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们
花楼之外,斜月如钩,里头的欢笑声并未因两天前城中的鬼童惨案而改变分毫。
相里明月抱臂望着楼中牌匾“芳华楼”,对身侧的微生羽道:“就是这里了。”
杜逢春在花梨一榭出行,向来不用真名,也不结交友人,能查到的只有这里,平日夜里都在这栋花楼里饮酒作乐。
“里头有个□□,平日与杜逢春最为亲近,据说杜逢春议事也未曾让她退下,或许,她会知道些什么。”相里明月顿了顿,随后又道,“羽哥哥,我们进去吧。”
微生羽怔了怔:“明月,你不必随我进去,就在外头等我便好。”
尚未嫁人的女子,况且满城的人几乎都认识相里明月这张脸,本就已经被左慈退婚一次,再进入这里,恐怕真的会影响姻缘。
相里明月一双杏眼剔透含笑,似乎并不在意:“我可是相里明月,谁敢说我坏话?”
微生羽被她逗笑,莞尔道:“明月,你可以不必进去的。”
相里明月答道:“羽哥哥,我必须要进去,你忘了,我也要查明真相......”
一声震耳欲聋的摔门声,随后,什么东西被扔了出来,就连相里明月都被吓了一跳。
二人定睛一看,原来是有个人,被扔出了这花楼。
那人狼狈从地上站起,面目清俊文弱,犹有不甘:“寻窈!寻窈!”
里头却无人回应。
街边路过的人议论纷纷:“又是个被□□伤了心的书生。”
“啧啧,芳华楼的□□哪里有真心啊。”
但众人很快离去,想必,这在芳华楼,极为常见了。
然而微生羽的目光却依旧落在那清俊书生身上,沉声道:“蜉蝣妖。”
妖气很淡,想必也是因为这过淡的妖气,里头的修士没一个发现他。
“蜉蝣妖?”相里明月大惑不解,“蜉蝣妖朝生暮死,怎会和这妓院里的人认识?”而且还相交不浅的样子。
蜉蝣妖,天生妖力精纯,性情温厚,但获得强大妖力的代价,是极为短暂的寿命,朝生暮死,几乎不可能与凡俗结缘。
可这蜉蝣妖不仅妖气很淡,妖力也十分低微,而且,一身红尘气息,绝不可能只活过今天这一天。
那青年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口,望着高高的芳华楼,眼神黯然。
“寻不到,我便明日再来。”他低垂着眼眸,像是劝慰自己一般,“寻窈还在等着我呢。”
他游魂一般路过相里明月身侧,正眼都没看二人一眼。
微生羽也收回了视线。
这种没有伤人的小妖流落于修士的城池,也没什么妨害,只要不害人,去哪里都是他们的自由。
相里明月也无暇顾及这小小一只妖:“走吧,羽哥哥。”
二人踏进了芳华楼。
高高的楼,如同锁人芳华的高塔,塔尖四端,悬挂着小小的金铃铛,随着如叹息般的夜风摇曳,发出阵阵清脆的叮当声。
塔尖,离不念蹲在一旁,冻得脸通红,望着走进院子里的微生羽和相里明月。
她心情十分复杂,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见。
她不懂微生瑶来带她看什么戏,转头去看微生瑶,却看见微生瑶依旧在注视着那书生离去的方向,饶有兴味的模样。
微生瑶收回目光,对上她的眼眸:“让你看戏,不是看我。”
离不念收回视线咕咕哝哝:“知道了。”
微生瑶唇一勾:“闭上眼睛。”
离不念听话地闭上眼睛,随后,一只手覆住她双眼,她睁开眼睛,微生瑶打个响指,她便如拨开云雾见日月,能透过建筑看见里头发生的一切,能看见微生羽和相里明月进入楼中,甚至能听清二人谈话声。
她禁不住赞叹道:“好厉害。”
微生瑶戏谑道:“没见识。”这么好哄骗,难怪能被左慈那家伙骗走。
微生羽和相里明月说是悄悄来查,实际上,只要带上相里明月,在这花梨一榭就没法悄悄查。
相里明月乍一踏入芳华楼,龟奴都惊惶失措地跪了一地:“相里小姐!”老鸨闻声,也立刻上前来迎,暗道是大难临头了,这大小姐来了,他们没错也成了有错。
相里明月作男子打扮,可容貌到底过于艳丽,一眼就看得出来女扮男装,她恶狠狠皱着眉头威胁:“闭嘴,不准声张。”
龟奴们忙恍然闭嘴,眼看着她和微生羽走进了芳华楼,老鸨给了个眼色,他们便明白要保守这个秘密,否则整个楼都怕是要被城主掀翻了。
老鸨怕让相里明月看见些不好的,给自己惹上事,于是婉转阻拦道:“相里小姐有什么问题,问老身就好,何必大老远的来这里。”
相里明月却越过前头的微生羽,径直往二楼走:“怎么,你这芳华楼,本小姐还来不得了?”
老鸨心中叫苦不迭,面上却挂着笑:“哪里的话,只是怕此地腌臜,脏了相里小姐的眼.......”
话音刚落,二楼房间里就传来个粗鲁的声音:“贱人!还敢跑?”
老鸨哪里敢伸手将相里明月拉回来,只得眼睁睁看着相里明月身侧的房门被仓皇拉开,里头跑出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只堪堪裹住前胸,雪白柔腻的后背上和脸颊上,全是血痕。
那女子哪里跑得过,被一只男人的手拽住头发,倒在地上,挣扎不得,长长指甲陷入门框,满眼恐惧,却不敢求救。
那男人哪里注意到相里明月,打着赤膊站在门口,扬手就给了那女子一耳光,打得那女子头撞在门框上。
那女子慌乱求饶,脸上又是血又是笑:“大爷,大爷,饶了我吧......”
相里明月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微生羽将她护在身后,那女子被拽进房中,门“砰”一声关上,随后,里头又传来她呻/吟的声音,还有鞭子划过空气的呼啸声。
隐约还有那男子的快意狞笑,高呼着:“笑得好!赏!”
门槛上,甚至还歪插着带血的半截指甲。
相里明月汗毛倒竖,身侧的老鸨冷汗如雨,强颜欢笑:“相里小姐,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老身吧,还是莫要往前走了。”
相里明月确实被唬住了。
纵然见过前日血流长街的恐怖场景,在她眼中,方才所见所闻,也一样可怖。
若说前夜是地狱,那这些女子,可以说是每日每夜都生活在地狱之中。
相里明月失去了再往里头走的勇气,脑海里还是方才那女子含泪的笑,一声声叫大爷饶命。
离不念攥紧衣袖。
微生瑶手指捻着她黑发把玩,漫不经心道:“怎么,想杀人?要我帮你吗?”
他瞳色深深,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意:“真是兔子急了也咬人。”
离不念却摇摇头,看着底下的微生羽,低声道:“不,不用你动手。”
微生瑶这才像是明白了什么,笑得越发的甜,一双眼睛望着她浑然不知的后脑勺,几乎一字一顿:“你倒是相信他得很啊。”
离不念背后一凉,转过头来看见他似笑非笑表情,强烈的求生欲让她立刻道:“我只是怕我们被发现而已。”
她已经拿捏住了及时捋顺他炸毛的精髓。
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何这离群的堕魔会这样在意这两个字——“我们”。
果不其然,微生瑶面色稍霁,嗤笑一声:“算你脑子清醒。”
他这样聪明,必定知道她怕他,知道她哄他,竟然也十分受用。离不念越发看不明白他这个人了,或许是因为他一直是一个人,也会感到孤独吗?
可是他若是真的感到孤独,为何离群索居,又为何要和她这样一个,他时常看不上的,时常说弱,时常说蠢的人合为一流呢?
作者有话要说:小蛇吐信子:(嚣张)(自信)(衔玫瑰)我和兔子球球才是一派的。我和兔子球球!天生!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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