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转机
可是那位公公却好似没瞧见自己的视线一样,她只能硬着头皮拽了拽沈琮的衣袖,替顾芷柔求情:“要不,让她走吧,走了就安静了。”
沈琮没有想到黎漾会突然抓住自己的衣袖,他此时倒是没空理会跪在地上的顾芷柔,他有些担心袖口的荷包会不会被黎漾发现。
“还不多谢县主。”福泉公公最了解自家王爷不过了,有了县主开口在先,这位顾姑娘倒是捡了一条命。
黎漾看着顾芷柔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虚虚的叹了口气。
“臣女多谢王爷。”黎漾后退一步行礼道。沈琮看着她,明明刚才一副忍不住要动手的样子,他倒是有些后悔自己提前出声了。
“本王可不似县主畏手畏脚。”他移开视线,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声嗤笑,“县主明明可以仗着身份,却非要限制自己。”
看着沈琮转身就要走的样子,黎漾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沈琮衣袖,却没想到沈琮却有些慌乱的躲开了黎漾的拉扯,就在那一瞬间,一枚荷包从沈琮的衣袖中被甩了出来,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一时间,安静无声。
黎漾看着荷包在空中画出一道弧度后,就要下落。连忙伸手去抓,却在空中和沈琮的手碰到了一起。黎漾的眼睛里升起几分怒意,她反手握住沈琮的手腕,脚尖已购,即将落地的荷包被自己踢了起来,她换另一只手去够。
沈琮眸光微闪,衣袖一卷,将那荷包收进了自己怀里。
黎漾生气的就要上手去抓他的衣领,浑然忘却了他方才不过一句话就让顾芷柔吓破了胆的样子:“那是我的东西。”
“县主如何证明呢?”沈琮却和她拉开了距离,看着黎漾炸毛的模样不知为何他会觉得有些安心,就好像她不曾忘记过自己一样。况且这京城里的姑娘们那一个活得不比她精彩。如今这副被欺负的狠了才露出来的凶样,才是她该有的模样。不然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够欺负到她头上。
“你无耻。”黎漾气急,自己又打不过他,只能一把推开沈琮自顾自地朝着宫门方向走去。
沈琮看着黎漾的背影,渐渐的他有些怀念起小时候会拉着自己的手满皇宫乱跑的小人儿来。
宫里到处都是上位者们的眼线,早在沈琮和黎漾结伴同行的时候就有人将发生的事情告诉给了皇帝沈雍,沈雍才从仁和宫出来,正在赶往兴庆宫的路上。他听到太监的回报,心情不知怎么有些复杂。
淑妃还未出月子,皇帝前脚刚走宫人后脚就来禀报。她靠坐在床上冷哼一声,方才还风情万种的眼睛此时却透露出几分狠厉:“我们这位王爷到是对淮燕县主情根深种,只是可惜这位小县主早已经不记得自己儿时说过的那些玩笑话了。”
她是这宫里为数不多清楚黎漾小小年纪就拉着沈琮跑到皇帝面前请求赐婚的人,只是圣旨还未拟好小县主就落了湖,再醒来的时候竟是不记得沈琮这个人了。她那日得知消息的时候真是畅快的在自己的寝宫里笑出了声来。
黎漾却是再将沈琮推开的一瞬间就有些后悔,若是这位爷被自己惹生气了,到时候找兄长的不痛快怎么办?她越想那理直气壮挺立的后背就塌下去几分。沈琮慢悠悠的跟在她身后,荷包里的铃铛硌着他让他无法忽视,也许黎漾自己并不记得这枚铃铛的来历,但只要他知道就好。
“王爷。”黎漾停在距离宫门不远处,她软和了声音,半低着头一副要退让的姿态。
“县主的荷包本王替县主收着,等本王等着县主亲自来取。”沈琮打断了黎漾接下来要说的话。
什么意思?她正想要问个明白就远远的看见了站在马车边等着自己的黎煜,想要问出去的话也只好作罢。
“你怎么会和文瑞王走在一起?”黎煜心惊,他进城时所见的那一幕仍历历在目,他这几日总是会想到当时奄奄一息的妹妹,如果不是因为沈琮蔓蔓又如何会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没什么,只是路上碰到了,太子殿下托王爷送我一程。”黎漾低着头,手指有些无措的扣着自己的袖口。黎煜哪里不知道太子的心思,他叹了口气,拍了拍黎漾的发顶道:“上车去吧。”
“可是遇到什么事了?”黎漾一上车黎夫人就瞧出了女儿兴致不高,她也知道女儿总是思虑过重,原先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慢慢的变成了一副沉闷的性子,“说与母亲听听吧。”
她宴会后与皇后说话时也提到了蔓蔓,“她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旁人说的也会成为她身上背负的压力,我希望她能够自己想通。”她叹了口气,她是不是当初应该让夫君将蔓蔓也一同带走,至少不会让女儿自己给自己套上枷锁。
“会有转机的。”皇后安慰她道,“一定会的。”
“阿娘,有人说我明明可以仰仗着身份却偏偏限制自己是错了,可是仗势欺人也是不对的啊。”黎漾的话一说出来,黎夫人已经猜到说这话的人是谁,只是她并没有问出来。
“仗势欺人是不对的,可是将身份抛却也是笨的。。”她轻轻的将女儿揽在自己身边。
“女儿不明白。”黎漾摇头,她目前所做的和所听到的一时间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难道她以前做的那些事都是错了吗?
“不明白没关系,还可以慢慢的学。”黎夫人的声音很温柔,完全听不出来她以前也是向往鲜衣怒马的潇洒女郎,“所谓仗势不是让你借着父辈的身份为所欲为。行可行之事,有的时候你的身份会让你比旁人看到更多,行事更简单罢了。”
“只是等你你父亲回来瞧见他的小女儿过得不快乐,他也会自责的。”黎夫人点了点黎漾的鼻尖,也不忘损一损在外骑马跟着马车的儿子,“你父亲可不是你兄长那样的木头,只看得表面。”
“是呢,若是父亲只知道兵书兵法怎么会娶到阿娘这样的夫人。”黎漾听着母亲的调侃露出了笑容。
黎煜听着马车里的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也不是只知道兵法兵书的。
从宫宴回来之后,黎煜就发现黎漾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哎,苦参,还是我来吧?”黎漾站在墙脚不远处,不矮的围墙上搭着梯子,叫做苦参的小斯是白术认下的弟弟,此时正双腿颤颤巍巍站在梯子上,有些害怕的不敢睁开眼睛,却仍然嘴硬的说道:“这,这等事情,那,那里有让、让姑娘来的道理。”
“可你看起来好像很害怕啊。”黎漾示意周围的小斯护着点苦参,别让他掉下来了,“爬高可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到时候脚滑摔下来才是大事。”
“奴才,奴才腿软了,下不来。”黎漾无奈,正想让人上去扶他一下就听见白术的声音:“好你个臭小子,又在这里给姑娘添乱!还不快给我滚下来!”话音刚落,就听见苦参哎哟哎哟的从梯子上手脚并用跌跌撞撞的摔倒了地上。
白术一手拿这算盘,一手扭着弟弟的耳朵,训道:“你不知道自己怕高吗?不好好干活,就知道添乱。”黎漾站在一旁看着白术教训苦参的样子,冷不丁地想起来自己小时候被如今的祭酒大人罚抄文章的时候,她拉着辛夷小小的后退了一步。
白术也是黎漾的四个大丫头之一,跟在她身边的人都是以中药起的名字,主要原因是她那个时候喜欢往太医局跑,去往燕破城的时候手里也捧着皇帝伯伯送给她的药经,母亲救下辛夷和忍冬的时候问她取什么名字好,她随手在书册上指了两个地方,就这一指就注定了她身边人的名字与药材脱不了干系了。
“姑娘,奴婢就先带这臭小子去铺子了。”白术是黎漾院子里管钱的丫鬟,一手算盘舞的飞快,苦参也是个精明的,他们两个一起管理着黎漾名下的几间铺子。“这个白术,风风火火的。”辛夷看着白术走远的背影道,黎漾却很羡慕:“白术这样,我觉得很好。”
她转过头看着那搭在墙边的梯子,将手里的东西塞进辛夷怀里,提着裙子就三两步的爬了上去。在护院婢女们的胆战心惊下黎漾手臂一个用力就骑跨在了墙头。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自己院子的院墙外面是一处热闹的街市。
卖货郎背着自己的货箱一边走着一边吆喝着,三三两两的女郎们结伴走在街上,偶尔还有马车行过。她将自己关在院子里太久了,已经忘记了即使是在寒冬中也仍有这般热闹的场景。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个转折点要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