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借船

面对这样场景,她也只是浅叹一声,转而问掌舵,“你可知道若是我们不能出发,可是会惹恼皇后娘娘。”

那人知道是因为自己看管不当,才会出了这一档子事,所以也不做其它争辩,只是额角的汗留个不停,咽了口唾沫才敢询问,“姑娘可否给小的半个时辰,这赶得巧,船上放着备用的也被老鼠啃坏了,小的已经命人去取新的了。”

“耽误了时辰,你负的了责吗?”知秋怒视那人,语气不善。

归君抬了抬手示意她不要多说,而后略有所思的眺望了周围,突然眼前一亮,随后对面前之人善解人意道,“便也不为难你了,我又去的着急,耽误不了时辰,我瞧那边有个熟人,我去借借船,这样你也不用受罚,我又可以赶路,这便一举两得了。”

本来她便是赶时间,恰好现在又有一个更好的选择摆在面前,况且沈归君也不曾说责罚他,那船长顿时喜出望外,连连应答,“多谢姑娘海涵。”

归君便也不多说,还是朝着视线里的那艘大船走去。皇后怕节外生枝,给她们的船是一个再小不过的船,但是那大船上的人不一样,奉的圣命,况且辛惟清家底丰厚也不会坐小船委屈了自己,自然置办的时候就要挑能符合他身份的船只。

这楼船堪称得上宏伟,长约三十丈,广约十五丈,上下三层,极尽奢华。船上尽数是些穿着下人衣裳的小厮,却不见一兵一卒。若说这是钦差南访的船,怕是许多人都不会相信,若说是哪个富甲游玩四方,倒是让人更加信服一些。

有几个小厮蹲在夹板上摆弄着什么,靠近岸边。

归君慢慢踩上横在那边的木头桩子,高声唤道,“小哥,可否问问这是成安王的船只吗?”

那几个小厮回过头看向他,眼神迷茫,心底里在猜测面前之人是谁,猜来猜去看不大出来,不过其中一个先出声回应,“敢问姑娘是?”

“我是王爷的好友,可否请几位到王爷那说两句,请王爷出来。”她道。

不等那几个小厮回应,便有一道清冽的声音传来,“二姑娘有什么事儿吗?”

来人正是成安王辛惟清。

归君侧目望去,见他是从厢房里走出来,手上还捏着未放下的棋子,看得出他十分的匆忙。她借着知秋的力站稳,眼眸弯弯,“小女的船帆坏了,启不了航,可否问问王爷是去哪里的?可否借归君搭载一程?”

少女音调婉转,鸢啼凤鸣,顷刻间便能让人放下戒备。不过辛惟清吃不上她这一套,但是见她方才那有些失礼的动作,顿时又有些发笑,只能抑制住嘴角的笑意,“本王是到福建去的,不知道和二姑娘是否同路?”

“这可太好了!”少女高兴的拍起了手,步履款款不容拒绝的上了船,“那便多谢王爷了。”

“二姑娘···”他还想说什么,却见到她如此自若的神态,便咽了下去,他的尾音勾着笑意,昆仑玉碎般悦耳,带着温润,“你这般大许不合规矩了。”

少女闻言顿下步子,微微偏头笑道,“那小女便同王爷下下棋吧。”

即使她说的牛头不对马嘴,却没有人再阻拦她们。因为得到了辛惟清的默许。

这船属实是大,大到若是将整个王府的人都装进来,也是有过之无不及。不过花了那么大的价钱,这当真是陛下的意思吗?

厢房内靠窗的位置还摆着未下完的棋局,归君顺势坐在榻上,朝着辛惟清招招手,“王爷,这局明显白棋要胜出了,可你方才手上捻了枚黑子,不如这黑子的落点便交由我,我来下。”

知秋去卧房放行李,辛惟清的下人又聚集在外面,厢房内原先还坐着一个庆阳,不过等辛惟清回来后,庆阳便出去了,一来二去屋内便只有他们二人。人一少了,归君说话也变得大胆,平常的拿腔拿调已经不能很好的形容她了。

“二姑娘,这黑子处在死局之内啊。”辛惟清听她有法子,也来了兴趣,坐在那人对面,便道,“来吧。”

归君盯了许久,慢慢抬手将黑子放下,随后抬起头,眨巴着眼道,“王爷你看这个位置怎么样?”

辛惟清见她下在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位置上,失笑道,“二姑娘怕不是在蒙本王,这个位置离黑子白子如此之远,下一刻便要掉出棋盘了,敢问这会颠覆棋局吗?”

只要他白子随便落下一个位置,那这一盘棋便赢了,他只当归君是在同他玩闹,倒也是不在意,便抬手拂了棋盘。

等他这个动作做完,便传来归君幸灾乐祸的声音,“王爷,怎么不等真正赢了的时候才撤棋盘?偏等快要赢了的时候。”

“二姑娘并没有想出一个落子的好地方,反正这胜负已定,又何须看到结尾?”

“可是若是有人将子落在这个地方,那结局不就不一样了?”

此时楼船正好启航,上下晃动间,他仍是看清了归君下棋的位置,再结合方才的棋盘,这个位置的确能解方才的死局。

不过既然她有法子,为何又要吊着胃口?

许是看穿了辛惟清的想法,归君又拾起了那枚棋子,攥在手掌心里,细细摩挲它。

“二姑娘聪慧,不够这棋局推翻了,可就没有重来的道理了。”辛惟清若有所思,“二姑娘去扬州是为了什么?”

沈归君神色不变,“我是从扬州来的,也想回去看看了。”

“你不是从塞北来的吗?”

“是从塞北去的扬州。”归君见他想要重新开一局棋盘,便也没有阻止,来来去去,她问到了他的目的,“那王爷?王爷去福建做什么?”

辛惟清手上的动作也不曾停歇,同样是毫不心虚,“福建山清水秀,又盛产水物,本王也是抽着空闲的日去游玩游玩。”

若说他二人也真是默契,同样问的时候同样搪塞过去,说的都不是真心话。

“那王爷当真是闲情雅致。”归君挑了白子,直截了当的落下。

她那习惯下的边角处,让人出乎意料。

“二姑娘这种下法,本王一位故友也是这般。”辛惟清若有所思道。

沈归君挑了挑眉,不经意的看向辛惟清落子的手势,“那还真是荣幸之至。”

辛惟清注意到了归君的视线,不动声色的用另一只手遮住捻着棋子的那只手,嘴角弯出一道好看的弧度,“说起来二姑娘同我那位故人相似的地方有许多。第一次见到姑娘时,我还以为姑娘便是我的那位故人。”

见他这么直接的挑到明面上,归君也不觉得惊讶,只是垂着眸子,闷声道,“原来王爷是将我当成了那位姑娘来看的?”

“自然没有。”辛惟清爽朗的笑了起来,胸口上下起伏,眸子里却精光闪烁。只是二人一位低着头,一位抬着头恰好错过了对方眼里的万千神色。

“王爷,你输了。”她落下最后一子,胜局已出。

“二姑娘好本事,本王自然甘拜下风。”他双手交叠于额前,无意露出的下颚却更加清晰明朗。

似少年,却又有高于少年的成熟稳重。

成安王向来不是一个很难接近的人。京城里的人也都口口相传,成安王温润如玉,一般的事情是不会惹得他生气动怒,以和气待人。

不过归君倒觉得他不是这样一个人,第一次在马场的时候,面前的人很明显是不太想搭理她的状态,甚至可以用得上厌恶,只不过后来想想她做的事儿让他很好奇,这才有了她去府上送礼那事儿,不过那个时候,辛惟清也是想杀了她的。这样子兜兜转转算下来,她同辛惟清的关系或许并没有那么好,但是能到现在他们二人和平相处,还能融洽落子,至少辛惟清是对她起了兴趣的

这样便好,有些起色倒也不错。

——

他们这一来二去的落子便进了深夜。夜晚海上那是伸手不见五指,仿佛下一刻便能被黑暗吞没,要是那星星点点的几盏灯火,或许什么也瞧不见。

归君负立于船头,望着那一片暗黑无际,神色不明。

“夜深,海风吹来凉的很,姑娘别站在风口上。”辛惟清在夜里也坐不住,见她站在床头神色黯淡便也跟了过来,将肩上的披风解下,递给她。

虽说他闹出了动静,可是归君却没有回头,仍然盯着前方,嗓音低沉失落,仿佛散失了活力,“塞北黄沙万里,到了夜里同样什么也看不见,黑蒙蒙一片,让人心里发颤,不过那边还有一些星星,可这里却没有。”

正说着没有星星,前方便有微弱灯光闪烁。

“这不是有了吗?”辛惟清盯着那边,表情变得肃立,是乎是在严阵以待什么。

归君挽起嘴角,笑容逐渐溢出,柔夷不断抚摸围栏上凹凸不平的褶子,随后慢慢闭上眼感受着这拂面而来的凉风。

“真是不巧啊,这才出去多久。”辛惟清有些烦躁,全然没有那股子温润劲。

“看来要掉头了。”趁着那边微弱的灯光没有发现他们这里的动静,辛惟清吩咐下去,“把所有灯都给灭了,不准有一丝光亮,也不准发出一点响动。”

那些个下人神色冷峻动作飞快,虽说是穿着小厮的衣裳,行为动作却像是经受过专门的训练似的,很快便灭了船上所有的亮光。

“晚了。”归君睁开眼,黑暗中她的眸子也透着亮光,身侧的人呼吸逐渐沉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清晰。

作者有话要说:宝子们,首先其次那个故人不是尊嘟故人是假嘟故人,最后,祝大家国庆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