凤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下嚷嚷出来,只能吞下这个闷亏赔笑:“先让林兄弟和林妹妹在老太太院子后面的抱厦休息片刻,这眼看马上就要开席了,来来回回的反倒麻烦,等用过席面了,我亲自带林兄弟过去。”
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如何能看不出来,贾母心里一阵恼怒,却又碍于林明霁在场不好发出来,只能忍着气点点头:“也好,明哥儿,你先在我院子里休息一会儿,让他们先把行李收拾了。”
林明霁连忙拱手说道:“外祖母不必麻烦,我来之前已经让人提前把林家在京城的宅子收拾出来了,只是赶着先来给外祖母请安还未曾过去,如今父亲去世,我也该顶门立户,总不好再带着妹妹住在这里叨扰外祖母。”
“说的什么混话!”贾母沉下脸训斥,目光严厉地扫了屋里所有人一圈:“你就在这儿住着,还想去哪里?我还没死呢,我看哪个敢让你们走,亲戚外人我们都收留了一大堆,我自己的亲外孙反倒要赶出去,谁敢撵你们走,就把我也撵走!”
这话就差明着打王夫人跟薛家的脸了,薛姨妈坐在一旁脸色苍白难堪,王夫人也揪着手里的帕子神色僵硬,王熙凤转了转眼珠赶紧打圆场:“老太太说的哪里话,谁敢赶林兄弟走,不说是老太太,我也跟着一块走!”
一番话让贾母又笑出来,拉着林明霁态度强硬道:“你就在这儿住着,你母亲不在了,我就你母亲一个亲生的闺女,从小当眼珠子似的疼着,你跟玉儿要是走了,不是要我的命吗!”
王熙凤跟邢夫人也在一旁跟着劝,王夫人咬牙忍下难堪,干巴巴扯出个笑容,也跟着语气和善的一起劝,林明霁刚来京城,不可能真的跟贾府闹僵,只能借坡下驴,顺着台阶下。
黛玉在一旁看的分明,心里不由自主想起林明霁在路上跟她说的话,她在贾府也待了好几年了,对贾府的情形还算了解,明白表面上管家的是王熙凤,实则掌控的却是王夫人。
之前她一个人来到贾府,屋子也是贾母当天才安排的,如今哥哥来了,院子还是没有安排,再想想之前薛家来时,王夫人事无巨细早早就准备好了院子,这一对比,黛玉心里便觉得有些失望,倘若她一个人便罢了,可不该如此折辱哥哥。
连带的原本黛玉十分期盼和贾宝玉见面,这会儿也全无兴致了,就连贾宝玉凑在她面前献殷勤,黛玉的态度也都冷冷淡淡的。
而王夫人看到黛玉一回来,贾宝玉的心思又全在她身上了,心里又是一阵不满,趁着林明霁跟林黛玉下去休息,一把拉住贾宝玉低声训斥了几句。
这次贾母没再假手他人,亲自安排了林明霁跟黛玉住在离她最近的院子,就连王熙凤也插不上手,弄的王熙凤也是一肚子委屈。
林明霁自然不可能真的去休息,先去分别向两个舅舅请安,不比黛玉那时要避嫌,这次贾赦跟贾政都专门等着他,贾赦叮嘱了几句,让他在贾府安心住下,而贾政则考较了一番林明霁的功课,还要让他在贾府的私塾读书。
说来好笑,贾府本是靠军功出身,就连如今的爵位跟荣华富贵也全是靠军功挣下的,如今守卫京城的京卫营四营,其中的朱雀军和白虎军两营以前都是属于贾府的,算是宁荣两府亲自带出来的,而现在这两府却已经沦落到无一人再能带兵,荣国公府这边从贾政就开始转为文臣,而宁国公府那边则更加荒唐。
林明霁不爱读书,前世该学的学问他都已经学了,不想再浪费时间去贾府的私塾,倒是对那京卫营有几分兴趣,上辈子他就是当过兵,后来还做过一阵子雇佣兵,对打打杀杀比读书要感兴趣多了,但贾政是个老古板和书呆子,不好跟他明说,只能推辞了他一番好意。
王熙凤揣着一肚子委屈回了院子,就连原本见到贾琏的兴奋也没了,贾琏奇怪道:“你这是怎么了?”
王熙凤哼了一声,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你说我冤不冤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不欢迎林家表弟到来,弄得我里外不是人。”
贾琏搂住她说道:“此事你也有疏漏之过。”
王熙凤柳眉一扬,满是不服气:“我有什么过错?”
“你也不想想,那薛大傻子一家之前来京,提前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留下来,太太不也提早就开始准备,林兄弟可是咱家正儿八经的外甥,难道还比不得薛家?只是薛家在太太眼里才是最亲的,太太自然要上心的,你若早想通这些,今日就不会出纰漏了。”
王熙凤一拍手,懊恼道:“我早该想到的,都怪我这脑子,也是最近娘娘要省亲的事情给闹的。”
贾琏拿出给她在江南买的胭脂水粉,又叮嘱道:“我在江南这半年,林表弟没少照顾我,不管太太怎样,你对林表弟他们上心些。”
“这还用你说!”王熙凤白了他一眼,正欲温存一会儿,就听外头又来禀报:“奶奶快出来,宫里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