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不知道睡了多久,慕芷汀才缓缓睁开了眼睛。身下的床很软,像是令她在云里遨游,她从来没有睡过这样的床。

睁开眼睛,艰难的坐起身来,她才发现自己正置身一个极其具有个性的房间,满面黑色的墙,上面挂着各种各样黑色骷髅头,以及彩色吉他的涂鸦。低头看去,她身下也是一张黑色的床,被子上传来一股淡淡的薄荷清香。

这个味道,她很熟悉,来自于傅屿风。一个想法,在她脑海中涌现,莫非,此刻她正躺在傅屿风床上?

这个想法有些危险,慕芷汀觉得有些不切实际。可这个房间的装饰,以及身上被子的味道,都在告诉她这个事实。

她发现,如果说白天身着一身白色球衣的傅屿风就像一个阳光向上,充满活力,无数女孩子们梦中的校草以及天使。那么现在,这个房间里,一切冷冰冰,充斥着暗黑撒旦氛围,窗帘紧闭见不到一丝阳光的房间,使这里更像一个魔鬼的巢穴。

巧克力的气味,从一旁传来,慕芷汀侧头看去。黑色的床头柜上,是半块巧克力,馥郁的香味正从那里传来,连带着她也闻到了自己身上散发的巧克力味道。

迟疑的,她伸出纤长的手指抚向了自己的唇,指腹上粘上了一些唇角边黑色巧克力的余屑。

这是?晕倒前的记忆瞬间回到了她的脑海里,都怪自己粗心大意,没吃早饭。所以导致低血糖犯了,晕倒在了傅屿风家里。可相应的,疑问涌上了她的心头,嘴边这些巧克力的痕迹提醒她,莫非,刚才是傅屿风给她喂的巧克力?

光是这样想着,已经令她白皙的耳垂红了一半。她无法想象那个场面,傅屿风有一双那样忻长好看,指骨分明的手。她看过那双手,是怎么样在烈阳下轻轻松松的投出一个三分球。

傅屿风的手指,是怎么样抚过她的唇的呢?慕芷汀伸出手去,魔怔似的再次抚向了自己的唇。

艰难的掀开身上的被子,慕芷汀站起身来,目视着这房间里的一切。她发现在这偌大房间的最右边还有一个巨大的收藏柜,那柜子里面似乎整齐的陈列着一些东西。

强烈的想了解傅屿风一切的好奇心,令慕芷汀往那个收藏柜里走了过去。待看清那里面的东西以后,令她瞪大了眼睛差点惊呼出声。那个柜子里,摆着密密麻麻各式各样彩色的笔,几乎快摆出了彩虹的模样。

有铅笔,马克笔,水彩笔,蜡笔,油画笔,炭笔,钢笔等等各式各类,甚至令她叫不出名字的五颜六色的笔。细细看向那些笔,笔的产地也并不一样,各个国家,各个牌子都有。

隔着透明玻璃,望着这一柜子,有如黑暗里透出的七色彩虹般的笔,令慕芷汀觉得不可思议。收藏笔,这难道是傅屿风的爱好?这个爱好,她甚少见到过,更不必说是将所有的笔,分门别累的锁在订制的展示柜里,摆出形状来。

紧接着,又一样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正对着黑色的大床摆着的,是一面黑绒布为背景的墙上挂着的一个白色头盔。

慕芷汀走上前去,站在那绒布前仔细端详着那个头盔。这个头盔的造型很酷,用的面料很好,似乎很坚固。眼睛的部位,还配了一副极其炫酷拉风的挡风玻璃。这必然不是一般的头盔,应当是与名贵的机车配套的头盔。

傅屿风为什么把这个头盔摆在自己床的正对面,莫非也是他重视的收藏品之一吗?离近了看以后,慕芷汀发现,这白色头盔并不完美,有很多使用的痕迹。

这个头盔对她来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鬼使神差般的,慕芷汀伸出手指,缓缓抚向了那个头盔。

“别碰它!”

一道急促而低沉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慕芷汀的手腕被抓住了,是一脸气恼刚走进房间的傅屿风,他的墨眉皱起,似乎很不满意慕芷汀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对不起,我只是好奇……”慕芷汀仰头看向傅屿风,对他道歉,只觉得自己的手腕被他握的生疼,本就虚弱的身体,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道。

她没想到,自己触碰这个头盔的行为,会令傅屿风有如此之大的反应,相应的,她心里只觉得羞愧。

“你不知道,第一次来别人家里,主人家的东西不能乱碰吗?”傅屿风松开了握住她手腕的手,凌厉的眸子直直射向她,向她质问道。

“对不起……”慕芷汀连忙又连声向他道歉了几句,这件事确实是她做错了,不经允许就擅自想要触碰傅屿风房间里的东西。

听了她这几句道歉,傅屿风这才不说什么,高大的身影转身往门外走去。慕芷汀低头看了看自己白皙的手腕上,浮现的红印,难堪的伸出手揉了揉那里。

刚刚她似乎在傅屿风的脸上,以及眼眸中捕捉到一丝一闪而过的悲恸。她抬眼再次看向面前的白色头盔,无端的,一丝苦涩涌进她的心房。

傅屿风明明就站在她面前,可却又似乎离她很远,他的世界到底藏着些什么呢?他会不会向自己打开心房。她就像一个不断下沉,深陷的配角,有一天傅屿风会发现自己对她的心意吗?

慕芷汀迈开步子,走出了门去,傅屿风高大的身影正坐在沙发上,长指夹着烟,娴熟的抽了一口,青黑的烟雾环绕着他,一身黑的他坐在那里,侧脸有如雕刻出来的画卷。

他明明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却吸引着慕芷汀心脏漏了半拍,令她只想似个朝圣者一般往那里义无反顾的跳。

“醒了?好学生。”见她出来以后,傅屿风坐的离她远了一些,勾起唇角朝她问道,漆黑的眸子似是暗夜里的黑曜石。

慕芷汀睁着一双清亮的眸子望着他,傅屿风对自己的这个称呼她并不喜欢。在他说出“好学生”这三个字来,明明充满着淡淡的蔑视,似乎在验证着她作为一个乖乖女的身份。

而傅屿风和她不一样,这样天生的自由的,洒脱的,游走在规则之外随心所欲的人。

“乖乖女”这三个字的身份,就像一个枷锁,她戴在身上戴了18年了,直到在高考的考场上,她头一次为自己取下了这个标签,挣脱了这个枷锁,几乎用一切从慕容那里换取了自由的代价。

见她没有出声,傅屿风觉得有些无聊,伸出胳膊将手里的烟往烟灰缸里灭去。可此时,慕芷汀却迈开步子,大步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她倾下身子靠近了他,从他手上的烟盒里拿了一根烟,并用他的打火机点燃。

“你要做什么?”傅屿风的脸上闪过几丝疑惑,他坐直身子注视着慕芷汀的行为。

“嘶……”

慕芷汀将那根烟径直放到了嘴里,深深吸了一口,苦涩的烟味瞬间冲入了她的鼻腔,渗透进她的肺部,这实在过于难受,吐出那口烟后,她憋不住的咳嗽了几下,被熏出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整张白皙的脸也红了起来。

虽说她自认为在天台那次,她已经学会了抽烟,但显然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哈哈哈”看着这一幕,傅屿风不禁笑出了声来,似乎是在笑慕芷汀作为一个新手,如此大胆行为所造成的后果。

“不要用好学生来形容我,我也不是你眼里的乖乖女。”放下唇边的烟,慕芷汀坐在他面前的地板上,望着他振振有词的说道。坚定而澄澈的眸子,几乎可以将傅屿风的整个影子照见。

“从你刚刚的行为来看,确实算不上乖。”

傅屿风止住了笑声,眼眸勾起,望着她说道。他确实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女孩,似慕芷汀一般,在他面前行为如此大胆,径直抢了他手里的烟。

他明明应该感到愤怒,毕竟他从来不喜欢任何人无故动自己的东西,或是对自己动手动脚的肢体动作。他的洁癖,针对一切他所厌恶的人和事。可不知怎么的,纵使慕芷汀做出了这样的行为,他也厌恶不起来。

这种行为甚至比起其他女生对他无底线的顺从,以及花痴般的仰慕,更能激起他的好奇心。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兼职做家教吗?”慕芷汀侧头望着手里的烟,那上头忽明忽暗的猩红光点,向傅屿风问道。

“为什么?”

傅屿风将背靠在沙发背上,语气慵懒的朝她问道,锐利的眸子却将她牢牢锁住。

落地窗外的一阵风吹进了室内,将慕芷汀的黑色长发吹起,露出了她身上粉色娃娃袖底下白皙的肩头。半身牛仔裙下,慕芷汀抱膝坐着,独属于她身上少女茉莉花体香,若隐若现的钻入他的鼻腔里。

“因为我高考控分了,我不想回家,不想看到我的继母和我的继第,想离我爸,离那个家远远的,所以我自己报了C大,我爸断了我一切的生活费。”

慕芷汀抬头望着他回答道,那澄澈眸光里的倔强却令傅屿风心头都为之一震。

这一刻,她不想谈学习,不想说成就,不想在傅屿风面前提起任何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她想告诉傅屿风,自己人生第一次为自己的自由而决定的大事,而这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件。

高考控分,这样的事情,傅屿风绝不可能将其与面前看起来白净,文静,符合一切乖乖女特征的慕芷汀联系在一起。

他垂眸思索着她话里的意思,心里的疑问解开了。

这一切便能说的通了。难怪,慕芷汀有着这么好的口语能力,英文水平一流,按理来说她应该去比C大要高好几个层次的第一名校,而她却选择来到了这里。

而继母,继弟,断生活费,这样的词汇,离傅屿风的世界更是千里般遥远,他也明白了,慕芷汀会接下他家教的原因。

“你饿吗?刚刚我晕倒延误了你的学习,但我可以帮你做一顿饭来补偿。”

慕芷汀站起身来,将手里的烟熄灭在了烟灰缸里,随即向傅屿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