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醒悟
大概因为梦见家人心里压抑的原因,吴小梅又厌厌的躺了两天。
第三天,吴小梅终于躺不住了,才吃了一顿面条,又恢复了喝粥的日子,她实在过不下去了,老人家常说越躺越懒,所以她还是决定爬起来到院子里走走,晒晒太阳也好。
“娘,你怎么出来了!”苏立新在院子里陪苏立春玩着,看到继母出来,惊讶的问道。
“我感觉好多了,躺的我腰酸背痛的,还不如出来走走。”吴小梅伸了个懒腰,做了几套早操的动作,顿时觉得又活了起来。
苏立新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不过做的很隐晦,至少他自己这么觉得。
吴小梅也不戳破,中气十足的说,
“那天我做的面好吃吧?中午再给你们露一手!”
苏立新听了大惊失色,前几天继母也说身体好了,煮面给他们吃,说起来味道真的特别好,吃过那面条,这两天他吃什么都没滋没味的,可是那天之后继母又病倒了,今天还来?怕不是过后又要躺几天?
“要……要不还是我做吧?等娘你的身子好全了再……”苏立新小心翼翼的说道。
吴小梅会心一笑,“没事,我这两天病了跟做饭没关系。”
刚好苏瑞舟提着一个竹筐回来,看到媳妇在院子里,“你的身子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吴小梅笑了笑。
“要不叫大夫再看看?”
“不用,我真的好了。”她可不想再喝中药了,事实上她这是心病,大夫开的也只是安神的药。
“中午我来做饭吧,家里有菜吗?”吴小梅询问道。
“有,这是我刚买的。”苏瑞舟提了提手上的竹筐。
看日头也差不多该做午饭了,吴小梅走向厨房先把米饭蒸上。
前世的农村很多地方都是吃捞饭,早上蒸一大桶可以吃一天,剩下来的米汤放点咸菜或是打个鸡蛋就当做汤了,因为大锅闷饭费时费力,农忙抢收时哪有时间慢慢的等饭闷完再炒菜,但这里似乎并没有这种做法。
吴小梅很头痛,大灶闷饭虽然香,还有锅巴吃,但她不想这么麻烦,要是有高压锅和电饭煲就好了,甩了甩头,抛开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只好用盆架在锅里蒸饭了。
苏立春显然还有点怕她突然暴怒,迟疑了一下还是跟着进了厨房,“娘,我帮你烧火。”苏立春也跟了进来,歪着头看了吴小梅一眼,感觉对方好像也没那么可怕,随即就在厨房走了一圈,最后坐到了苏立新的身边。
吴小梅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小孩子最喜欢的除了玩就是吃,只要自己做几样美食和零嘴,苏立春还不马上乖乖的跟在自己身后?吴小梅满脸自信的想。
“好啊!”既然苏立新有心想帮忙,她也乐见其成,多接触接触,让他们了解现在的自己。
苏瑞舟把竹筐放到厨房里就被赶出去了,因为吴小梅觉得他在的话会有些尴尬。
淘了米上锅蒸,苏立新早已点着了火,饭蒸好还要好一会儿,先把食材准备好,竹筐里有一条桂鱼,一块五花肉,一块豆腐,还有一个海碗装的花蛤,伙食还挺不错的。
这几天她吃的都是汤汤水水的,这条鱼应该是买回来炖汤给她喝。心下一暖,决定中午好好犒劳下大家的肚子,五花肉红烧,桂鱼清蒸,再炒一盘油菜,这个自家菜地就有,最后做个花蛤豆腐汤。
先给装花蛤的海碗里倒了一瓢温水放一小勺粗盐,再滴两滴油,这样花蛤吐沙比较快,桂鱼的鱼鳃和内脏已经清理过了,接下来只要用粗盐在鱼身上轻轻的揉搓,把鱼身上的粘液搓出来,再割掉鱼两边背上的腥线,用清水清洗两遍,清蒸桂鱼吃起来就一点腥味都没有了。把桂鱼从头到尾对半切开,鱼背向上平铺,这样吃的时候就不要给鱼翻身也更快熟。
在鱼身上抹上黄酒和盐,切几片生姜和葱段铺在鱼身下`,放在一旁腌制,把酱油,料酒和糖调成汁,古代调料很单调,没豉油也没有鸡精,只能用糖提鲜。
上次煮面的时候她就知道这里的酱油没有前世那么鲜,不过也可能府城还有其他种酱油,有时间要去看看,如果没有那她就自己做海鲜酱油。
心念一转,这里没有的东西多了,自己是不是可以干一番事业?何况她心疼苏立新两兄弟,自然要把最好的都给他们,所以就必需多多的赚钱,也要让那个女人看看,没有她,她的儿子会过得更好。
脑子里思绪万千,手上的动作却不慢,把五花肉洗好切成两指宽的块状,再把豆腐洗好切好,所有食材都处理好了,这样一会做起来就快了。锅里隐隐飘出米饭的清香。
“新儿,你要不要带弟弟去院子里玩?”看到苏立新两兄弟安静的坐在土灶下,吴小梅觉得好心疼,这么大的孩子本来就是活泼贪玩狗都嫌的年纪,却早早就要看人脸色,这样卑微的活着。
唉,自从出了那事,村里的孩子都不待见他们,看到他们还会“野种,杂种”的骂,有的孩子还给他们扔石块。
在古代,一个女人失去名节,不但会影响一个家庭,甚至会影响一个家族一个村庄,娘家的人基本也会跟她断绝关系,就算这个世界对女人没那么严苛,没有要求足不出户,在府城做生意的女子也很多,但到底不同。
比如苏瑞舟前妻这事闹开后,城口村嫁出去的女子在婆家多多少少都要被敲打,还没嫁的要说亲也会被刁难一番,聘礼啥的比以往都少,所以村民的反应才会这么激烈。
“可是我想帮娘烧火,”苏立新不错眼的看着继母又是切肉又是剖鱼,动作娴熟几乎是一气呵成,哪里还会想去院子里玩那些无聊的游戏。
吴小梅看向苏立春,“春儿你呢?”后者不说话,只是抱紧了哥哥手臂。
“好吧,不想去就不去,我就是怕你们觉得无聊,那我去菜地摘点菜,很快就来,要是觉得热了,就离灶火远点,知道了吗?”,虽然现在是深秋,不过一直坐那也挺热的。
“我知道了娘。”苏立新脆生生的应道。
待吴小梅走远,苏立新拉起苏立春的小手,轻轻的晃了晃,自言自语的说, “春儿,我觉得这几天像做梦一样,娘不骂我们了,爹爹也变得跟原来一样,如果…如果娘要抱你,你不要躲好不好,我好怕娘又变回原来的样子……”
苏立新低头着头在玩哥哥的手指,只在听到‘娘要抱你’时抬起头,
“不…要!”
“春儿听话”苏立新急了,就怕弟弟的抗拒惹继母不高兴,这半年来,他早已尝遍人情冷暖,现在这份温暖他很想守护住。
“坏……”
“打……”
一岁多的孩子话都说不全,但却记得被打的样子,苏立新自己还是个孩子呢,虽然跟弟弟相依为命,苏立春也很依赖他,但他也不知道如何劝。
算了,他相信只要继母一直这样,弟弟很快就会亲近她的。
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心里默默对自己说,以后一定要更乖更听话。如果吴小梅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一定会狠狠地把他搂在怀里怜惜一番,怎么会有这么可心的人。
“噔噔噔噔!我回来啦!”吴小梅朝二人眨了眨眼睛。
苏立新和苏立春被她的举动逗乐了,很都很新奇的看着她。
“饿不饿?给,一人一颗,马上要吃饭,不能多吃。”
说话间递给苏立新两颗糖,“吃颗糖甜一甜嘴。”这是苏瑞舟买回来的,被原身藏了起来。
苏立春一看到糖眼睛就亮来,“糖,糖,吃”苏立新剥了一颗咬一半放他嘴里另一半自己吃,然后把剩下的一颗递给吴小梅,
“娘,你也吃。”
“娘也有,”说完剥了一颗放进嘴里,她知道如果她不吃,苏立新会不安心。
把糖含在嘴里,苏立新幸福的眯起了眼睛,有多久没吃过糖了,自从娘亲走后,大半年了,有时候饭都吃不饱,眼泪止不住的滚落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哭,幸福就像龙卷风,来得太快太突然,好怕是梦一场,醒来又回到娘亲走后的日子。
吴小梅急忙上前紧紧的抱住他,心里又酸又痛,这孩子受了太多的苦了,忍不住也红了眼眶,苏立春看到哥哥哭,也哇哇大哭起来
“新儿不哭,我知道你有很多委屈,以后会变好的。”这孩子压抑的太久了,别人随便一点善意都能让他感动。
苏立新有点不好意思的低着头,扭着手指,吴小梅双手捧起他的脸,用手帕轻轻的擦掉他脸上的泪水,看到旁边的苏立春也在哭,或许是哭的正伤心没反应过来,连吴小梅帮他擦眼泪,他也没有抗拒。
苏瑞舟从外面回来,刚到厨房门口就看到他的继妻红着眼眶在给两个孩子擦眼泪,心里不由的一片酸涩。
随后想到自从前妻走后,每当儿子用孺慕的眼神看他时,他总是冷冷淡淡的,连一个眼神都欠奉,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个不称职的父亲。
过去的就过去了,又何必再纠结于过往,每天愁眉不展的样子(虽然他原本就是冷冷的性子),但不知道的人不都以为自己有多在乎那个女人吗?
为什么要迁怒呢?不能像从前那样,带他们逛街市,买玩具,陪他读书写字,为他们遮风挡雨?
自己以往也是一个胸中丘壑的人,为什么要在徐氏出走后把日子过的如此阴郁,还连累无辜的孩子……
似乎从徐氏走后,他的脑子就被一片厚厚的云层遮住,现在这云层隐隐有散开的趋势……
苏瑞舟隐隐觉得这个继妻有些不一样,但又不知道哪里不一样,因为之前他们几乎没有交流,不过以后就不同了,今天不就是个很好的开始吗?苏瑞舟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他没有去打扰那母子三人的温情,转身往外面走去,既然自己心里有了新的判断,那么以前自己放任不管的事就不能再重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