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丽莲娜一直从天亮躺到了天黑。

期间，她听到了授勋仪式上的礼炮声，听到了人们的欢呼声，但这都不能使她起身，朝窗外看一眼。

她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像是在思考，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的样子。

时不时扭头看看床头旁边的墙，似乎在确认自己不是在预知梦里，而是在现实中。

这一个晚上，奥丽莲娜当然没有睡觉。

于是第二日，当见习修女苏菲亚来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还没有收拾干净的花瓶碎片，和前一天的她端来的洗脸盆。

苏菲亚愣了一下，随之难以置信地尖叫：“天呐？！你昨天到底在干嘛？”

“你明明身为候选圣女，却什么都没干，在房间里躺了一天？！”

奥丽莲娜一直盯着天花板的视界中，突然窜出了一脸怒容的苏菲亚。

当她尖叫时的唾沫星子喷在她的脸上，奥丽莲娜只是忽然记起了鲜血溅落脸庞时的触感。

于是奥丽莲娜变得不能理解。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苏菲亚会这么讨厌她，她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做出的每一个动作，无不充斥着对她的厌恶。

可她明明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

相反，她怀着一颗真心，真诚地对待苏菲亚，希望终有一日她们能迎来友好相处的那一刻。

然而，奥丽莲娜只等来了预知梦中的28次死亡。

到底是为什么呢？

苏菲亚为什么会这么讨厌她呢？

讨厌到……每一次的下手，都不见一星半点的迟疑。

奥丽莲娜：“我对你做了什么吗？”

她的声音干涩沙哑，苏菲亚并没有听清她冷不防的发问。

“……什么？”

在苏菲亚的注视下，奥丽莲娜从床上坐了起来。

眼睛是看着苏菲亚的，她的手则握住了她的双手，然后慢慢……慢慢地……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直到苏菲亚的手掌贴在了柔软又脆弱的脖颈，然后奥丽莲娜满眼期待地问她：

“这一刻，你在想什么？”

苏菲亚的寒毛竖了起来。

奥丽莲娜诡异的行为举止让她心底发寒。

这一刻她理所当然地什么都没有想，甚至脑海一片空白，只是本能地用力甩开了奥丽莲娜，留下一句“疯了吧你？有病”，就要转身离开。

可她才往外走出两步，便被迫停在了原地。

——奥丽莲娜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即便人被她的动作从床上拖了下来，摔在了冷硬的地板，也不能让她松手。

苏菲亚下意识回头时，撞上的是一双正死死盯着自己的金色眼睛。

她用不能理解、难以置信的语调质问她：

“我对你不够好吗？”

“你作为我侍女的这十多年来，我处处忍让你，谦让你，有好的东西都会跟你分享，你提出的要求我都会尽力去满足，明明是这样……”

“明明我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

“苏菲亚，告诉我……”

“你到底为什么会讨厌我到想要杀死我——！！！”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奥丽莲娜没有能得到一个答案。

明明苏菲亚自己才是那个可怕的人，她此时却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拼了命地挣开她后，跌跌撞撞地扭头就跑，连掉在了路上的鞋子也没有回来捡走。

看着她消失的地方，奥丽莲娜的目光幽幽。

急促的呼吸声平息了下来之后，她安静地扶着床沿，借力站了起来，拍打裙摆的神色平淡，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

奥丽莲娜离开了房间。

因为突然觉得有点饿了，所以她想要吃点东西。

来到食堂后，或许是因为昨日格洛莉亚的受勋日上，她整整一天都不见踪影，好像所有人都在对她指指点点。

他们说她嫉妒格洛莉亚，又说她没脸露面。

说格洛莉亚已经能够前往前线支援军团，独当一面，甚至累积了足以接受勋章荣誉的功绩，她却依然在学习最基础的神术。

说实话，奥丽莲娜已经很习惯活在和格洛莉亚的对比声中了。

放在往日，她甚至能面不改色地听完所有的话，然后依然保持温柔的微笑，礼貌地对待所有人。

可是……今天，也许是二十四小时没有得到睡眠的大脑一直在嗡嗡作响，她既疲倦，又对一切感到烦躁。

所以……才会做出在以前好像永远不会做的事情。

静静地看着那个正背对着她、议论她的话语总是能带起全场笑声的牧师，奥丽莲娜走到他的身边。

在同伴的提醒下，他好像正打算回头。

但奥丽莲娜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她知道自己的力气很小。

因此，她选择双手并用，把他想要往后转的脑袋直接按进了餐盘里。

“哐！”

菜汁溅出来了大半。

相对于所有人的惊骇，就衬得奥丽莲娜的神情似乎太过淡漠了。

惊呼声中，她平静的声音异常清晰。

“修女总管没有告诉过你，吃饭的时候要安静闭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