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 05

荣安街是怀远最多年轻人光顾的一条街道,整条街上基本上都是酒吧KTV。

夜幕降临,是这条街道真正“活”起来的时候。

时间刚过晚上十点,人声鼎沸,灯火通明。

此刻这条街道比平时更热闹了一些。

因为街上新开了个酒吧,名叫“催眠”,门口支起了开业花束,装修风格高级不说,老板还是个大帅哥。

陈织夏和林与玫到的时候,酒吧里人已经快要满了。

服务员过来带着他们,找到了一个角落里的座位。

“这也太偏了吧。”林与玫说,“我还怎么看帅哥。”

“坐在这里一样可以看的。”服务员态度良好,伸开手掌示意不远处的小舞台,“我们这里的台子特意建高了几米,就是为一些坐的比较偏的顾客服务的,不管坐在哪里,您都能看到。”

林与玫伸头看了看,确实视野还不错,对一旁的陈织夏说:“江聿怀可以啊,这种小细节都照顾到了。”

陈织夏笑,把酒单还给服务员:“我要一杯柠檬水,谢谢。”

林与玫一脸嫌弃:“带你来酒吧,你就只喝柠檬水?”

陈织夏说:“晚上还要回去看图。”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尼古丁的味道,杯壁碰撞,剔透冰块在酒水中起起伏伏。

这家酒吧的装修风格看起来挺高大上的,房顶是挑高镂空的,上面还有个二楼。墙壁也是特殊材料所制作,在忽暗忽明的灯光的折射下,看起来纸醉金迷。

不一会儿的时间,林与玫已经两杯酒下肚了,陈织夏提醒她:“你慢点喝。”

“没事,我的酒量你还不放心吗。”林与玫摆摆手,再次扭头后看见了一个人,对陈织夏说,“哎,那是不是祁降啊?”

陈织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不远处,祁降一身黑衣,快要与酒吧里昏暗的环境融为一体。

他独自一人,松松垮垮的坐在卡座上,神色懒散,点了根烟,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

陈织夏想起来昨天晚上林与玫说的话。

——你在他面前提起纪年,那不就是等于提起人家的伤心事吗。

昨天晚上她的确说错了话,贸然提起纪年,确实不太礼貌。

她想了想,打算现在过去跟他道个歉。

陈织夏放下手中的柠檬水,跟林与玫打了个招呼,走向祁降。

走到半路,她停下了脚步。

一个穿着黑色齐臀紧身裙的女人,端着一杯酒,表情暧昧,扭着腰朝祁降走去。

他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眯着眼睛,看向女人的目光似乎含着笑意,勾人心魄。

黑裙女人毫不掩饰的紧挨着祁降坐下,把酒杯往他嘴边送。

陈织夏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眼圈不受控制的发涩。

回到怀远的那天晚上,和林与玫吃饭的时候听到祁降一连几年都没有参加同学聚会,她一颗心仿佛被人紧紧揪住。

一向不怎么喜欢参加这种过于热闹的聚会的她,在林与玫的话说完,她没有任何犹豫,说自己也想要参加。没有别的,她就想碰个巧合,看看这一次,祁降会不会去。

事实证明,她碰对了,祁降不仅去了,还帮了她,当众帮她化解了困难。

或许是这几天过于和祁降的接触,让她忘了,他已经不再是大学时候的祁降了。

他现在的生活,人际交往,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陈织夏站在原地,感受眼睛发涩,小腹处也传来阵阵酸痛。

她慌忙逃走,像是打了败仗一样,跑到卫生间的隔间里,才发现自己例假提前了。

包里有备用的卫生巾,但是她的包在座位上,手机也在里面,没办法给林与玫打电话,陈织夏只好草草清理了一下。

她从厕所隔间出来,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发丝,擦干净额头上的细汗,呼出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慌乱。

从洗手间里出来,陈织夏看见一个人。

他斜靠着墙,这次没有抽烟,微微低着头,眼睛盯着地面,刘海堪堪遮住眉眼。

陈织夏看不清他的神色,也不确定他是否看到自己。

停了两秒,他还没有打招呼。

陈织夏睫毛微敛,收起所有情绪,低头继续往外走。

洗手间与外面仿佛是两个世界,外面歌声尖叫声震耳欲聋,这里一片安静,时不时有外面的声音传进来。

陈织夏走出几步远。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男人寡淡的声音,带着一点点鼻音。

“陈织夏。”

还没转身,头顶盖过来一件黑色休闲外套,她鼻翼间全部都是清冽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

拿下外套,祁降已经走到洗手间门口了,留下一句:“遮一下吧。”

几乎是一秒钟,陈织夏意识到。

她又返回厕所隔间,果不其然发现衣服被她弄脏了。

很倒霉的是,她今天穿的是一条浅蓝色的阔腿牛仔裤。

没办法,她只好披上祁降的外套。

他比她高很多,宽大的外套披在身上,显得陈织夏更娇小,衣服下摆在大腿处,刚好能遮住。

林与玫不知道陈织夏是去找祁降,见他远远走来,还披了个陌生的外套,疑惑道:“这谁的外套?”

“祁降给的。”陈织夏找出包里备用的卫生巾,“我衣服脏了,用他的外套遮一下。”

“你衣服弄脏了,刚好祁降就在身边,然后他把外套给你了。”林与玫自顾自地分析,想到最后状似恍然大悟,眼睛闪出光芒,捂着嘴巴,“你俩不会在这里……”

陈织夏无语,知道是林与玫又乱想了:“是我例假提前了,所以才弄脏了衣服。”

“哦。”林与玫顿时泄了气,又瞥见了桌子上的柠檬水,“呀,那你肚子难不难受啊?你这柠檬水是冰的啊。”

怪不得,她刚刚在厕所的时候肚子已经有点不舒服了。

“那你赶紧去卫生间整理。”林与玫说,“我去结账,出去看看有没有开着门的药店,给你买点止疼药,要不你晚上该疼了。”

两人走出酒吧门口,恰好一辆黑色宾利开过来,停在门口。

林与玫看见车牌号,对陈织夏说:“江聿怀的车,走,不坐白不坐。”

她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对驾驶位上的人甜甜一笑:“江总不介意载我们一程吧。”

被叫“江总”的人还没开口回答,林与玫已经打开车门坦然大方的坐了上去,仿佛这车是自己家的一样,热情的招呼还在站着的陈织夏:“赶紧上来啊。”

陈织夏:“……”

她透过副驾驶的窗户,看向江聿怀,男人一身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身上位者的气质,说:“麻烦江总了。”

江聿怀微微颔首。

陈织夏打开后车门,却站在原地,迟迟未上车。

后座上的男人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大咧咧的张开双腿,无处安放的长腿快要将后座的位置占满。

她不知道祁降也在车上。

有那么一瞬间,陈织夏不想上这个车。

林与玫还在催促她,“夏啊,赶紧上车。”

“……”

坐上车,陈织夏双腿紧紧并拢,尽量不不让自己挨着祁降。

车内很安静,江聿怀专注的开着车,林与玫闭眼歪着头靠在座椅上睡觉。

陈织夏目光一直看向窗外,面色平静。

快到艺术街的时候,陈织夏发现一个还开着的药店,说:“江总,麻烦前面那个路口停一下。”

江聿怀看了一眼倒车镜,男人坐在后座上,跟没骨头一样,一动不动,他似是随口一问:“有事?”

“前面有个药店,我买一些止疼药。”陈织夏说,“顺便我就在这里下车吧,这里离我住的地方不远,我走路就能到,只是林林还要麻烦江总送了。”

江聿怀点头,没再多问。

陈织夏下车去买药,车子停在路边,没有继续启动。

车内依旧很安静。

过了半响,江聿怀平视前方,开口:“不下去看看?”

祁降没有回答。

“蓉姐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尾随哪个姑娘呢,追着人家到洗手间,搞半天原来是……”江聿怀看着陈织夏的背影,她身上披着祁降的外套,说,“不过你这姿色,要来当个陪酒的,应该能给我这酒吧带来不少利润。”

祁降“啧”了一声,终于睁开眼皮子,眼神在倒车镜里和江聿怀对上:“我是正经人。”

祁降下了车,站在路边,眼睛一直盯着药店里那道身影。

今天晚上酒吧开业,他就是来凑个热闹,没想到陈织夏也在。

看见她慌乱跑进洗手间的时候,他快速礼貌拒绝了身边的女人,跟着她一起进了洗手间。

出卫生间的时候,他看见她眼睛红红的,像是发生了什么伤心事。

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悬浮在半空中一样,随时都有可能落下。

自从她回到怀远,这是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他看不得她伤心。

陈织夏从药店里出来,眉头一直紧皱,小脸苍白,额头上渗出冷汗。

她捂着肚子坐到路边的长椅上,想缓解一下。

痛感却越来越强烈,汗水打湿睫毛,模糊陈她的视线。

像是痛出幻觉一样,她听见祁降在喊她的名字:“陈织夏。”

一抬头才发现不是幻觉,祁降就坐在她身边跟她说话。

他语气听起来有些急:“很疼吗?要不要去医院?”

陈织夏摇头,发丝紧贴在脸庞。

祁降看她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揽着她站起来:“去医院。”

陈织夏看着他的手,想起来刚刚在酒吧里那个女人的手也是这样摸上他的手,突然来了脾气,她不情愿的推开他:“我自己去。”

然而自己疼连路都走不稳,看起来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摔倒。

祁降不知道她这是突然生的哪门子气,他给周文奕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接人,然后上前抱起陈织夏,往医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