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准备府试
拿到县试结单,伯府这边又宴请宾客庆祝了两三日之后,安靖白才暂时得以消停。
由于宋崇的府试定在五月中旬,虽说嘉州到宜宁府大部分路程可以行船,寻常四五日路程可到,但现今已是四月中旬,满打满算也只有一个月时间,他们到了宜宁府还要安排住处,要尽快给宋崇温书以备考府试的时间,因此安靖白便不耽搁,和宋崇商量之后,决定尽快出发,早日到宜宁府上备考。
宋崇自是没有异议,回家跟他母亲和长姐商量,准备启程事宜,安靖白这边则没有这么简单了,他跟云姨娘表示了这个意思之后,老太太那边当晚便召集了伯府中上下老小过来商量,安靖白去宜宁府对伯爵府来说,无疑是件大事,不得不重视。
“老大,靖儿到宜宁府科考这件事,你这个当老子的是什么意思?”
伯府大堂之中,安老太太端坐主位,其他像安建元、安建仁和安建衡等人依次而作,另外也有安老太太叫来的族老,并云氏、王氏和许氏等伯府各房正妻都在场,安靖白坐在安老太太身旁,安老太太第一个问的是安建元的意见。
安建元答道:“靖儿有如此造化,也是给列祖列宗和母亲脸上增光的事,如何不乐意他去?”
安老太太道:“只是靖儿才十七岁,宜宁府说到底也是山长水远,他又是第一次出远门,说句难听的话,功名事小,平安事大,若不能保证靖儿高高兴兴去,平平安安回来,我这个做祖母的断然不能答应。”
安建元顿了下,看了看云姨娘,云姨娘微不可见地点点头,安建元才说道:“母亲何需担忧?宜宁府说到底还是靖儿外祖家,有他外祖和两个舅舅在,必然是周全的,儿子今晚便修书一封过去,请他外祖多加照顾。”
安老太太担心的正是此节,说道:“不是我要坏了和亲家的情分,只是靖儿生母已走了十多年,这些年我们虽说还跟崔府那边有着人情上的来往,可靖儿到底没去过宜宁府上一回,与外祖家那些亲戚多年未见,这次贸然过去便请人家照顾,是不是说不过去?”
安建元道:“母亲的意思是?”
老太太道:“这次靖儿去宜宁府,你不陪着过去我不放心。”
安建元道:“儿子省得,与靖儿走一趟便是。”
老太太又道:“你父子俩这次去,无论崔府那边是怎样的态度,你们都该上门走一趟,于情于理,靖儿都要去给外祖磕个头,只是你要记住,若那边揪着当年的事不放,把事情怪罪到靖儿头上,这个万万不行,若崔府那边要翻旧账,你就说让我这把老骨头来还。”
安老太太的担忧并非不无道理,安靖白的生母崔氏本是崔府的掌上明珠,从宜宁府“下嫁”到嘉州来,好端端的千金小姐,才生下安靖白不到一年便一命呜呼了,虽说命缘之事福祸难料,但扪心自问,人家崔府那边要怪罪伯府没有照顾好他们家女儿也在情理之中。
安建元知道老太太这番话背后的意思,回道:“母亲勿忧,儿子自有分寸。”
安老太太道:“要备什么礼,要置办什么东西,你跟玉素商量,要用人面的地方,跟几位长辈商量,靖儿——”
她忽地叫了安靖白,安靖白还在想着宜宁府外祖家的事,听太太喊自己,回道:“靖儿在呢。”
安老太太道:“明日你带宋崇来见我。”
安靖白皱眉,老太太忽地要见宋崇算怎么回事?他先不拒绝,回道:“靖儿晓得了。”
老太太再向云姨娘道:“玉素,你家在宜宁府上有没有生意?”
云姨娘道:“回母亲,若柳他二舅舅正在宜宁府料理店面。”
安若柳的二舅舅,就是当年帮和安靖白一起帮云姨娘处理羊头狗头事件的云清。
老太太道:“你便跟亲舅子知会一声,若是崔府那边不待见,好歹给靖儿找个地方落脚。”
云姨娘回道:“母亲放心,儿媳明日便给二哥去信。”
老太太再做了几句叮嘱,无非是交代伯府中人要办事周密,礼节周到,保护好安靖白之类的言语,中途二叔安建仁表示要跟安建元一起送安靖白到宜宁府,老太太严词拒绝,还明着敲打安建仁和王氏,让他们在东府管教好自家的儿女,以安靖白和安若柳为榜样,不准再插手西府这边的事。
老太太早已经把云姨娘当做安府的正头夫人,府中大事,再没有安建仁和王氏参与的资格了。
老太太的厉害王氏比谁都清楚,况且这几年云姨娘料理伯府,各方面的光景一年好似一年,便是连她们东府的月钱都翻了许多,云姨娘并没有趁机为难克扣着她们,王氏又没了翠果那种恶婢挑唆,所谓心服口服,她那颗心已经磨得差不多了,现下安靖白又中了武县试案首,赶着到宜宁府参加府试,这个时候她断不会在背后跳脚。
老太太在最后挑特意挑王氏和安建仁出来,也是为了让安靖白这一趟走得安心,不必担忧他走之后,云姨娘和安若柳在伯府里边还受王氏的气。
安靖白当然能读懂老太太这番心意,只是这样的场合,他不好说什么,便看破不说破,让事情过去了。
安老太太走后,安建元和云姨娘等人具体商量落实老太太的吩咐,安靖白留下来参与讨论,他就一条原则,尽量不要劳师动众,麻烦太多的人,安建元和云姨娘一一满足,别的安靖白也没什么要求,晚上回了松风院,提笔给远在京城的裴度写信,将他和宋崇接下来的打算详细说了一遍。
第二日,他带宋崇去拜见老太太。
宋崇虽说是安靖白的书童,却并非一般意义上卖身进来的奴籍,他家里和伯爵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祖父和父亲跟安老太太都有交情,他父亲去世之后,因怜惜他孤儿寡母不好度日,他又读过书认得字,老太太便让安建元招他进伯府当安靖白的“伴读书童”。
这番因由,宋崇已听他母亲讲过,他心里对老太太向来是既感恩又尊重的。
如今和安靖白一起来见老太太,宋崇进门便和安靖白一起跪下来磕头请安,老太太伸手虚扶让他们起来坐着,又让菱君奉上茶来,将他当客人看待。
老太太和蔼笑言:“有心了,难为你来看我这把老骨头,你阿母身子一向好?”
宋崇恭敬回道:“劳老太君挂心,我阿母身子好,前几日还跟长姐商量着要来给老太君请安。”
老太太道:“近来天气不好,总下雨,她有这份心便够了,没得让她大老远跑一趟,我知她心意,你回去给我带声好,若是天气好了,要来只管来,我这一杯茶总有的。”
宋崇道:“宋崇记下了。”
老太太瞧了眼他和安靖白,继续说道:“这次让靖儿叫你来,是专门有些话要讲,你别嫌啰嗦。”
宋崇赶紧起身,说道:“宋崇岂敢?老太君但有言语,宋崇便是远在千里之外也要过来恭听的。”
老太太摆了下手让他坐下,说道:“你家世世代代为伯府出力,这是打祖上便有的情谊,谁也不能说是假的,对不对?”
宋崇道:“这是自然,宋家多得伯府恩眷,这是阿父、阿母自小便教导的,宋崇一刻也不敢忘。”
老太太道:“莫说什么恩眷,只说两家情谊,我也算看你靖儿大小一块长大,如今你和靖儿都在县试考了案首,我这个当长辈的还没表示,菱君——”
她叫了一声,菱君已从客厅后边捧着一张托盘出来,上边是沉甸甸的两个金锞子,不待宋崇和安靖白反应,菱君已经把金锞子分别交到宋崇和安靖白手中,安靖白看了下,金锞子上面雕刻着“状元及第”四个字。
宋崇忙推却道:“老太君,这如何使得?如此贵重的东西,宋崇万不敢收!”
老太太道:“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是给你和靖儿的心意,也是两家该有的情谊,我看着你祖父、父亲过来的,现今你有了出息,这便是长辈该有的意思。”
宋崇道:“这……”
安靖白道:“拿着吧,祖母说得在理,你考中了县试案首,要是我们做东家的没有表示,传出去就是我们不够气度了。”
听得安靖白此言,宋崇想了想,随后才握了金锞子,向老太太行礼道:“既如此,宋崇拜谢老太君。”
老太太给安靖白打了个眼色,安靖白将宋崇扶起来,老太太又说道:“头几年你在府里做书童的时候,靖儿顽劣不懂事,他二叔二婶也帮着纵容,对你多有冒犯,好在靖儿迷途知返,他姨娘也出来纠正了他婶娘的过失,如今府里对你、对你长姐也不算亏待,还望你看在两家情谊的份上不计前嫌。”
安靖白:“……”
要不怎么说他这个祖母不是老迈昏聩的老太太呢?把宋崇找来,先送了金锞子,又说两家情谊,最终的目的原来是为了让宋崇“不计前嫌”,彻底帮安靖白从宋崇这里“洗清罪孽”,因着她最后的这番话,宋崇果然说道:“老太君折煞宋崇了!老太君、老爷、大夫人、大小姐和少爷这些年对宋崇是好是坏,宋崇心里岂能没有分寸?且不说其他,宋崇当年能进青蓝书院读书,能有今日科举上的功名,其中多得少爷慷慨之恩,哪里还敢说什么不计前嫌?”
老太太颔首道:“你能这么说,我这个老妇便也不讲那些虚话了,这次你和靖儿到宜宁府去考府试,你只管放心去,家里不用挂心,你阿母和长姐都有伯府照料着,不用担心她们缺衣少食,便是我这把老骨头不在了,也会让靖儿的父亲和姨娘帮你照顾着。”
此话一出,宋崇直接是再度跪了下来,眼中泪珠打转,向安老太太磕了三个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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