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受袭
温萧的事业心熊熊燃烧,趴在桌上画蝴蝶图稿,浑然不觉外面已经夜色深沉。
前世她自学过服装设计,可珠宝首饰和服装是全然不同的领域,她只恨没把画技钻研得更深,手完全跟不住脑,笔下表现不出自己设想的万分之一。
一连揉了好几张草稿后,她有些烦躁。
然后意识到,仅靠自己这点微末技能,是没办法画出令自己满意的设计稿的。
时途一路飞驰,一个急刹车后停在了旗袍店门前。
他喘着气站在玻璃门外,看到的画面,就是温萧恶狠狠盯着一叠白纸眉头成川。
他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因为自己晚了,她很生气?
师母每回这种表情,大多时候是因为导师沉迷实验,忘记回家。
一时之间,学霸陷入了矛盾:既因为她对自己有了别的情绪而高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哄她开心而烦恼。
他努力回忆导师面对这种问题是怎么操作的,突然福至心灵,计上心来。
玻璃门发出沉闷的吱呀一声,时途推门而入,小心翼翼观察着温萧抬头时的表情,嗯,怎么说呢,就好像有人欠了她一笔巨款。
涉世未深的男同学愈发小心:“吃了吗?今天店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看我像吃了吗?店里能有什么事?”
嗯,以反问句回应疑问句,看来问题不小,至少说明她心情挺糟。
“我看你还没吃的样子,店里也没什么异常。”他回答了自己愚蠢的问题,然后环顾四周,轻咳了一声,“至少比我好很多,我今天过得才叫糟糕。”
温萧听到这里果然抬头看他,带着疑惑。
真的有用!
年轻的学霸按照计划,继续缓缓推进:“实验做得不好,你看,我午饭和晚饭都没吃,是不是比你惨?”
傻吗你?
温萧又揉烂一张图纸,然后长叹一口气,把纸团抛向脑后。
时途捡起地上的纸团,展开后,他的眉头舒展了开来。
看着图纸上形态各异的蝴蝶,他又陷入困惑。
身后,温萧心力交瘁地闭上眼,说:“我画不出想要的效果,怎么办?你这么会读书,教教我该怎么办。”
这话在时途听来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他的心抖了一抖,顺着她的问题,说:“画画……我没有研究,不过达芬奇说过,如果你想做一件事,需要某种技能,那即刻去学就是了,我们可以试试找一下会画画的人,帮你短期攻关一下?”
达芬奇并没有说过这话,但他不会怪罪这样一颗只想哄人的心吧。
“有了!”这个只想哄她开心的人两眼一亮,“我师母是个画家,明天带你去老师家?”
妙啊,师母一定会跟温萧一见如故!
毕竟,她们都是家里的绝对领导,应该很有共同语言。
学霸为自己的灵机一动感到骄傲。
温萧摆摆手:“来不及从头开始,我就要一些速成的法子,最好懂怎么商业化的……哎,我想起合适的人了!我去找朱上心,他应该有办法。”
她想到对策,心情陡然好了起来,竟邀请时途一起去绿波饭店吃饭。
夜色中,路灯照着梧桐树,洒下一路斑驳的光。
两人一高一矮缓步而行,身影时有交错,多出了几分自己都未察觉的亲密。
“走吧,今天又赚了钱,心情正好呢,这顿我请你!”
“怎么又赚钱?什么样的单子让你这么开心。”
“你肯定想不到,居然是李江海哎!他今天来给我介绍了一单生意,他们公司领导太太要做一身旗袍,参加感恩节活动用。”
时途听到李江海的名字,神情一变,但这变化在夜色中转瞬即逝。
另一边,温萧滔滔不绝地说着前男友如何如何生气又无奈,她又如何如何坦荡给他算介绍费。
还未说完,绿波饭店到了。
谭雪正在收银台当值,温萧上前熟稔地报了几个菜名后,对她说:“礼拜天我想去那个胡小姐家,你想不想陪我去?”
“行啊,我刚好没事。”
“那好,我明天先找地方打电话给胡小姐约好时间,提前告诉你。”
谭雪把她点的菜转身交给服务员,回过头来便看到温萧背后的高个男人,正低头看着她,喧嚣的店堂里,眼神格外温柔。
察觉到对面好奇的目光,温萧大大方方介绍自己背后的人:“我老公。”
时途听到这称呼,愉悦地微笑,朝谭雪点了点头。
谭雪木然呆愣,指着时途半天憋不出话来,温萧了然她惊讶什么,于是轻笑:“改天跟你细说。”
两人隔着一张小台面坐下,时途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好奇,温萧看着他,没有移开视线,淡声说:“我们领结婚证那一天中午,李江海和他妈过来找我麻烦,在这家店里,企图在我的酒水里下药,是这个姑娘给我塞了张纸条救了我。我为了感谢她送了她一个自己做的胸针,没想到被别的客人看中,那天来店里订了五套,我就是为这事烦恼。”
说完,她扭头看窗外,不去看时途的表情。
梧桐叶落了一天,积在了人行道上,她想,踩上去的沙沙声真好听,刚才过来的时候,她怎么没注意。
好半天,时途的声音淡然又刻薄地响起:“李江海的介绍费,要比朱上心少给一些。还有,不要拒绝早晚接送,我没时间也会让鲍博过来。”
温萧:“???”
这是重点吗?
可温萧还是缓缓露出笑,应了下来。
次日,杨瑞成旗袍店。
温萧又迎来不速之客,李江海的宝贝妹妹李小溪。
前世李小溪终身未嫁,磋磨了她大半辈子,比起时不时夜不归宿的李江海,说来好笑,她才是温萧最熟悉的人。
隔着三十余年光阴,此时的李小溪还年轻稚嫩,唯有一双阴郁的眼睛,轻易勾起温萧不愉快的回忆。
她一手拎着个保温壶,一手叉腰对着店门大喊:“温萧你给我出来,我倒要看看你是哪里的狐狸化成的精!”
这一代是住宅区,旗袍店是方圆二十米内唯一的店铺,且退在一片梧桐树后,并不是寻常揽客的街边店。
李小溪很快发现这个策略不行,吸引不来看好戏的群众。
温萧大大方方开门,面带微笑:“年纪轻轻学什么不好,学泼妇骂街?不像你该有的教养。”
“你教养好?你教养好怎么会跟我哥谈了两年,转眼跟什么野男人相亲?你教养好怎么好意思还让我哥给你介绍生意?”
“我给你哥介绍费的,他不白白介绍。”温萧顿了一下,淡淡说,“还有,他不是野男人,我们认识二十年,而且,我们已经结婚了。”
还好给了介绍费,要不然长十张嘴都说不过李小溪。
温萧暗暗庆幸。
但李小溪的重点全在后半句,她欺身上前一把扣住温萧的手腕,怒目而视:“你说什么?你……你结婚了?”
“嗯,我结婚了。”
李小溪突然大哭,声嘶力竭地喊:“你对得起我哥吗?我哥天天魂不守舍,上班被领导骂,回家被我妈骂!你转眼就变了心,你对得起他吗?”
眼前的李小溪和温萧记忆中的样子交叠起来,前世她和最后一任男朋友分手的时候,也是这般怒斥人家。
不等温萧开口,李小溪突然后退一步,拧开手上拎着的保温壶,迅雷不及掩耳地往温萧泼过来。
这一刻,时间像停滞了一样。
温萧感受到粘稠而沉重的液体泼在自己身上,刺鼻的油漆味泼洒开来,似乎有一滴溅在了脸上。
她用衣袖擦了擦,低头一看,一片猩红。
李小溪脸上有一丝慌张,但依然表情狠厉,死死盯过来。
温萧抬手摸到腰间还没解下的钥匙圈,手指摸到警报器按钮上,轻轻按了下去。
它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一时间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停在旗袍店门前幽静的小路路口。
“你想有人围观,这下如你所愿。”温萧轻轻说。
不过片刻,两辆自行车飞速而来,为首的高个子把车往路边一扔,拨开人群奔了进来。
温萧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但来人脸上泛着不常见的红潮,11月的天气里额头满是汗珠,粘上了几缕头发,想来,只过了那么一会会儿。
时途微微喘气,抬起手腕用袖子擦了擦她脸上刚染上油漆的地方:“别怕,我来了。”
温萧闻到他衣袖上干净的洗衣粉味,浅浅一笑:“报警器果然很好用。”
时途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都没看李小溪一眼,对终于喘着气走上前来的鲍博说:“去报警,顺便用派出所的电话联系孟金语,让他跑一趟电信局,安排人下周上班过来一趟。”
鲍博嗷了一声:“师兄,我快累死了,你让我歇5分钟。”
李小溪听到报警两字,脸上现出一丝害怕:“干什么报警?我只是给她个教训,让她以后还敢不敢水性杨花见异思迁!”
时途脸色一变,鲍博不等他发作,先从地上弹起来:“你造什么鬼谣?!年纪轻轻满嘴胡说八道!我们嫂子和我们师兄恋爱结婚,光明正大,你谁啊?是暗恋我师兄,还是同性恋爱我嫂子?爱而不得是你的问题,疯狗乱咬人嘛这不是!还学人家小太妹泼油漆,我不报警抓你我他妈今天改我师兄姓!”
鲍博中气十足,围观人群开始指指点点。
“噢,同性恋啊,稀奇稀奇!”
“这旗袍店小姑娘人很好的呀,泼油漆的大概是太妹,哎哟,进了派出所白养了!”
“谈朋友嘛,谈得拢谈,谈不拢分手很正常的嘛,做啥要这样啊……”
“……”
李小溪听着围观人群的议论,脸色渐渐慌张,冲上来想抓住温萧求情,被时途远远隔开。
他脸色铁青,冷冰冰说:“请你离我太太远一点。”
鲍博终于歇够了,转身去取车。
李小溪又冲上前一把拉住鲍博的手臂:“别报警,别报警!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只是气不过她跟我哥分手而已。”
鲍博像躲细菌一样躲开,吱哇乱叫:“卧槽,只是分手就要泼油漆啊?你他妈丧心病狂!我嫂子分得对,分得呱呱叫!”
看着鲍博车子骑远,李小溪很没形象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样子。
警车呼啸着须臾就到。
看着带着家伙什的大盖帽,踩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板着脸上前来,李小溪瘫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大盖帽一看,乐了:“你干的?”他用电棍指了指旗袍店门口满身红漆的温萧。
李小溪瘪着嘴点点头。
大盖帽低喝了一声,也不废话:“那走一趟吧,受害人和家属也一起去录个笔录。”
四人陆续上车,李小溪战战兢兢坐在了副驾驶座。
骑着车刚赶到的鲍博,眼见着几人上了车没他的份,哭丧脸着说:“师兄,我好累啊,我能不能休息一会儿再过去?”
时途从车窗里扔出一串钥匙:“帮你嫂子看店,机灵点。”
作者有话要说:鲍博:“师兄,你摸着良心说,我对你而言就是个工具人吗?”
时途:“此言差矣。”
鲍博:“师兄,你还是爱我的!”
时途:“嗐,背景板瞎凑什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