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维护
听了这话宝春脸色惨白。
这货看上去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不然也不会把储君都弄丢了。
太子这话听上去刺耳,胤禛却不能真为一个太监和他翻脸。
想说让她过去吧,就对上宝春湿漉漉的眼。
她直视着他,不闪不避,浅棕色的眸子滚动着浓烈的恐惧,直达人心底。
隐约还透着一丝不舍和依赖,胤禛捕捉到了,到嘴边的话就转了个方向,笑道:“我府邸正缺人手,二哥就别跟我抢人了。”
太子嘴角弧度落了回去。
“怎么,一个太监你还舍不得了?他有什么不同让四弟这么护着?”说着,上手就去捉宝春的下巴。
宝春这下真慌了,膝盖骤然一痛,她顺势跪俯下去,趴地上不动了。
胤禛笑的更恭顺,“二哥说笑,有什么特别的?吓的怕是尿了裤子。”
宝春的头更低了。
太子嗤笑,这卑躬屈膝的样子哪里有半分灵气?还不如他宫里的阿春有风情,方才是他眼花了。
越来越多的视线投过来,太子客套两句回去了。
宝春躲回四爷身后还心有余悸,只敢露出来半个身子。
趁人不注意,小手拽住他外褂下摆,胤禛拧着眉,宝春将剥好的虾仁递过去,一脸讨好,“爷,吃虾。”
她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竟分不清方才是不是装的。
皇上来了后,松散的氛围收了起来,四爷的后背下意识绷直,天家父子的疏离感令人不适。
全场最引人注意的就是康熙,他身形瘦削,辫子里掺杂几缕白发,笑起来甚至称得上慈眉善目。
当他盯向你时,目光如炬,如鹰眸一样锐利,不乏上位者的强势。
康熙正同他的好大儿讲话。
大皇子胤缇看上去鲁莽,实则粗中有细,与康熙相处最为自然,其他皇子过于恭敬反而显得拘谨。
接下来,胤缇同太子行礼,动作马马虎虎,透着股不情愿。
面对这个半君,胤缇忍不住摆出长兄的架子,康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给胤缇一种错觉,皇阿玛是看重他的。
他是大清的巴图鲁,从小跟着皇阿玛征战准格尔,脱光衣服露出来的疤能吓得小儿啼哭,不比整日混女人堆里的弱鸡强?
光女人还不够,据说最近他还养了一群貌美太监。
就这样的德行,皇阿玛还护着他?!
大皇子就是不服。
每个难眠的深夜,一想起皇阿玛看向老二的眼神,那种独有的期盼与恨铁不成钢,他就气的起来摔几个花瓶。
宫宴无聊,除了最开始的小风波,再没人敢来找茬。
需要四爷主动交际的人不多,他只需端坐,自然有大臣过来敬酒。
至于皇子们,除了上面三位兄长,下面的弟弟会主动过来敬一杯,宝春也好趁机混个脸熟。
“四哥,改日来府上赏评弟弟新得的画。”老五悠哉悠哉像没睡醒,一派闲散。
老七跛脚,四爷隔空同他碰了杯,看样子是心疼这个弟弟,顾惜他颜面免得来回走动。
接下来是八爷党的铁三角。
老十胖胖的,老九浑身透着股商人的精明,宝春最关注的是八爷。
祭天时只听见他茶里茶气的话术,这回靠得近总算看清了。
传闻八爷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确实挺白,白的像发面馒头,和四爷身上的冷白皮两个概念。
“四哥修堤回来看上去憔悴不少,可得在府中好好养几日啊。”八爷礼数周全,笑眯眯递过来一杯酒。
胤禛盯着他的手指,鬼使神差地想到那日马车中,宝春与苏培盛的闲谈。
说老八酷爱女人玉足,日日于掌中把玩,这么一想,再看他递过来的杯子,胤禛突然不想接了。
八爷的笑快挂不住了。
老四最顾及礼数,存心令他难堪是因为李德仁故意装穷的原因吧,该不会以为他在背后教唆?
也罢,李德仁既存了二心,早晚留不得,处置了也算给老四个面子,省着看他脸色。
没过几日,李大人正在家抱小妾呢,上面的调令下来,让他去犄角旮旯看庄子了。送他香囊的小妾连夜与管家私逃,又把他气病一回。
话说当下,八爷收回了递出去的酒,一扫尴尬之色,笑容更加和煦了。
“四哥既不胜酒力,我给后面的弟弟知会一声,免得他们过来叨扰。”
被他这么一说,本想过来示好的十三重坐了回去,亲弟弟十四更是恼怒地瞪过来。
隐约还听见他在抱怨,四哥就是不拿他当回事,连杯酒都不跟他喝。
有一瞬间四爷犹豫了,想走过去说些什么,却还是放弃,本不算融洽的关系这回直接冻成了渣。
宝春叹息,没考虑自己身份是否合适,悄悄拽了下他的衣摆。
他看过来,见她又露出那种亮晶晶的小眼神,对他比了个唇形。
似乎是……爷真帅?
这是哄他开心,还是寻他开心呢?
“没大没小。”胤禛轻咳一声,一把扯回那块被她屡次攥着的布料,都皱巴了。
宝春抿唇偷笑,不再放肆。
小小一个端午节,既非寿诞也非颁金节,皇子们却都备齐了礼物。
倒也不是把握一切机会表孝心,怪膈应人的,主要怕别人都有,轮到自己两手空空就尴尬了。
关系好的还好打听,疏离的平时连话都少,哪好意思问人家送不送礼?
但凡你问,就算人家没想送也得送了,又何必讨人嫌?
四爷谨慎地备了两份,一份俗物,一份精心之选。
两只木匣都装在宝春袖子里,左右各一个,足有十斤沉,她总算理解苏培盛腰为什么躬那么厉害了。
驱蚊液、抗饿的牛肉干、汗巾、镂空披风、各种小荷包……杂七杂八,宝春一路负重前行,像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动一下都嫌累。
再看四爷伟岸的脊背,她有种靠上去解解乏的冲动。
如果哪天不想活了,一定要靠上去占老板一回便宜。
最后四爷送的是不起眼的那盒,康熙笑着赞一句“是方好砚台”,就移开了视线。
倒是老八的西洋画屏风博人眼球,大臣们惊叹连连,争相捧着老八这只出头鸟。
四爷没心情关注他笑的是否得意,注意力全在自己那傻弟弟身上。十四不知哪根筋不对劲,突然冒出来要和侍卫们比布库。
明眼人都看得出,侍卫们存心让他,几次节骨点上都佯装失手,他却自以为是,借着酒劲冲老十三笑,“十三哥,敢不敢同弟弟比划比划。”
那边动静不小,引起小范围的哗然,老十跟老九嘀咕,“想不到十四还挺有胆儿,比四哥强。”
宝春心里翻了个白眼,十爷你要不要再大声点?
要不怎么说就你得了个塞思黑的称呼呢,就你现在这态度,他上位后不挤兑你挤兑谁啊?
至于十四,说他有胆色?
那怎么不挑战人家大阿哥直郡王呢?专挑软柿子捏。
好在老十三是个热血洒脱的性子,没觉着面上挂不住,“走,咱们出去比!”说完一甩辫子,大笑着跟十四出去了。
“好,给他们围起来,让他们比。”康熙笑的开怀,更没人敢上前劝了。
皇上看热闹不嫌事大,大臣们就算觉着小孩子打架没劲,也得跟上去捧臭脚,谁让人家是皇子呢。
席上陆续没人,偷吃的宝春就有点扎眼,被四爷揪着脖领子拎出去了,“瞧你这点儿出息。”
一块脊骨有什么可肯的?
等回府就赏她只全羊,省着肚子里没油水什么肉都往嘴里塞,到处给他丢人现眼。
十三十四在外面已经摔上了,顶着毒日头,没一会儿就大汗淋漓,弄得灰头土脸。
老十三到底年长一些,腿一扫,再来个反手拧就钳制住了老十四。
“服不服?”十三大喊。
十四被压着跪在地上,他看向人群中的四哥,说什么也不肯在他面前出糗,一咬牙,“不服!再来!”
他脸都憋红了还不认输,十三阿哥反倒高看他一眼,不屑于压着继续打,伸手想拉他一把,重新比过。
岂料十四找准时机一个反扑,双腿死死夹住,同十三一起滚在一处,后面的打法更是刁钻,只要能赢什么都顾不得了。
地上刚下过雨,两人滚的全身是泥巴,如同稚子打架,哪还有半点布库的样子?
康熙击掌称快,“去,把他们分开。”
几个侍卫下场,两位皇子被带回来。
四爷脸黑的像锅底,几个大步迈到康熙面前跪下,“都是儿臣没管教好十四,让皇阿玛和诸位大臣看笑话了。”
“无妨,”康熙看向十四,目光是善意的打趣,“你这泼猴,怎么不讲武德?难为你十三哥让着你,还让你四哥操心。”
臣子们也跟着起哄。
十四脸刷的红了,看向跪着的四哥,心里虽不舒服,嘴上却一点不服软,“我的事不必劳烦四哥。”
老八拉住十四的手,一脸的不赞同,“怎么跟四哥说话呢?”
这回十四不吭声了,退下去换衣服。看上去八爷反倒像他亲哥呢。
作者有话要说:塞思黑=黑猪(满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