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作妖
各路记者采访结束后,已是深夜,羽生结弦本想直接回公寓,想了想还是先去了趟医务室,敲了敲门,往里边看了看,并没有看见她的身影。
值班的美国医生认出了他,微笑问他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额,”羽生结弦想了想,用蹩脚的英语问道,“Excuse me,where...where Sue”
美国医生一听便明白他是来找苏溪,便说道:“Sue刚刚出去了,你可能需要等一下。”
“Thank you.”羽生结弦点了点头,在一旁的空座位坐下等她。
只是美国医生的搭话,让他有几分无奈,毕竟他的英语口语......有限。
苏溪抱着书走了进来,看见一脸尴尬却又挂着笑容的他,扬了扬眉。
“嗨,Sue,你来了。”美国医生看着她挥了挥手。
苏溪颔首,对一旁像得到救赎的他说道:“不舒服吗?”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测温仪对着他额头按了一下。
“嗯,感觉脑袋晕晕的。”然后咳嗽了几声。
苏溪看着测温仪的温度,临近三十九度,瞬间头皮发麻,下午降下去的温度,又回去了,“今晚你就睡在这里吧,要是温度降不下去,明天你就在这里躺着吧。”说完拉着他去角落的病床旁,让他坐上去,随手将隔帘拉过去,而羽生结弦乖乖脱了鞋和外套坐在床上,偏头等待着去拿药的她。
美国医生看着她在药柜里找药,看着吊瓶的名字,问道:“发烧了?”
“嗯。”她微微笑了笑,将所需的药放在推车里,朝角落的病床推去。
看着他绯红的面色,苏溪叹了口气,将插好输液管的吊瓶挂了上去,拉过一旁的凳子坐下,执起他的手,拿起橡胶管绑在手腕那儿,接着直接拿起沾有酒精的棉签擦拭着那清晰的血管,把输液针插了进去,半起身调着输液管。
“把药吃了。”递给他配好的药以及刚用塑料杯打的温水。
他只接过药,却不吃。
“你要干嘛?”按以往,都是她递给他药后,他就乖乖吃下去,当然,偶尔也会有例外......比如现在,他盯着她手中的水杯,一动不动。
“我不要喝这个水。”他抬起头,任性地说道。
“那你要喝什么?可乐?。”她眼睛微眯,仿佛要是他敢点头,就死定了。
“我不要这种杯子装的水。”奶声奶气。
苏溪扬眉,“我上哪去给你找其他杯子。”
“你的保温杯。”
羽生结弦刚才在外边看到了她专属的保温杯放在桌上,平常出行的话,苏溪都是会带上她的保温杯,而为了避嫌,两人在外面都是会保持距离,今天在赛场上那一抱,其实他心里也明白,网上的舆论,可能翻天了。
“等着。”她将手中的杯子放在床头的桌上,转身掀开帘子就出去了,而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将手中的保温杯拧开等着他先把药吃了。
见状,他将药立马放入口中,然后接过她手中的保温杯喝了几口,全数一起吞了进去,苦涩的味道在口中漫延,他皱着眉,可怜兮兮。
“苦。”
“多喝几口。”苏溪整理着推车上的东西,语气里波澜不惊。
“哦。”然后将瓶中的水喝得只剩一口,递到她面前,“你也喝。”
“我不渴。”
“喝。”他固执地举着杯子。
看着他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作妖,苏溪伸出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却没用力。
“我不喝。”
“喝。”他嘟着嘴,依然固执,一副“你不喝我就一直举着”的架势。
苏溪只好接过保温杯,一口将其中的水都喝完,其实也就剩一口,“你也不怕传染给我。”
闻言他立马愣住,脸上慌乱了起来,似乎像是刚意识到自己闯祸的孩子,手足无措。
“那,那怎么办?”
看着他有烧糊涂的趋势,苏溪按住要起身的他,“哪有那么容易传染,躺下睡觉吧,今晚也够呛。”说是今晚,可现在却是第二天的一两点了。
羽生结弦眉间蹙着,仍然很不放心,可也只能躺下,“你晚上会走吗?”
“不走,我在这里守着你,放心睡吧,我先把推车推出去。”
羽生结弦认床,所以在外边,其实并不能很好入睡,但如果身边有熟悉的人在,会好许多。
“嗯。”他一直等到拿着重新打满水的保温杯和书,以及背着药箱的苏溪回来,才闭上眼睛。
苏溪习惯性地帮他掖了掖被子,然后打开书签夹的那一页继续看着,她今晚要守着他,直到他体温降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又睁开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坐在一旁认真看书的她。
“睡不着吗?”她头也不抬,只是听动静,便知晓他没睡着。
“嗯,难受,好难受。”
“哪里难受了?”
“头,脚,哪里都难受。”
苏溪放下书,拉开被子看着他的脚,肿胀着,无奈地叹了口气,弯腰打开医药箱,给他简单处理着,“要不然明天我们去医院查一下?如果不乐观的话,表演滑就别去了。”
闻言,他缄默不语。而她,紧抿着唇。
因为怕走漏风声,所以在这里,他受伤了也只是接受保守治疗,具体检查根本就没法做。
羽生结弦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那空出一大片地方,朝她眨巴着眼睛,“苏溪,躺上来。”
“不要。”要是突然有人拉开帘子,被看到还得了,虽然他们已经交往一年多了,可却从未公布过,只因为,这样的男朋友,太让人有压力。
“我睡不着,难受。”
“闭上眼睛,什么都别想,慢慢就能睡着了。”苏溪拿起书,继续看刚才看到的地方。
他索性起身,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你又不是孩子,任性妄为的话,小心抽你。”看着他委屈巴巴的模样,不由想起最初与他相识的时候,是七年前的东日本大地震,那时候她参加了救援队,刚好分配到了他所在的那个区域。
她记得那天晚上,好不容易忙完可以休息的时候,看见他一个人坐在漫天星辰的夜空下,抬头仰望着。因为地震加海啸对这里的摧残,倒让夜空的美,更加纯粹,明亮。
苏溪将围巾围在了他脖子上,而后坐在他身旁,学着他的模样看着夜空,轻声说道:“真漂亮啊。”
余光瞥见身旁的少年摸着脖子上带有她余温的围巾,偏过头,看着披着羽绒服,恰好回头看着他,眼里也兜满繁星的她,愣愣地点了点头,“嗯。”
“你叫什么名字?”
“羽生结弦。”
苏溪点了点头,“羽生结弦啊,你是射手座的吗?”
“嗯。”
苏溪摸了摸他的蘑菇头,然后抬头在夜空中寻找着什么,“嗯,你看,那个。”
羽生结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但却茫然地并不知道要看什么。
“那个就是射手座哦,又称人马座。”
“在哪里?”少年一听她说,立马集中着注意力,努力看着星空。
苏溪看了看他,然后握着他手,而他眼睛跟着移动。
“就是那个排列得像一个茶壶的那个,看到了吗?”
这下少年终于看清楚了,脸上难得泛起了笑意。
看到他笑,苏溪脸上浮现着淡淡的笑意,其实今天在救助过程中,她看到了他好几次,脸上一副世界快完蛋的样子,一直沉默不语,让她不由在意,但也明白,今天这场灾难,对谁不是呢?
“姐姐,人死了以后,会变成星星吗?”
是的,苏溪比他大,虽然只是三岁的差距,但苏溪已是名校医学生,只不过还没毕业,这次也是因为她实力出众,才会被选派来灾区救援。
“当然,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星星,那些死去的人们,最终都会回到那个星星去。。”
“我也有吗?”
“嗯。”
“那他有名字吗?”
苏溪想了想,“嗯,哈牛星。”
羽生结弦点了点头,“谢谢你。”
突然,身后不远处有人叫她,“Sue,可以来帮忙吗?”
两人一起回过头,见是医疗队的队友,苏溪起身,摸了摸他的头,“你也回去吧,外面怪冷的,别生病了。”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