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醒是为寻人而来。

一年以前，他的一位师侄命牌破碎，下落不明。

一个时辰前，身在四方城的孟清醒感应到熟悉的灵力波动。

波动来自孟清醒亲手炼制的法器。

法器被孟清醒送给了师侄。

孟清醒循着灵力波动而来，没想到会遇见故人——曾经顶在他跟前的万年老大，花阿离。

万年老大周身气息圆融，看上去过得不错，养了一只灵犬，有了一双儿女。

叫做花藻的男孩问他：“请问法器长什么样子？是什么用途？”

“是一枚金色的大印。”孟清醒回答，“主要用途是破阵。”

叫做花辞的女孩取下手腕上的银链子，递给他。

银链子上串着四个不同颜色的空间戒指，看上去有一些暴发。

女孩花辞说：“红色和蓝色空间戒里是遇害者们的尸身，紫色空间戒里是三个邪道修士的尸体——凶手应当是三人之一。”

男孩花藻说：“之前娘亲闭关悟道，三个邪道修士想对我们不利，死了。但在遇到我们之前，他们杀了很多人。”

邪道修士杀人越货、再被反杀，这是修真界每天都在发生的事。

孟清醒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但他将神识探入空间戒，并没有在里面发现他师侄的尸身。

孟清醒朝花辞摇摇头。

花辞一愣，倒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了。

好消息是那位师侄也许还活着——命牌破碎并不意味着死亡，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进入了特殊的、与世隔绝的秘境。

在修真宗派之中，弟子几个人一同下秘境，等回到宗门，又几个人一起补命牌的场景非常常见。

坏消息是那位师侄可能已经死了，不仅死了，尸身还被邪修拿去做了别的事——法器落到邪修手里，本人多半凶多吉少。

“是好事情。”孟清醒沉默片刻道。

不见人，有可能活。

不见尸，不一定死。

还有希望。

孟清醒顺便看了看三具邪道修士的尸体——箭支夺命、犬牙追魂、法器匕首刺入心脏。

抛开灵犬留下的痕迹不提，只看剑支和法器的残留力量，水平远远超过了一般筑基期。

现在的小孩，都成长到这个地步了吗？

孟清醒将银链子还给花辞的时候，忍不住多瞧了花辞花藻两眼。

花阿离心中一动，对孟清醒道：“我记得你们五行宗二十年集体收一次徒？”

孟清醒点头：“我到附近的四方城来，一是为了采购星晶石，二就是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见合适的苗子，带回宗门。”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直直看向花阿离。

花阿离：“你看小辞小藻怎么样？

“小辞是五行之体，正与你们五行宗相合；小藻是金火双灵根，我记得你们五行宗有一位长老，也是金火双灵根。”

孟清醒眼里闪过惊喜：“五行体质？”

很久以前，修真界对灵力的运用简单粗暴，普遍认为灵根越少越好，五行的力量从来被低估，五行灵根更被认为是废柴灵根——直到五行宗始祖宋五行横空出世，手执五行斧开山立道，一举创立五行宗，世人才发现并非如此。

宋五行就是五行体质。

五行宗对五行灵根的苗子向来是倒履相迎，全力培养。一方面出于实力方面的考量，一方面也有始祖情节。

但修真界五行俱全之人并不多，百年能出一两个就算不错的了。

孟清醒惊喜过后是纠结，他偷眼看看花辞花藻，悄悄同花阿离传音：“你也知道，我们五行宗和天剑门，是世仇。”

从五行宗创派开始，一代代积累下来的仇恨，不能化解，不可泯灭。

要不是这样，孟清醒当初也不至于送个药还匿名。

身为五行宗弟子，给天剑门未来掌教的未来夫人送药？会被同门戳着脊梁骨骂的。

人家缺你那点灵药啊？

谁知道最后灵药并没有没送到花阿离手上，花阿离也没有成为天剑门的掌教夫人。

一想到这件事，孟清醒恨得牙痒痒——他也没想到陆疚那厮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也怪他，既然送了，就应该亲手灌到人嘴里。

被同门骂两句也不会怎么样。

孟清醒试探着传音：“你和陆疚，真掰了？我听说，他这些年一直在找你。”

应该是掰了吧？真的掰了吧？不至于那么不清醒吧？

花阿离声线清晰：“我打算杀了他。”

孟清醒：“哦，杀了啊……啊？”孟清醒差点咬到舌头。

花阿离：“他杀了我师父。”

孟清醒倒吸一口凉气：“不是说花长老一直在澜沧秘境中？怎么会被人杀了？姓陆的他怎么敢？你、你就这么告诉我了？不怕我告诉别人？”

花阿离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告诉别人也不会怎么样，早晚大家都会知道；要是提前跑去和姓陆的说，他只会杀你灭口。还有，我跟你说这件事，是信任你，谢谢你当年给我送药，这个人情我会还给你的。”

孟清醒牙疼地传音：“你知道啊。”

花阿离：“我看起来像傻子？九华仙露是你当着我的面拍下的，出了比那姓陆的高三倍的价。”最后还是落到陆疚手上，她想想都心梗。

孟清醒：“我当时犯傻，没送到你手上，咱们不说这个了。花辞花藻知道他们的身世吗？”

花阿离：“知道。”

孟清醒：“两个小孩怎么想？”

花阿离：“他们决定除魔卫道。”

孟清醒轻轻地“嘶”一声：“那没问题了。不过，我们怎么杀那姓陆的？”

他自言自语：“有点难办，但也不是不行。

“我手上有两件极品灵器，再雇十来个化神期，布阵偷袭……”

花阿离：“……我们？”

关你什么事啊。

孟清醒舌尖顶了顶牙根：“天剑门五行宗是世仇，我身为五行宗长老，既然知道这件事，怎么也得出点力吧？还有，你俩小孩都进宗门了，你不得来当个长老什么的？我可以把专属的炼器室让给你，大家都是同门，有仇一起报。”

花阿离：“行了，知道你很有钱，省省吧，报仇我自己来。不过你的炼器室不错，我收了。”

孟清醒：“你的打算是什么？”

花阿离幽幽道：“首先，炼制一件神器。”

孟清醒：“……我喜欢这个想法。”

这么多年不见，万年老大比当年还要狂。

……

花阿离和孟清醒传音交流的时候，花辞和花藻也在传音。

花藻：“我认为加入五行宗是个不错的主意。姐姐你是五行灵根，在注重五行平衡的五行宗会很受欢迎；娘也说了，五行宗有个金火双灵根的长老，或许我可以拜他为师。”

花辞：“拜师看的不单是灵根，是德行、经验，还有传授知识的能力。不过灵根相同，修行方面确实有很多可以借鉴的地方。”

花藻：“我知道的，修炼还是要靠自己努力，不能全依赖师父。不过姐姐提过嘛，修真要财、地、法、侣。财先不提；地的话，五行宗地盘很大，灵气也不错；至于法，我听说他们有修真界最大的藏书阁；侣就是修行上的交流伙伴，五行宗修行各类法门的弟子都有，想交流应该很容易。”

花辞：“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花藻：“五行宗和天剑门是世仇。”

花辞：“他们或许会介怀我们的血脉。”

花藻：“果真那样的话，就只有换一个地方了。娘亲好像挺愿意我们加入五行宗。”

花辞：“毕竟是修真界第一大宗门。”

花藻：“第一大宗门不是天剑门吗？虽然我讨厌天剑门，但书上是这么写的。”

花辞：“众所周知，修真界第一大宗门有两个，前五大宗门有十个，前十大宗门有二十个。花藻，你看书不认真。”

花藻：“那天我练刀练得有点累，有一点打瞌睡。”

……

白色大狗慢悠悠地摇动着尾巴，看看花阿离孟清醒，又瞧瞧花辞花藻。

没有人要同它传音，于是白雪就地趴下，摊成一张毛茸茸的白色大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