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修】
周曜回来时已经很晚了,村子里静悄悄的,只偶尔响起几声嘹亮的狗吠,又很快恢复寂静。和任业良方石涛二人道别,独自踏上回家的小道。
沿着田埂一路快步往前走,快到家时发现院子的方向散发着昏黄柔和的灯光,迅速猛烈驱散了眼前的黑暗。
周曜挑了下眉,加快脚步。
他推开院门,一眼就瞅见屋檐台阶上蜷缩一团的瘦弱娇小身影。
她坐在矮板凳上双手环着膝盖,下半张脸藏匿于手臂中只露出漂亮的眼睛,看起来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你怎么坐这儿?”周曜难得愣了一下。
他刚还以为温悦只是给自己留了盏灯,没想到她还没睡,坐在屋檐下明显是在等自个儿。
“……嗯?我在等你啊,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都等你好久了。”温悦正发呆呢,反应有些慢,抬眸往前看,说话语速慢吞吞的,软绵绵地抱怨着。
周曜眸光闪烁,嗤了声:“谁让你等我了?”
“周曜,你这张嘴是石头做的吗这么硬?不感激就算了,还要凶我。”温悦问的很认真,问完又撇撇嘴说:“我以为你会回来吃晚饭啊,谁知道你回来这么晚。”
在看到温悦身影的那一刻,周曜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触动,毕竟自从奶奶去世后,家里已经很久没有人等过他,为他留过灯了。
但周曜吧,显然不是那种会把情绪外露说在嘴上的人。
他闻言居高临下睨了温悦一眼,哦了声,声线依旧冷漠:“那你晚饭吃了没。”
“当然吃了,不吃我得饿死。”温悦理直气壮,“不过我给你留了份面,你吃吗?手擀面,我自己做的,再加两个煎蛋,味道一级棒!”
她笑吟吟地竖起大拇指。
周曜看着她的笑脸:“行。”
温悦起身:“不过碗还是你自己洗哦,还有,拿两个鸡蛋出来。”
周曜:“知道了。”
见温悦往厨房走,他这才踏上台阶伸手推开温悦的房间门,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桌上,小拇指随意勾起钥匙去隔壁屋里拿鸡蛋。准备开锁的时候,他才发现房门没上锁。
推门开灯拿鸡蛋一气呵成,周曜正打算关上橱柜,猛然发觉哪里不对劲。
他重新打开柜子,眯起眼眸仔细看了眼。
米花糕核桃酥少了一大半,大白兔奶糖和麦乳精拆封了,富强粉只剩下一点,腊肉没了,唯一没怎么动的只有鸡蛋。
周曜:“……?”
看不出来,这姑娘胃口原来那么好啊?
他若有所思地关上橱柜,拿着鸡蛋来到厨房,懒懒提醒两句:“零食别吃太多,偶尔吃点就行了,多吃饭才能长肉。”
“……啊?”温悦正往锅里加水呢,听到周曜这话顿了下,白净小脸上满是疑惑,“什么零食?”
她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周曜问:“你是不是忘记给我拿屋锁门了?”
温悦仔细想了想:“好像是吧?下午李念秋过来找我聊了会儿天,我就忘记锁门了,下午在屋里睡了会儿……家里东西少了?”她很快反应过来。
周曜点头:“嗯。”
这就很尴尬了。
温悦没想到家里会遭贼,脸上浮现出歉意:“对不起,怪我太粗心了。”
“也不能全怪你,家贼难防。”周曜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语气比起方才更加冷漠了些,丢下一句他来处理,拎起放在门后的砍柴刀往外走。
温悦:“?”
这是要做什么?
强烈的好奇心促使她快速把手里的柴火塞进灶里,快步来到门口,扒着门框往外看。
漆黑夜里,周曜一米八几的个子压迫感极强,整个人融于黑暗,旁边昏黄灯光照不到他身上,看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
只见他拎起手里的砍柴刀,狠狠劈在林翠周江海二人所在的房间木门上,木屑纷飞。
巨大声响在静谧黑夜中清晰刺耳。
温悦被吓到抖了两抖,瞪大美眸。
……这么凶猛吗??
刀尖砍在木门上发出的沉闷声夜里极其响亮,就算睡得再死这会儿也都被吵醒了。原本漆黑的房间亮起昏黄灯光,林芳尖锐不耐的声音响起:
“谁啊?拆房呢?”
跟着传来两句不干不净的咒骂。
温悦瞧着周曜的架势,心想着跟拆房估计也差不了多少。
开门的是周江海,他那憨厚的脸上带着几分怒气,刚想骂人,目光触及到周曜手里拎着的砍柴刀,登时吧话给咽回去,哆嗦两下:“大、大侄子,你这是干啥?有话咱好好说。”
周江海丝毫不怀疑对方会把砍柴刀抡在自个儿脑袋上。
本来周曜就人高马大,手握砍柴刀更是压迫感十足。
周曜懒得说废话:“让林芳把东西拿出来。”
“什么东西?”周江海茫然道,看着周曜冰冷的神色,他扭过头从林芳怒骂:“你又拿了大侄子什么东西?赶紧还回去!”
屋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林芳穿好衣服站在屋里,觑着周曜的脸色,努力绷紧脸:“我拿什么了,别胡说!”尖锐声音里含有几分心虚。
相处了这么久,周曜早就了解林芳是什么样的人,闻言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周江海,拎着砍柴刀往屋里走。
他面无表情,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压迫感很强,周江海压根儿不敢过来阻拦。
林芳见他进来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哆哆嗦嗦地叫:“你要干啥??你别乱来啊,杀、杀人是要吃枪子儿的……”
周曜眼里是赤-裸-裸-的嫌恶。
他没搭理吱哇乱叫的林芳和旁边急得满头大汗的周江海,径直走向他们屋里上了锁的橱柜,举起砍柴刀用力劈过去。
橱柜上的锁哪能挡得住砍柴刀,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周曜用脚尖将掉落在地上的锁踹开,打开橱柜粗略扫了眼,而后伸手拿东西。
两块风干腌制的腊肉,米花糕核桃酥大白兔奶糖还有一碗麦乳精粉全部抱在怀里。这还没完,周曜动作没停,把里面那袋子富强粉也给拎了出来。
“富强粉是咱家的!!”林芳才反应过来,声嘶力竭地吼:“我只拿了你半块腊肉!你把我家的放下!!”
她不敢冲上去,只能将求助的目光转向站在门口的周江海,却发现后者正怒气冲冲地瞪她。
周江海要还不知道怎么个事儿,那就是傻子了。他恶狠狠地骂道:“家里缺你这些了?你这么喜欢拿别人家的东西,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不过就是一些吃的而已,他们又不是买不起,至于去拿周曜的?这家伙是那种被占了便宜不吭声的人麽!?
她也后悔啊,当时看到周曜房间没上锁就想着进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啥东西。翻了半天没找到钱,干脆就把橱柜里的东西拿了些出去,抱着不会被发现的侥幸心理。
就不该鬼迷心窍,周曜的便宜哪这么好占呢!?
林芳没回答,只一个劲儿地喊:“那两块腊肉是咱家的啊,富强粉也是咱家的,你还给我,小畜生,你把东西还给我!”
听到小畜生三个字,周曜原本冷漠厌恶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狭长上挑的眸子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像是随时会扑上去撕咬猎物喉管的野兽。
周江海离得近,将周曜的表情变化看得一清二楚。
他心里一哆嗦,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片段。
当年周曜他爹,也就是他和周青山大哥死之后,他俩在周奶奶面前闹腾了一阵。周父去外省打工挣了不少钱,他俩眼馋,就控诉周奶奶这些年偏心,想让她拿点钱出来分。
周奶奶接连送走老伴儿和大儿子,本来情绪就不太好,被这么一次记身体更不好了,当天就被送进了医院。
周曜那次发了狠,直接将他和周青山揍的半个月下不来床。
这货打人是真疼啊,当时他俩儿子和周青山大儿子上来帮忙都没拦住,还被一起收拾了一顿。
“……”
导致现在周江海一看到他眼神不对劲心里就发怵。
“闭嘴!喊啥喊,你能不能别一天天给我惹事儿!”周江海面色扭曲地往前跨了两步,走到林芳面前抡圆胳膊给了她一巴掌:“晚辈的东西你也拿,你咋好意思的!?”
清脆的巴掌声响,温悦在厨房听得清清楚楚。
“周江海,你打我?你竟然打我??”林芳懵了两秒,捂着挨打的脸,不敢置信地瞪向面前的男人,声音愈发尖利刺耳,“你个窝囊废,有本事冲那个小杂种发脾气去啊!冲我发什么脾气!你还是长辈!让侄子在你头顶拉屎撒尿,你这个废物!”
她冲周江海张牙舞爪,“老娘给你们周家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还打我,老娘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老娘就不该嫁给你这个窝囊废,我今儿跟你拼了!!!”
房间里,林芳和周江海扭打在一块儿,尖叫怒骂响彻云霄。
夫妻二人还是很有默契,没敢对周曜动手。
周曜冷冷地睨着眼前的闹剧,眼里划过一抹燥意,带着怀里的东西和砍柴刀往外走。走到门口顿住,语调冷硬:“再有下次,不会这么轻易算了。”
周江海一把将林芳推到床上,尴尬地笑了笑,作出保证:“放心吧大侄子,一定没有下次了啊。”
林芳趴在床上呜呜直哭。
那哭声凄厉又悲惨,光是听着就感觉好可怜哦。温悦想着,开口告状:“周曜,上午二伯娘非让我帮她干活!我不干她就骂我,骂得可脏了!!”
林芳是哭得很可怜,但跟她有啥关系呢,她之前说了要跟周曜告状,就一定会告状滴!
林芳哭声一顿:“……”死丫头片子非得火上浇油是不?这对夫妻俩没一个好东西!!!
周曜抬起的脚又重新放下,扭头盯着林芳幽幽道:“二伯娘,温悦是我娶回来的媳妇儿,不是专门给你干活的丫鬟。你要是实在不想干,下回我可以帮你。”
说完不等林芳和周江海有所反应,带着东西回了自家厨房。
趴在门框上的温悦眼眸亮晶晶的看向周曜,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崇拜。
“周曜,你是这个。”她竖起大拇指,“你刚刚太帅了,特别man!”
周曜剑眉紧皱:“?什么瞒?”
温悦语调温软:“就是说你特别帅气特别阳刚特别有男人味特别爷们儿的意思,夸你呢!”
周曜眯着眼观察温悦脸上的表情,语气莫名:“你在说反话?”
“没有啊,我真的在夸你!”温悦凑到周曜面前睁大眼睛,试图让他看到自己的真诚。
澄澈干净的琥珀色眸子里倒映出周曜的模样,他盯着看了两秒,没发现里面藏着畏惧厌恶和害怕等负面情绪后。松开紧皱的眉头,唇角也往上勾了勾:“行,姑且信你一回。不是给我煮面吗,面呢?”
换做其他人看到他的所作所为估计早怕得掉头就跑了,这爱哭鬼居然还能夸他,也不知道她胆子到底是大还是小。
周曜想着,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温悦特别殷勤地端起一旁加了两个煎蛋的面条:“已经好啦,你尝尝!”
面条下塞着俩假面,上面铺着淋过热油的蒜沫和辣椒,香味被激发,闻着就很有食欲。
周曜对温悦的厨艺满意的不得了,大口嗦着面条并说:“对了,香皂我买了,还买了其他东西,在房间里面,你自个儿去看看。”
温悦眼睛一亮:“真哒?我看看去!”
作者有话要说:-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