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传说
门开了,原来是来送热水洗风尘的。
普普通通的小厮恭敬且客气,低头行礼时目光一扫屋内两人,且观察了黄脸丫鬟的双手,发现并不细腻,但也没老茧,再看胸脯...的确是个小丫鬟,就是比一般女子高,不过也对,贴身的丫鬟断不可能比小姐还柔弱娇小,毕竟就算是这少东家也挺高的。
小厮低头退去了。
门关上。
谯笪君吾瞥了下紧闭的房门,摸着被易容上妆过的手,转头掐着女声对铃铛道:“小姐,我看此地搜查这么严格,不会出什么事吧?难道是跑了什么朝廷钦犯?”
“不知,父亲先去的云城,此前特地嘱咐过我万万小心,莫要招惹朝廷的人,若是早知此地局势不稳,我宁可多费些时日绕路,欸,就为了找个夫婿,也甚是麻烦。”
“小姐放心,您定能找个如意郎君,就是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样的。”
“为女子,三从四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里能要求那么多。只要高大英俊,才华横溢,上进志气,体贴温柔,沉稳大方,不小家子气,不爱女色,只痴情于我...最好还有房有马车,存款不菲,父母恩爱且待人宽厚,且绝不苛待媳妇...除了这些,也没别了,哦,对了,最好身体强壮些,但也不能太强壮,看着吓人,我觉得刚刚搜查我们的那个小将军就蛮好。”
“...”
你这要的哪里是什么鸡狗,得是凤凰跟哮天犬吧。
本来谯笪君吾只打算跟这人随便说几句糊弄外面可能窃听的兵士小厮,结果这山寨少东家说得来劲,还特真情实感。
他都搭不上话。
而蹲在门外偷听的小厮为了听完她的招婿需求,连膝盖都酸麻了,起来的时候差点五体投地,最后扶着墙下楼跟小将禀报。
“绝对是个商家小娘子,虽花容月貌,但贪心得很,对了,她还说....”
小厮斟酌了下,还是跟小将如是禀报,然后就看到自家上司脸红了。
身高腿长身板矫健,原来他如此优秀?
此后谯笪君吾就没瞧见什么人前来刺探,好像巡检兵士那边把他们忽略了,就连他下楼打个水,都见那小厮朝他笑,很是客气。
谯笪君吾:“...”
铃铛此女,虽是杀手,但能骗人得很,怕是早前做过诱拐郎君的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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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自觉一味躲在屋中反而招人怀疑的两人下了楼吃饭,大厅十分热闹,饭菜香气飘逸不觉,多是河鲜,但也不乏山珍,就是价格贵了点。
两人不管是实质还是伪装出的身份都不缺钱,但在点菜方面,铃铛出手并不高调,谯笪君吾本觉得不妥,但眼角瞥到不远处一些伪装成住客的可疑人物,又想明白了。
雀氏少东家是不缺钱,但孤身在外,又是女儿身,该是低调的,所以不事张扬才正常,如果大大咧咧各种高调,反而可疑。
不过他们是低调了,别人高调得很,俩书生一边吃饭一边摇着扇子讨论政治经济,但酒入喉肠,声量越来越大,竟聊到了武林之事。
满嘴鄙夷。
说是魔教内部大乱,教徒四处猖狂为祸,朝廷跟小昆仑都派了不少人围剿。
“为何大乱?”与那俩书生拼桌的商人也是个好奇心重的,开口询问。
“还不是因为那魔教圣女,说起来也是男女之间的破事儿,听说是那魔教老教主想采阴补阳,但那圣女不肯,就主动勾引了魔教教主的心腹,意图造反,这不就打起来了。”
“要不怎么说魔道就是魔道,这什么魔道圣女也是个放荡的,俩件事有啥区别吗?就因为老教主比较老?对了,她美吗?可能跟武林第一美人易紫烟比?怕是连这里在座的一些姑娘都不如吧。”
问这话的人眼睛不由自主往某处飘去。
谯笪君吾瞥到那书生的狗眼,又瞧着铃铛一边吃菜,一边饶有兴致听着酸书生高谈论阔瞎扯淡,听就算了,还朝人家笑了笑,惹得那书生都结巴了,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呵。
“小姐,说起那那魔女虞卿,我倒是听说了一些。”
铃铛目光收回,瞧着他十分玩趣,“哦?咱家的小春花也知道这些武林之事?”
“家里那些跑商的管事嘴巴可碎了,什么消息不知道,何况这魔女恶名远播。”
谯笪君吾看铃铛感兴趣,眸色潋滟瞧着自己,捏着筷子的手紧了一些,娓娓道来,“她丑,特别丑。”
铃铛:“咦?”
谯笪君吾:“不仅丑,还凶,杀人如麻,而且不知道修了什么邪法,嘴巴变得特别大,还喜欢吃小孩。”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那俩书生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这黄脸小丫鬟哪来的啊,说书的啊?
这满嘴瞎扯淡。
“喜欢吃小孩就算了,还喜欢生吃,偶尔不野蛮的时候,也就沾着大蒜酱吃,一张嘴满口蒜味,混着血肉哇哇流。”
“欸,可人家魔教教主就好这一口。”
哇,不远处的一桌有小孩哇得哭了出来。
人家父母怒目而视。
铃铛:“...”
她没说什么,挑了一块炸得酥脆的小排骨放嘴里。
谯笪君吾以为自己说得很带劲儿,让她胃口大开,还颇有点得色:“咦,小姐,您不吐骨头啊?”
“没事,我牙口好。”
嘎嚓嘎嚓脆响,牙口是真的好,就是有点瘆人。
“...”
俩主仆还没吃完饭,忽听见门外躁动,所有吃饭的住客都被惊动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官差进门来,手握一叠厚厚的告示。
滇楼掌柜匆匆来,询问何事。
“朝廷督察院奏报,魔教孽障已过许多州县,其中有消息——恶徒青狐往山海关逃来,此徒擅易容,生性狡诈残忍,最喜欢生吃幼龄孩童,为害一方,都察院提调有司衙门各处搜查,尔等若有线索也可上报。”
今天这是跟吃小孩杠上了么?
还是某些人嘴贱胡咧咧。
谯笪君吾被铃铛斜瞥了一眼,莫名心虚。
官差说完后,将手中告示分了掌柜几张,而后勒令众人全部回屋,等着他们一个个搜查过去,不是一般的搜查,还得搜身查验。
男捕快搜男子,女捕快对着女子,从脸上开始查验,仿若手中还有验看易容的药水,若有嫌疑,当场抹药水佐证。
一般人哪里敢跟朝廷过不去,纵然心中不忿,却也多数乖乖配合了,至于若是一些官家子弟,就得看家里官位大小能否幸免了。
显然商贾门户不具备这样的人脉。
铃铛跟谯笪君吾对视一眼,也跟着回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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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搜查的顺序,他们这间房排后面。
房门一关,铃铛确定门外无人偷听后,谯笪君吾从窗口瞥了一眼外面,回头压低声音道:“若是只搜查魔教的青狐,不会只盯着滇楼,其他客栈也都被包围了,这么大的阵仗,怕是那督察院在跟巡防营抢功。”
“当然,一个青狐算什么,也不过魔教里面的小头目,听着名头厉害,其实泛泛,犯不着让朝廷出这么大阵仗,没看刚刚那刺史家的面子都没给?”
铃铛显然认可他的判断,一个魔教门徒哪里能跟废太子相比。
但现在问题是如何破局?
别说脸上的易容会不会暴露,就是搜身这一关也过不去啊。
情势急迫,谯笪君吾面带苦涩忧心时,却见铃铛一直盯着他的胸口。
这啥人啊,这时候了想什么呢?
谯笪君吾冷着脸掩了下胸口,“你有法子没?”
铃铛喝完茶,看向窗外,幽幽一句:“你的身份文牒花多少钱伪造的?”
这话说的。
“不是伪造,是真的,但身份可以是真的,人却随时可以换。”谯笪君吾说着,却打量着铃铛,在想她要出什么幺蛾子应对这种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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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查动静不小,一间一间轮过去,谁都无法避免。
客栈周围都被看死了,根本无法逃出去。
中间倒也出现一些岔子,不是官宦世家的子弟傲慢,就是家底不太干净的心虚拒绝调查,后来都被打脸了,乖乖被搜查。
等轮到铃铛两人这一间,因是主仆,一个女捕快进了屋。
在她眼里,这俩主仆只是商贾出身,还轮不到让衙门的人低头,她也只是冷淡道:“你们自己脱,还是我帮你们脱?”
这衙门的女郎就是生猛。
见两人不动,还用古怪的眼神瞧自己,女捕快不悦得很,面带冷厉,单手扣刀,“还是你们要去牢狱里被查验?”
此时,铃铛用茶杯盖点着茶水说了一句话。
“我们两个,差大人你恐怕搜不了。”
这话可真熟悉啊,刚刚那什么中郎将家里的公子哥就是这么说的。
女捕快眉心一拧,打量着两人;“怎么,姑娘是什么侯门世家子弟?”
若非宗室权爵或者上品高官,还没人能让他们今天的搜查中止的。
铃铛笑了笑,拿出了一块牌子。
女捕快看了一眼,神色错愕,“你们是...”
铃铛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好整以暇道:“我知道你们不是普通的官差,而是督察院内院的人,为机密要案而来,是以刚刚在楼下我也没揭破。不过你们有案子,我们也携密案调查,不好乱了身份,只能在这里告知你。”
“我乃督察院内院的密探,至于到底什么案子,不能说,这是规矩。你可以跟上级请示验证,上面的牌子是我的身份。”
女捕快看了一下黑色铁牌上烙印的大地瓜印记,十分错愕。
铃铛从容淡定道:“没错,我就是内院第三神秘的密探,地瓜。”
谯笪君吾:“...”
他好想笑,但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