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以前的楚晏清从来不会夸赞她,似乎从他的嘴里很少能听到这般真诚夸人的话。

云瑶出身青楼,身份卑微,与他乃是云泥之别,今日还真是头一次听到他夸自己。

云瑶眼睫轻垂,嘴角悄然弯了弯。

其实这舞她先前也曾跳过,就是他替她赎身的那日,她在青楼里跳的,但他当时并未对此舞有所评价。此后入了晋王府,云瑶日日习的是皇家礼数,便也没再跳过舞了。

楚晏清听着她这句话,总觉得怪怪的,下意识地蹙眉问了句:“那你是觉得以前的本王好还是现在的本王好些?”

云瑶怔住,抬眸看向他,不知如何作答。

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地说:“各有千秋吧。”

以前的他虽然严苛冷情,高贵桀骜,但他会信守承诺放自己走。现在的他虽然平易近人,温善和煦,但他记不起协议的事,也不肯给和离费让她走,这算是……唯一的败笔吧。

楚晏清听着她中肯的回答,忽然又觉得和以前的自己做对比的行径有点幼稚,便没再纠结下去。

太后派人来请云瑶进宫,云瑶称病没去后,第二日,宫里就开办了一场赏花宴,邀请了诸多大臣家的女眷参加,云瑶也在受邀之列。

宫人来送请帖时,还特意带了名御医随行,说是要给云瑶好好瞧瞧病症,以免晋王妃因病没法参加这次的赏菊诗会。

言辞之间,颇有种就算抬也要将云瑶抬进宫去的气势。

云瑶推脱不过,只好先接了帖子。

此次宫宴乃是太后所办,只邀请了女眷,所以楚晏清不用进宫。但越是这样,云瑶反而越担心,若是太后为难她,她岂不是连个撑腰的也没有?

云瑶拿着帖子赶紧去向楚晏清求救。

楚晏清如今外伤已好了大半,就是内伤还未完全恢复,平日里走动走动还行,走多了或是干些重活身子便会承受不住,是以大多数时间他都是躺着的。

云瑶来找他提这事时,他正百无聊赖地躺在躺椅上,愁怅当下的日子枯燥无味。

云瑶问他怎么办时,他想也不想就道:“本王随你一同进宫。”

云瑶愣住:“可是太后请的是女眷,并未请您……”

“那又如何?本王进宫面见圣上她也要管吗?”楚晏清冷道,气势桀骜不驯。

云瑶:“可以。”

商议完毕,云瑶怀着一颗忐忑的心与楚晏清一同进了宫。

今日办的是赏菊诗会,慈宁宫的花园里摆放了诸多品种的菊花,放眼望去,一片姹紫嫣红。

在旁人眼里,这些都是美不胜收的风景,是直抒胸臆的好素材。但在云瑶眼里,这简直就是噩梦。

一个赏花宴,赏的哪里是花?分明是诗词歌赋。她胸无点墨,向来最烦这些文雅之事了,偏偏每次这种宴席她必在受邀之列,估计就指望她来丢人了。

云瑶进宫后,由宫人领着去了慈宁宫,楚晏清则一路去往乾清宫。

到了慈宁宫,云瑶脚步轻缓,循规蹈矩,生怕惊扰到了那些正在赏菊的女眷们。

她趁着众人围成一团赏菊没注意到她,暗自寻了个角落坐着。

女眷们评头论足,词句翻飞,聊得十分起兴。不知是何人突然提了一句“晋王妃”,紧接着一群人忽然就从赏菊之事聊起了云瑶。

一人说:“听说晋王殿下失忆后,便纳了个医女进门,这晋王妃心里只怕是不好受吧?”

另一人道:“啧,有什么不好受的?她一个青楼女子,能当上王妃已是天大的福分了!从前若不是她使了什么手段蛊惑了晋王殿下,晋王殿下怎会娶她?”

旁人也跟着附和:“就是!晋王殿下如今失忆反倒是清醒了,这妖女好日子总算是到头了!从前仗着晋王殿下宠着她,成日都傲成什么样了?连吃个虾都还要晋王殿下给她剥壳,她一个低贱的倡伎也配?”

“就是,先前晋王殿下还因着她善妒,一直不敢纳妾,如今可算是治着这祸水了!”

“可惜她如今还占着王妃的名头,晋王殿下理应休了她才是,此等贱籍,怎配为妃?”

“……”

众人七嘴八舌说了一大堆,完全没发现当事人就坐在角落里听着她们唠嗑。

云瑶淡然地磕着瓜子花生,宛如戏台子下的看客一般,宠辱不惊。

直到姗姗来迟的三公主朝角落里的云瑶唤了一声“皇嫂”,众人的议论声才陡然停住。

能被三公主称一声“皇嫂”的人,唯有晋王妃云瑶。

当今皇上排行第五,但并未立后,大皇子二皇子已逝,也无妻妾,三皇子温王残疾至今尚未娶妻,唯有四皇子晋王殿下娶了一位正妃,便是云瑶。

众人大惊,转头瞧见角落里坐着的云瑶后,颇有一种被抓包的窘迫感,一个个顿时都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三公主来得迟,并未听见她们的议论。她撑着略显肥胖的笨重身材朝云瑶走去,关心地问了几句楚晏清的近况,云瑶礼貌地一一作答。

云瑶与三公主接触得并不多,只知道她今年十六,虽长得有些肥胖,但性格极其温软,已与昌勇侯家的三公子定了亲,但不知因何原因,婚事一直拖着没个着落。

二人闲聊几句后,太后也来了,招呼着众人落座。

太后的视线在场上扫视了几圈后,便直直落在了云瑶身上,她唇角微扬,表示关心地朝云瑶道:“晋王妃身子可好些了?昨日哀家还念叨你,想着差你入宫来陪哀家说会儿话,不料你却生了病未能前来……”

云瑶突然被点名,当即便恭敬地回话:“多谢太后娘娘的关心,臣妾昨日确实不太舒服来着,但今日已好多了。”

太后只是淡笑,随即又说:“哀家听闻,前些日子晋王宠幸了一名医女?那女子还是个清白之身,既是喜欢,那便给她个名分就是了,省得叫外人知道了看笑话,显得我们皇室心量小容不得人……”

“额,此事全由王爷做主,臣妾做不得数的。”云瑶咬牙笑着回应,尽量将问题全都推给楚晏清。

“你既是王妃,怎做不得数?如今皇嗣稀薄,你也该好好加把劲,你若是生不出来,让旁的人生亦是一样的。”太后皮笑肉不笑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