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皇府正厅。
叶昕一个飞身落在厅前布置华丽的庭廊。
她依旧穿着那身靛青色衣袍,只是长发散落满肩,胸口衣襟不整,一侧的衣服滑落下去,露出圆润白皙的肩头。她微微眯着凤眼,像是醉了一样,一手拿着靛青发带,一手提着坛开了封的酒,跟许静文四目相对的瞬间,叶昕嘴边轻轻勾起一个笑,“许中监,有何贵干啊?”
她行为堪称放.荡,没有半分贵女的规矩,甚至跟青楼里那些男子的行为一模一样,奈何姿容极佳,守在正厅伺候的小侍都瞧得满脸通红,差点忘记跪下行礼。
许静文嘴角几不可闻地抽搐了两下。她亲眼看见叶昕在禁足期间从外面回来,这算怎么回事。
“五殿下,您这是......”许静文起身行礼,她恭敬地笑,“您这是在府中练武吗?”
练武嘛,刀剑无眼,练到兴头上,肯定就很容易飞出去了。
叶昕懒洋洋地歪在椅子里,“这个理由不错。”
许静文心中腹诽,知道这是在帮您开脱就行。然而她面上不显,甚至加深了笑意,“下官今日除了来送酒,还有一件喜事要告知五殿下。”
“圣皇恩准了您和南家的婚事,今日便会去南家下旨。”
叶昕挥手示意小侍全部退下。她凤眸轻抬,眼中多了几分意味深长,“本殿和......南家?”
许静文心领神会,继续说:“正是。当年圣皇不满太女看上一介小官之子,当时下旨跟今日一样简单,旨上仅写了“太女和南家联姻”几个字,既无说清名字也无说清所赐位分,”反正这是圣皇的意思,她对叶昕说的再明白些也无妨,“您和太女的婚事会在同一天举办。”
“只有一事,”许静文敛了笑,换上一副认真的神色,“圣皇让下官告知您——务必保密,直到......一切成了定局。”
叶昕垂下眸子,叫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她忽的轻笑出声:“母皇待我真好。”
这下,叶依澜会更加敌视她。她肯定会成为叶依澜最好的磨刀石。
“太女殿下的正君之位想必已经有人选了吧?”叶昕看着许静文,戏谑道,“不知母皇为太女挑了哪一位贵人之子?”
许静文惊诧于叶昕的机敏,她不知该不该说:“这......”
这事圣皇可没说能不能跟五殿下讲啊......
“母皇不满太女娶南家这种小门小户的公子,定然不会让这种公子当正君,”叶昕慢吞吞地解释给许静文听,“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许静文讷讷道:“也是。”难道不是叶昕变聪明了,而是问题出在她身上?怪她话太多,才让五殿下抓住了把柄?
“五殿下,”她连忙找补:“圣皇没有把配不上太女的人送给您的意思。是您先求圣皇赐婚,圣皇才勉为其难,冒着事情败露、被大臣参奏的骂名给您想了这招偷梁换柱。”
叶昕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淡声说:“本殿知晓她的心思。”说着,她忽然打了个弯,“所以,作为她最疼爱的女儿,我当然要为母分忧。母皇看上的是哪家的公子,告诉我,我绝对不会去祸害他、调戏他。”
她带着几分自嘲的戏谑,强调说:“我保证离他远远的。”
许静文:“......”该说不说,还真有几分道理。
虽说女子成婚后,心就该收了,可五殿下这个混不吝的模样,今早怕不是刚从青楼回来的。
换句话说,婚后还是一个样的概率极大。
许静文苦哈哈地上前替叶昕斟茶。别说是朝中大臣,就是到了君后、太后宫里,她都只有喝茶的份。
这辈子,她就伺候过圣皇和五殿下这两位了。
许静文边斟茶边说,“太女主君的人选是副将元山年的遗子,元玉书。”
叶昕沉默了一会,不知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是他啊......”
许静文几乎要怀疑她连元玉书都祸害过的时候,叶昕淡声补充说:“那我没碰过他。”
许静文:“......”
那您倒是早点说啊!吓死人了!
好容易从叶昕府里出来,许静文一路赶回宫中,到侧殿复命。
可还没进殿,就听见叶依澜在里头焦急的声音:“母皇,羽白半夜失踪,至今毫无消息,且根据南收帆南主事的回话,他可能还在生病。女儿实在怕他出事,您就让女儿在宫中禁军里调用一些人马吧!”
“荒谬!一个毫无世家背景的小公子,竟值得你在侧殿跪求我这么久,还妄图调用禁军!”叶晚鹰从案几上抄起几本折子,转身就朝叶依澜头上砸,嗓音里夹杂压也压不住的怒火,“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也认清他南羽白的身份。”
天家私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许静文无声屏退门口站岗的宫人,安静地进入侧殿,绕过屏风,给叶晚鹰行礼。
“母皇,南羽白的身份就是女儿的夫郎,也是我的主君,女儿怎能不担心他。”叶依澜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身为太女,她很少凭着本心坚持去做任何事,更是很少向叶晚鹰乞求任何事。向来都是叶晚鹰叫她做什么、太傅教她该怎样做、大臣劝诫她做的哪里不足......她就去做去改。
“一周后就是女儿和他的大婚,若是羽白他出什么事,丢失的不仅仅是南家的颜面,还有皇家的颜面。”叶依澜苦苦劝说,“如今举国上下都在关注女儿的终身大事,紧要关头,女儿的大事不可出错啊,母皇!”
叶晚鹰目光锐利地俯视她,等她把话说完,冷声呵笑,嘴里只吐出了两个字:“借口。”
“母皇......”
“叶依澜,孤给你和南家赐过婚,此事不假,”叶晚鹰打断她的话,冷冷道,“可孤没说让他南羽白给你当主君。就算是真进了门,他充其量也就是个侍君,连个侧君的位分都够不着。”
叶依澜道:“可是女儿喜欢他......”
“若真想升个侧君,他还必须为你诞下皇女,且必须是长女,这个侧君之位他才能坐的稳当,”叶晚鹰一字字道,“孤告诉你这些,就是想提醒你,秩序如此,等级如此,他南羽白这种人跃不得,你亦是如此。身为太女,你的喜恶不该表现的这么明显,更不该偏爱一个人或一件物品到如此地步。”
叶晚鹰甚至几乎算得上是明示,听得许静文后背泛起凉意,“一个男人根本不算什么,等你真有了本事,以后,你要多少就有多少。”
许静文莫名其妙想起叶昕那吊儿郎当歪在椅子上、眼神却叫人捉摸不透的样子,只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又好像没有不对劲。
但即便排除叶昕,皇女也还有那么多个......
今日圣皇这句话要是传出去,真能掀起前朝后宫一阵大风浪来!
许静文安静地跪下,低首垂目地收拾被皇帝扔到地上的折子。
——不论如何,她是圣皇的人,她没得选,也不能选。
叶依澜却没品出叶晚鹰的意思,她只觉得难过和不堪。
“母皇,从小到大,女儿都没求过您什么,可您的每个要求,女儿都会尽力去做好,”她闭上眼,朝叶晚鹰重重磕了一个头,保持这样近乎虔诚和臣服的姿势,一动不动,“我是第一次如此喜欢一个男子。是南羽白,让我第一次感受到心动的感觉,也是他,让我第一次发现,自己竟有如此迫不及待地想拥有一个人的一面......”
“母皇,就当他是我的执念吧,”叶依澜几乎哽咽,“他是女儿这辈子最喜欢的人。求母皇成全!”
叶晚鹰越听越是怒火中烧,“简直荒唐!”她失望又痛心地望着眼前这个自己最得意的女儿,“冥顽不灵!谈什么喜欢不喜欢,身为太女,你以后怕是还会有无数个最喜欢的人,到时后院佳丽三千,你玩都玩不过来。”
“现在就给孤滚出去!”叶晚鹰咬牙道,“回去你府中,不准去找南羽白,也不准你让人去找南羽白,禁足......直到大婚那天!”
叶依澜失魂落魄地起身,像个鬼魂一般荡了出去。
许静文将折子重新放回案几上,就听见仰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圣皇问话:“见到叶昕没有?”
“见到了,”许静文赶紧回话,“那些在五殿下府中饮酒作乐的官家女君,还有奴,都能给五殿下作证,五殿下老实呆在府中禁足呢。”
“老实?”叶晚鹰嗤笑一声,“南羽白恐怕就是她带走的。要是让禁军去搜,不到半日她就要露馅。”
许静文:“......奴还以为五殿下是去风月之地了。”
“前脚才跟孤说,要孤操办她的婚姻大事,后脚就闯人家小公子的闺房,”叶晚鹰拍了拍自己脑袋,轻声骂道,“真是个任性妄为的混蛋。”
许静文见状连忙走到她身后,帮她揉揉额头,“那五殿下那边......可需要奴再上门一趟去劝告劝告?”
“不必了,”叶晚鹰想了想,叹气说,“随她去吧。”
许静文应“是”。
只是,不知为何,她莫名觉得,相比起太女,五殿下竟活得舒服多了。
有人求而不得。
有人却所求皆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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