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叫弹鸡
她的眼神,一看便知是会咬人的小兽。
檀机迅速冷静下来,敲了敲手指,低声道:“不允,不准。”
“哼,”龙牙牙表示着不满,小声道:“不行就不行嘛,还不允不准。”
明明是我在提要求,倒显得是我在求他,牙牙腹诽着。
她开始暗忖自己提个什么要求他才会答应。
若是占不到什么便宜,她才不干。
“那个......春花啊,你真的失忆了吗?不会失忆也是假的吧。”龙牙牙看着他,光明正大地打探,“你不会是什么皇亲国戚之类的,身份高贵的人物吧。”
闻言,檀机嗤笑了一声,哼了一下,一点也不想理她。
他之前提过多少次,他乃四海龙君,合着她就是不信,当他说大话呗。
“说了你也不会信,”檀机剜了她一眼,“还不如不说。”
“谁说的,你再跟我说一次,我肯定信的。”龙牙牙一听就明白他是在不满她之前不把他吹嘘的话当回事,抱着爪子捧场道,“那你跟我说说,你叫什么呀。”
断了一根角的美貌龙人很有破碎感,但春花这个名字实在是与他的气质格格不入。
檀机视线滑过她雪白的兔子耳朵,眼神凝在粉红的内耳上,若有所思道:“我叫檀机。”
想了想,他再一次补充道:“人称道衍真君。”
檀机,他的真名,即便她孤陋寡闻没听过他的真名,也应该听过“道衍真君”的圣名。
他整了整衣衫,昂首挺胸,等待着身份揭晓后她的惊吓。
“弹鸡???”
龙牙牙叫了他一声,惊奇道:“你叫弹鸡?!”
檀机微微侧首,点了点头。
却见她的视线从他龙角滑到他被衣裳遮住的腹部。
龙牙牙正捂着嘴巴偷笑,她一双红色的兔子眼睛干净剔透,带着揶揄的神色,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尾巴瞧:“你阿爹阿娘怎么给你取这么个名字,不是明摆着耍流氓,要人家弹弹你的......”
她怕他再来捂她嘴,后面几个字自动吞了声儿,只夸张地张大嘴巴偷偷说了两个唇语。
檀机身子僵住,带着病白的脸瞬间红透透。
“龙牙牙,你可......你真是,放肆!”
“你就没听过这个名字,不觉得如雷灌耳、振聋发聩、十分耳熟吗?”檀机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龙牙牙认真地想了想,摇头。
这么奇怪的名字,她若是听到过,肯定老早就记住了。
檀机沮丧地叹了口气,龙牙牙看着他,感觉自己的反应好像伤到了他,随即小心问道:“你在三界很有名吗?是不是大家都知晓那种。”
若说是龙族的皇亲国戚吧,龙族血统高贵的那一窝都是姓敖,他也不姓敖呀。
“?”
檀机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嘴巴动了好几下,最终还是坍塌下来,摇头道:“不,没有人认识我,我只是一条籍籍无名的小龙罢了,若是有人问起,你还是叫我春花吧,千万不要对别人介绍我,也莫要叫我真名,你说得对,不好听。”
他都能想象到她会怎样开心又夸张地和别人介绍他——“他是我的朋友哦,你知道吗,他叫弹鸡哎!就是弹棉花的弹,小鸡鸡的鸡,是不是很好玩,是不是很有趣!”
妈的,这和叫龙几把有啥区别。
他第一次不敢在外面说自己的大名,感觉自己是个弱势群体。
檀机立时有了决断,决定在养伤期间,完全和“檀机”这个名字割席。
春花和弹鸡丢人,和他檀机有什么关系。
“好吧春花,”龙牙牙垫着脚凑近,轻轻地靠过来,趁着他不注意,偷偷伸出爪子拍了拍他龙鳞,“你能有这样的觉悟很好。”
檀机感觉到尾巴上温热的小爪子,毛绒绒的触感和犼的气息让他本能地感觉不适。
他想缩回尾巴打开她的爪,却听到龙牙牙来了一句:“春花呀,先说好哦。我之前救了你,你让我每日打打牙祭,算是报恩,但是现在你需要我帮你,这就是另外的价钱哦。”
“你又不要我碰,还不要我看,那我总要拿点别的好处,我要你以后都要供奉我,包括但不限于只许听我一个人的话,答应我的事都要做到,不许欺负我、不许背后骂我,和我吵架不许走远,要相信我,别人欺负我,你要第一时间站出来帮我,我开心呢你要陪着我开心,我不开心呢,你要哄我开心。”
檀机被她的话唬得一愣一愣,看了她许久才搭话:“那我岂不是很没有自由。”
龙牙牙安静地看着他:“我以为你会说,你会很没有尊严。”
檀机:“......”
“你看吧,你都不觉得有什么伤尊严,还计较什么自由呀。”龙牙牙眨着眼睛乖巧道。
他好像又被她的鬼话骗到了,鬼使神差地点头。
龙牙牙主动跳到他尾巴上,拿冰凉凉的龙尾巴缠在自己身上,好像周身都被不会打湿毛毛的冰块贴着,舒服极了。
炎炎夏日,就该有一个会自动降温的小奴隶陪她呀。
她满足地喟叹,半眯着眼睛,拿脑袋去蹭他的龙尾:“春花呀,你身上凉悠悠地好舒服呀,一会儿烧了洗澡水帮我洗干净,陪我睡觉嗷。”
“晚上好热的,有你在就不怕热得睡不着啦。”
而檀机却被她的动作搞得全身都不敢动。
他思绪不可避免地回到了之前睁眼看到怀里的少女的情景。
和他强硬冰冷的身体不同,女孩子家的身子是软香的,半敞的衣襟下露出脆弱的带着齿痕的雪颈,闭着眼睛趴在他胸口,梦中仍然抽抽噎噎地,手指抓着他的头发。
他呼吸乱了一瞬,很怕再次重复这样的场景。
可是方才已经答应了她,答应她的事都要做到,得听她的话,不能惹她不开心。
现下想来,真是没尊严得很,完全是丧权辱龙的条款,比她提的前一个没答应她的要求更过分。
她不会觉得很难为情吗?
他抓住龙牙牙的小身子,手心里全是滑不溜秋的毛绒绒和软乎乎的肉肉,好像抓不到骨头似的。
他克制地不让自己用太大劲儿,毕竟他没什么摸毛绒绒的经验,他大多时候都是在打架,仅有的对阵毛绒绒的经验还是和坠魔的八尾天狐干架,那完全是拳拳到位,不带一丝一毫的放水,有多大劲使多大劲。
龙牙牙被他小心地放到床榻的一边。
檀机直视着她的漂亮红眼睛:“你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些鬼话的。”
“什么鬼话!”龙牙牙很生气,“我一生行善积德,拥有你是我该得的!!!”
她这么理直气壮,倒把檀机整不会了。
一张冰冷俊俏的小脸上再次爬上红意。
檀机看着她,抿着唇瓣,难得地没有再说什么拒绝的话,只问她:“那你洗澡时会穿衣服吗。”
“谁洗澡还穿衣服啊。”龙牙牙差点翻白眼,他们有皮有毛的,平常像人一样穿衣裳就够难受了,谁还穿着衣裳洗澡受那罪。
檀机:“......”
好在龙牙牙不是真正的人,她说的洗澡也不是檀机想的那样。
龙牙牙指挥着小草人去神邸后院的小温泉池里抬水,让檀机用天蚕丝做的小帕子打湿温泉水给她擦弄脏的毛毛。
而她则大咧咧地肚皮朝天躺在檀机掌心上,被他这么一顿伺候,迷迷糊糊地差点睡过去。
她脖子上的血被轻柔地擦拭过一遍又一遍,被污血弄脏的毛毛恢复白净,只是毛发被打湿,一缕缕地缠在一起让她不高兴。
龙牙牙皱着鼻子,在他掌心里翻了个身,像猫儿一样拱起来,向天伸直了腿儿,闭着眼睛吐出小舌头一点点舔毛。
她困得摇摇欲坠,几近坐不住,最终方向一歪,吐着的小舌头没收回去,舔上了他指腹,却丝毫没有醒的迹象。
檀机托着她身子的手顿住。
直到外面有人摇响闻清铃,她也没醒,他才反应过来为她放了一个温暖的暖身咒,烘干她身上的水汽。
门外的人坚持不懈地摇着闻清铃,大有一种里面的人不出来,就誓不罢休的意味。
檀机手腕翻转,将她揣进宽大的袖中。
他神识淡淡地撇了一眼,感知到外面摇铃的是那日傍晚遇到的不成气候的小猫妖。
檀机不紧不慢地开门。
听到屋内传来动静,猫妖少年迅速背过身去,佯装不在乎。
檀机并未主动出声。
他都主动来找她了,她怎么还不给台阶下,白疎渔背对着不耐烦地张口:“好你个龙牙牙,私自带野男人回家就罢了,你现在还逃课,连学堂也不去......”
没等猫妖埋怨完,檀机淡色的眼眸轻抬,淡淡地扫了一眼红衣高马尾少年的背影,语气平淡却带着丝丝寒凉,打断他的话:“何事,直说。”
白疎渔原本正怀着气,又不想在龙牙牙面前显露而努力调整着,瘦削的肩膀随情绪而一起一伏,忽然听到陌生的男人声音,他“刷”地一下回头,却在触到男人泛着潮丨红和脖子上刺目的咬丨痕时僵住。
“龙牙牙呢。”白疎渔瞬间变得冷硬,眼神中满是暴躁和不甘,脚在青铜大门上狠狠一踹。
檀机看着他阴翳的模样,不知晓这猫妖怎么忽然性情大变,好似被疯狗咬过得了狂犬病。
“她累了,睡着了。”檀机轻描淡写地简单回答他。
他不知道为什么猫妖听完好像更生气了,妖冶的面孔狰狞得好像撕裂了一般哭着夺门而去。
檀机懵了。
他望着空荡荡的大门,陷入沉思。
要是一会儿龙牙牙醒来发现自家大门遭抢劫,他要如何交代。
呲,头疼。
——小龙王叱咤四海五百年,从来没有安慰女孩子的经验。
作者有话要说:“......别人欺负我......我不开心你要哄我开心”这一大段来源张柏芝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