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还不是夫人。
之后的日子里裴玉真对她的态度莫名奇怪起来,不算亲近,可也不是之前的疏远。
桑桑虽觉得疑惑,但想起那日在裴玉真面前说的话,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裴母的喘疾是老毛病了,往日里都是裴易言为她配的药丸,如今药丸没剩多少。
桑桑准备在进京前炮制一些存着,却发现黄柏没有了。
去一趟镇上费时费力,索性村头后山上前就有不少药材,年前才看见一棵。
她拿着小竹篓,还有柴刀背着就准备出门,裴小妹却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
看到桑桑的装扮,裴小妹听到要去后山眼睛都亮了
二哥哥总是不让她去,她早就听说山上有可多野果子好玩的了。
便扯着桑桑的衣袖,撒娇耍赖说着自己也要去。
桑桑拒绝了她,蹲下身子企图和裴小妹讲道理,可裴小妹只是委屈巴巴的瘪着嘴看她。
“嫂嫂,让我去嘛,让我去,我保证不乱跑,你就带我去吧,求求你了。”
圆溜溜的眼睛看得人心都软了半截,想着一来一回不过半个时辰,桑桑一时心软也就答应了。
裴小妹立刻手舞足蹈,开心的都快跳起来了。
怕裴母回来找不到人,桑桑特意留了纸条。
做完一切,将门关好,她牵着裴小妹的手就慢悠悠的往山上走。
远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桑桑的背影,眼中是无尽的恨意,想起什么,眼底又涌上恐惧。
朱府外,不少行人路过时都没忍住看一眼,原因无他,一向大开中门的朱府今日居然闭门不见客,实在是奇怪。
正院处,仆人们都被赶在外院去了,内院由得力的人牢牢把守,围得水泄不通。
厅内,朱老爷一进屋就看到坐在两方的裴玉真和李不言。
他眼神一转,脸上瞬间挂上和善的笑容看向李不言,开始攀谈。
“早就听说李家小公子也到了玉溪镇,昔年我可一直仰慕李大人,李公子看着也是一表人才啊。”
李不言看他,就跟看黄鼠狼给鸡拜年一样。
他扯了扯嘴角,勉强抬手应付,“朱老爷过誉了,我可当不起,我家那老爷子可天天骂我是个讨债鬼。”
若是常人被这般不给面子的一通数落,只怕早就拂袖离去。
偏朱老爷神情如常,一副长辈关怀的模样。
“李公子这话就是赌气了,令尊也是望子成才着急了些。”
李不言冷哼一声,看出了这家伙兜着圈子,他放下手中的茶盏,拍了拍手。
早就守在外头的墨,立马提溜着人进屋,将人扔在一旁。
男人衣衫褴褛,涕泪横流,十根手指血淋淋的,看得出是受了莫大的折磨。
没等朱老爷开口询问,男人突然往前爬了几步,就跟看到救星一般,急切开口。
“老爷,老爷是我啊,救我啊老爷,他们简直就是一群无君无父的混账!”
朱三贵泪流满面,看着裴玉真的眼神带着深深地恐惧,他所经受的一切都是这个青年在背后指挥。
他刚说完话,旁边的墨示威似的咳了一声,他瞬间害怕的闭上嘴,只是祈求的看向朱老爷。
朱老爷原本笑着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李公子这是何意,我府管家做了什么得罪公子你招致如此祸端?”
李不言鄙夷不屑的看了一眼朱三贵,“这家伙伙同郑家将我兄弟的家人掳走,朱老爷你说他该不该遭此一劫?”
朱老爷看向朱三贵,朱三贵立刻缩了缩身子,讨好求饶道:“老爷,老爷救我啊,我那,都是郑家人害的我。”
想到郑家,朱三贵就恨得牙痒痒,一群贱人居然敢耍他,等他这次过去了,他一定要让她们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朱三贵是朱老爷母亲的娘家人,本就是个处理外头不干净事情的。
若是保不下这家伙,保不准会说些什么出来,到时候就不是皮毛之痛了。
短短一瞬间,朱老爷就已经权衡好利弊,他怒其不争的看着朱三贵。
“你这混账玩意,平日里纵着你就算了,还干出这些事情,你简直,简直就是个混账!我朱家算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打三十板子赶出去!”
朱老爷说着捂住胸口,一副被气得要晕过去的样子。
朱三贵听到这话,吓得直哆嗦,止不住的往后缩。
“老爷,你这是要我死啊!”
寻常人二十板子就要休养三个月,三十板子下去不死也残。
这朱三贵好歹还是朱家的大管家,想不到这朱老爷居然也如此狠心。
未等李不言感慨完,朱老爷立马调转方向,一脸愧疚的看向裴玉真。
“想必这就是李公子的兄弟裴家公子了吧,裴公子,这事属实是我朱家对不起你,这样,裴公子想要什么,只要我朱某人办得到,一定义不容辞,也算是小小的补偿一番了。”
朱老爷说得大义凛然,一副愧疚难当的模样,任谁看了不说一声朱老爷厚道。
裴玉真定定的看着这位朱老爷,忽而轻笑一声,笑意不达眼底。
“朱老爷说笑了,裴某不过区区草民,如何敢攀上朱老爷的关系,只不过朱老爷既然发话了,我想这朱三贵如此可恶,留着也是个祸害,不如送到官府去审判吧。”
裴玉真笑得冷淡疏离,似乎真的只是想把朱三贵这个毒瘤剜出。
去官府其实也无妨,想着大不了到时候使点手段将人弄出来,朱老爷佯装被说动。
“这,到底是跟了我多年,我也不好让他去坐牢子...”
李不言接受到裴玉真的眼神,立刻斩钉截铁道:“必须送官,没有商量,朱老爷我们这也是为你分忧啊。”
朱老爷被这话哽了一下,李家这公子还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只不过朱老爷的打算,显然朱三贵并不知道,虽然朱家和官府有关系,可李家不是好惹的。
有了先前打板子的前提,朱三贵当即以为朱老爷要弃车保帅,求生的欲/望让他当即破开大骂。
“朱大牛,你信不信我把你那些破事全部抖落出来,装什么不舍得,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那药堂...”
“咻——”
凌空一只箭矢破空而来,直奔朱三贵,穿透他的喉咙,让他声音戛然而止。
一剑穿喉,血液甚至喷溅在了朱老爷的脸上。
朱老爷颤颤巍巍的抹了一把脸,看着手上的殷红血迹,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李不言和裴玉真交换了一个眼神,趁着朱府手忙脚乱,干脆离开了。
出府后,李不言气得爆粗口,一贯的涵养都没了,“这肯定是那朱老爷做给我们看的,本想借此剪除朱家在官府羽翼,偏偏那朱三贵说到药堂就被杀了。”
“看来朱家的水比我想的还要深,不过这一趟也不算没有收获,朱家不止在官府有人。”
“药堂的事情对他们很重要,上次跟踪的那个人你可以拿来做筹码,临近春闱我抽不出身,你自己小心。”
裴玉真回头看了眼朱家,将想法和盘托出。
李不言闻言一敲脑袋,“对啊,咱们还有杀手锏,就不信朱家不上钩,只要网住朱家,我那好二哥自然也就一无是处了。”
天色不早,裴玉真近日都在家中温习,只待后日启程。
李不言自然知道这些,眼下心事除了一大件,他心情好得很,甚至还有空调侃裴玉真。
“嫂嫂如何了,那日怕是被吓坏了吧?”
裴玉真年长他半岁,裴玉真的兄长,自然也是他的兄长,这般喊着自然没什么不对,不过说出来就有点奇怪了。
裴玉真并没在乎这些,他瞥了一眼李不言,没说话。
李不言只一眼就知道这家伙怎么想的,上次提起来还说什么随手而为,这次就不是了吗,这家伙就是别扭。
不过为了他和裴玉真友好情谊,李不言自然没说出来,只是意味深长的笑笑。
“如此,那咱们今后汴京见,裴兄,我祝你蟾宫折桂,金榜题名。”
日光中,李不言拱手而言,笑得爽快,透着蓬勃的生气,和他上辈子所见的死气沉沉天壤之别。
裴玉真回以一笑,认真道:“那便多谢了。”
与李不言道别之后,裴玉真就往回走,路过首饰铺子的时候,他被一对耳铛吸引了视线。
是樱桃红的耳铛,殷红饱满的樱桃轻轻摇晃。
不知怎的,裴玉真脑海中涌现出一片雪腻,桑桑肤白,很适合这耳铛。
说来从他回来见桑桑第一面开始,就没看到她戴什么首饰,即便是挽发都是用的朴素的木簪。
就连裴小妹都有银镯子和簪头的各色绒花头饰。
她不该是这般的。
裴玉真涌起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桑桑这般的人就该绫罗绸缎,朱翠满头的供养。
“郎君,郎君买个首饰回去给夫人吧,你夫人看到定然是要高兴的...”
商贩看着他伫立良久,连忙上赶着推荐。
听到夫人二字,裴玉真下意识摇头,“还不是夫人。”
还不是夫人,那就是心上人了,商贩常年和南来北往的人打交道,深谙这些郎君的想法,连忙发挥三寸不烂之舌。
“那送给小娘子也定然是会开心的,哪个女子不爱首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