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初时不过是容遐柳白偶尔咳嗽两声,可是不过两日,连孙婆婆小呜和石木都开始接二连三地咳嗽了。
柳白一一看过,温声说不碍事,是气温骤降众人不适,煎了药,热热地喝上一碗就好。
他抓了草药,熬了满满一大罐,每人一碗。
连苏余都不能幸免。
柳白温柔但坚持说,她刚病过,身体还未痊愈,哪怕不治病只为预防,也可以喝。
苏余被苦得皱起了脸,小声地吸着气,模样可怜。
苏余喝了药,便出声催促道:太子哥哥,药已经不烫了,可以喝了。”
她不仅每天认认真真的监督容遐吃药,早上还要看着他加一件厚衣服才让他出门。
夜里也睡不安稳,有一点点风吹的声音就会睁开眼睛,侧耳细听是不是容遐又咳嗽了,万分害怕他会步二夫人的后尘。
只是她的用心却没有让一切好转起来。
明明是一起生病的,可是等到最后,连孙婆婆和小呜都好了,容遐却依然时不时咳着,还会低热。
孙婆婆和柳白见容遐一直不好,肉眼可见地变得焦虑起来。
苏余甚至亲眼见着,柳白在厨房里皱着眉头,用银针把所有的东西都试了一遍。
“柳先生,”她迟疑地问:“你是担心会有人给哥哥下毒吗?”
柳白收起银针,平静道:“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小心为上。”
可是此处地处偏僻荒无人烟,寻常不会有人来,容遐也和众人同饮同食,就是真的被人下了毒,也不可能只伤害到他,其他人一点事情也没有。
不用苏余开口,柳白自己也能想清楚这些事情,他自嘲了笑了一声,说:“我是关心则乱,殿下应当就只是受了风寒。”
他面对容遐是的退让和畏惧是真的,可是此时的担忧关心也都是真情流露。
苏余看着他,迟疑了一下,问:“以前发生过有人偷偷下毒的事情吗,是谁做的?”
“是的,有人偷偷溜进来,把药下在了水里,好在及时发现了,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柳白说着,目光不由得瞥了一下院子里的土壤,又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似的,飞快的收回视线。
“至于做这件事情的人是谁,”他看了苏余一眼,“你可以猜一猜。”
苏余一直待在苏府的小院里,可以说是不问世事了,这个时候去想,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之间能想起和容遐有瓜葛子,就只有一个人。她迟疑的说:“是三皇子吗?”
她不好意思的挠挠挠鼻子,说:“要不是苏嫣心心念念的想要嫁的人是他,我甚至都还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呢。”
此时容遐不在旁边,柳白有心想要让她多了解一些时局,毕竟以她现在在容遐身边的身份,有备无患。
“三皇子母家虽然没有太大的权势,可是他生母是当朝唯一的贵妃,在皇后仙去之后统领后宫,位同皇后。”
“而且老皇帝喜欢他。”
柳白嘲讽道:“从小带着他接见朝臣,处理政务,为他拜名师,精挑细选伴读,衣食住行处处过问,要星星不给月亮,宠溺得古往今来绝无仅有。”
说着,他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现在算起来,他也差不多有十六岁了,也到了要出宫建府、娶妻议亲的时候了,等他成了亲,就要入朝听政了。”
当朝皇子的传统是先成家后立业,只有成了亲,才有资格入朝听政。因此受宠的一些皇子,早早的就会成亲,好尽快入朝接触朝臣,展现自己的能力。
只是容遐是嫡还是长,又早早地被封了太子,三皇子就算是再受宠,只要不是想被史书天下人指着脊梁骨骂,都要在容遐成亲以后才能成家。
所以老皇帝才那么“好心”地随便给容遐定了人家。
“如果不出意外,老皇帝今年就会给三皇子定下婚事,等开了年就成亲,赶在秋闱前让他入朝。”
科举三年一开,新朝进士羽翼未丰,正是结交收拢培养自己人的好时候,三皇子定然不会错过。
“他既然自诩天下已是囊中之物,对于挡了他脚步的人自然不会手软。”
“殿下一日还在,他独揽大权就是是名不正,言不顺。他如果想要光明正大的登上那位置,自然对殿下就欲除之而后快。此时正是多事之秋,殿下身体素来康健,又病的突然,让我不得不多想。”
苏余对他说的话并没有十分的意外。
容遐名义上在此带罪反思祈福,但实际上每日都很忙碌,信鸽不停地飞来飞去,书房里的蜡烛经常亮到午夜,甚至他连身体不适的时候都坚持带病处理事务。
这样的一个人,屈居于此只会是暂时蛰伏,若有机会,定能翻手云覆手雨,以天下为棋随心所欲摆弄。
容遐和三皇子是从未见过面不死不休的兄弟,苏余和苏嫣是一起生活了十五年势同水火的姐妹。
要是苏嫣心愿达成,真的嫁给了三皇子,不知道她们再见面会是怎样的情形呢?
苏余从来没有什么雄心大志,也没有做过一步登天的美梦,听到这样风谲云诡的局势,也只是担忧地问:“这么危险啊,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呀?”
看她一头雾水的担心模样,柳白失笑的摇了摇头说:“那危险的事都是以后需要考虑的,眼下还是让殿下尽快把身体养好了才是,毕竟书房里的文书都有这么高了,都等着殿下过目呢。”
“哦。”苏余松了口气,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手臂,衣服下是数道陈年旧伤的疤痕,她喃喃道:“要先治病啊……”
“柳先生,”她问:“是不是因为太子哥哥的衣裳太薄了,所以他才会生病呀?”
“不是。”柳白摇头,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毕竟容遐的那些习惯面对苏余的时候都不再保留,那说出来也无妨。
“殿下觉得若是有人来犯,厚衣不方便行动,因此就算是冬天也依旧如此,只穿着单衣,年年如此,应当早已经习惯了。”
苏余疑惑:“可是不是还有石木吗?”石木就是负责守卫容遐的呀。
柳白沉默片刻说:“殿下对谁都不信任,他不会放任自己去依靠别人的。”
苏余闻言也安静下来了,她看着柳白,小声问:“殿下也不信任你和孙婆婆吗?”
柳白并没有特意避讳这些事情,他说:“因为我们不值得信任。”
“小呜应该跟你说过了,我们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借用殿下的力量替我们报仇,从一开始可以接近就目的不纯,现如今是我们咎由自取,不怪殿下。”
苏余听了这话更加沉默了。
柳白觉得这气氛不知道为什么安静得有些难受了,他有心哄哄看起来很是低落的苏余,于是问:“你想看看我的医书吗?有很多的传世药方和疑难杂症,还有病人的趣事呢。”
苏余听到医书眼睛亮了一下。
“柳先生,”苏余小声喊他,期待地问:“你看的医书多,那你在医书上见到过割血侍亲治病的吗,那有用吗?”
柳白闻言立刻皱起眉头,神色严肃教训她说:“那都是荒诞不经的谣传,不可信!血不能治病,不管是谁的都不能,你从什么误人子弟的书上看来的,我去让人都烧了!”
说着又想起书上的记载,事无绝对,话不可说太满,他犹豫了一下,补充道:“不过过去也确实有用血治好了病的例子,不过我个人觉得那不是因为血,而是因为病人的求生欲。”
他玩笑道:“你与其信这个,还不如去找个佛像拜拜,说不定心诚则灵呢。”
听到柳白这样说,苏余有些不高兴,她闷闷的应了一声:“噢。”
却在心中反驳,明明有用的!
娘和苏嫣都好了。
那太子哥哥也会好起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本座已把百年功力尽数传给苏余,小余儿已继承本座起死回生的本事,诸君且等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