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大小姐不敢看玛格丽特，垂着头脸颊泛红，像有几分羞涩。

玛格丽特顺势扶她一把，好让她能顺利起身，一边道:“我以为漂亮的姑娘从来不缺乏恭维之词，你应该早就对此习以为常才是。”

大小姐呐呐:“也没有很多人夸我啦……”

黛丝终于想起来，当时玛格丽特也是这副态度对她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心底悄悄感慨了一下，然后向玛格丽特眨了眨眼睛。

不管怎么样，她才是最先知道玛格丽特的好的人，也是她最先认识玛格丽特的。

米娅太太看不下去了，咳了声，“既然已经没事了，那就请你们几个跟我去一趟惩戒室。我需要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口吻冷淡，不怒自威，场内几个年轻姑娘都有些畏惧她的气势，就连女爵也不复最开始的嚣张，手指不自觉摩挲裙上缎带，跟着米娅太太出了门。

她们倒不是畏惧审讯，而是担忧会不会给选拔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惩戒室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小屋子，黑漆漆一片。米娅太太点上蜡烛，她们才看清这个房间里出来一张沙发和一把红心木的雕花扶手椅之外什么也没有。

“坐吧。”

她招呼几个女孩坐下，自己也在那把椅子上坐下，双手交叠置于膝盖上，礼仪比女孩们还标准。她高而略突出的颚骨让她瞧上去一点也不亲和——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

“说说你们为什么会打起来。坎蒂丝小姐和芙拉小姐。”

米娅太太准确点出名字。

芙拉，红头发的大小姐张了张口，身体向前倾了倾，正要说话，被女爵不着痕迹往后面一挡，抢先一步开口:“米娅太太，非常抱歉给您造成麻烦。但我们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可开交的矛盾，只是一点女孩子之间的小误会。现在我们已经解开了。我想你能够理解，对吗？”

她口吻里的骄傲不加掩饰，但比起之前对着玛格丽特和黛丝已经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米娅太太静静地看着她，眼珠好半晌才转了转，“玛丽小姐，你说呢？”

玛格丽特无辜地摊了摊手:“我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应该就是误会吧。”

她们这副态度，显然拿准了米娅太太没有权限真拿她们怎么办。米娅太太看她们良久才再次开口:“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我就把这件事当成是一场误会。神使选拔事关重大，希望各位小姐今后能够谨言慎行，不要再闹出今天这样的误会来。如果还有这样有失身份的事情，那就只能请各位小姐离开这儿了。”

冷冰冰的视线缓缓扫过几人的脸。

“那现在就请各位小姐回到你们的房间里去吧。”

女爵和芙拉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走到门口时，米娅太太又突然出声:“玛丽小姐留一下。”

另外三人顿时齐刷刷回头，眼里都露出担忧。黛丝是真情实感为玛格丽特担心，谁叫这位米娅太太看起来一点人情也不近，芙拉则因为玛格丽特刚刚帮她一个大忙，这时候对玛格丽特好感度直线上升，也有些担心玛格丽特出事，至于女爵，她更担心自己——她怀疑米娅太太把玛格丽特留下来，是还不肯放过这件事。

但玛格丽特本人看起来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她柔声微笑，轻轻颔首:“好。”

禁闭室的门被缓缓合上，跳动的烛光拉出摇晃的细瘦影子，在墙壁和地板的交界处扭曲。玛格丽特帽檐上的细碎宝石折射出星星一样的光彩。

她微笑看着米娅太太，米娅太太屈膝跪了下去，朝玛格丽特行了个最标准不过的宫廷礼节。

“陛下。”

“我已经退位了，您用不着再这么称呼我。”玛格丽特说。

“您始终都是。”米娅太太轻声说，看向玛格丽特的视线里隐隐含着一种长辈的慈爱。她也确实算玛格丽特尚在人世的长辈之一。米娅太太年轻时是玛格丽特母亲安娜女王身边的侍女之一，亲眼看着玛格丽特长大，是她童年的陪伴者，也是教授她礼仪的家庭教师。

玛格丽特对此只是笑了下。

“我们也有好几年没有见过了。”米娅太太有点感慨，“打扮成这样，如果不是您提前给我传递了消息，恐怕我都没法认出来。您可真是太乱来了。”

她说到这句话时露出明显的不赞同，“这一次降临帝国的除了光明神之外，还有其他六位神袛以及祂们的从属神。您一个人怎么有把握对付那么多神袛？何况是以这样危险的方式，如果被发现——”

玛格丽特:“我有分寸，您不用为我担心。”她说着顿了顿，开玩笑似的，“而且就算万一我没有成功，也不会有更糟糕的局面。我现在对帝国来说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啦。”

“天呐！”米娅太太就要上来堵她的嘴，“您可别这样说！”

玛格丽特抿了抿唇，满脸无辜。

米娅太太:“好吧好吧，我也知道我劝不动你。”

米娅太太说着叹了口气，“我和执政官已经通过气，年龄的问题你不用担心，能进入王都的六个神使候选人一定有你的一个名额。但是过几天有一位神袛，荣耀与财富之主会降临，说是要提前观察候选人，选择自己想要的神使。其实祂前段时间就来过，还要走了许多财物，不知道算什么神，贪婪成这样，哼……你要小心些提防祂。”

米娅太太想了想又说:“但其实假若你能当上祂的神使也不错，就能免了王都的选拔。王都那么多人，难保有谁能认出你，倒也少一些风险。”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每一个字都充满对玛格丽特的担忧。

“我有打算的。”玛格丽特放柔了声调，安慰米娅太太，“您知道我不喜欢做没把握的事情。”

米娅太太看着她又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可是事情总难免有个意外。而且你当年和光明神对峙时留下的伤势也还没有完全恢复……这次还不只只是一个光明神，可有足足七位神袛！”

米娅太太想一想都快担忧得晕过去了。

玛格丽特眨眨眼睛，“我又不是非要一次对上七位神袛。”

“您心里有打算就好。”米娅太太说，“神使选拔这边我已经替您安排好了，如果您暂时不想见到那位荣耀与财富之主，我可以想办法。”

“没关系。”玛格丽特摇了摇头，“您没必要给我特殊对待。叫人察觉反而不好。”

“也好。那您今天先回房间吧。我不能把您一个人留下太久。”米娅太太擦了擦眼角，又将行宫的钥匙塞进她手心，“我想你拿着这个会有点用。”

“我今天只问了您坎蒂丝小姐和芙拉小姐争执的过程，可没有什么七位神袛。”

“我知道。”玛格丽特柔声细语，“但我恐怕还是得稍稍纠正您——现在只有六位神袛了。”

米娅太太擦眼角的动作骤然顿住。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日更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