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丁鸢君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回房间,一边慢吞吞打了个哈欠,烛灯点亮,不大的光芒塞满了整间屋子,

视线之中已经捕捉不到跳脱的鹅黄身影,可能是已经回到季阙之身边了吧。

丁鸢君无心多想,指尖掐了个驱尘术的法诀,便要整个身子扑倒在柔软的大床。

“女人,是在找小爷我吗?”

突兀响起的声音中止了丁鸢君的举动,她揉了揉眼睛,只见一只小鸡仔正在她的床上熠熠生光。

尚还困倦的丁鸢君,顿时因这霸气油腻的发言,狠狠打了个激灵。

“你怎么在这?”

鸿瀛有灵,季阙之从未限制过它的自由行动,可它毕竟是堪比本命剑的存在,一般情况下也绝不会脱离季阙之身边太久。

丁鸢君虽说它去留随意,可也是默认它会早早回去的。

小鸡仔头颅顿时帅气一扭:“小爷我可是说了不回去!这叫言之过甚!”

丁鸢君忍不住扶额:“是言而有信。”

小鸡仔表情一僵,掩饰般地咳嗽了几声。

不过元清宗近来周边和平,也不见什么魔物痕迹,鸿瀛剑就算不回去也无伤大雅。

丁鸢君没再多理会,走到床边铺起床铺来。

百年一次的修仙界四大宗门大比近在咫尺,元清宗对魁首一位势在必得,为了筛选出需着力培养的人才,元清宗不日还要举办一场宗内大比。

这也是白日里季阙之带她熟悉宗门的时候,她了解到的。

作为一名修为平平者,这般大比和她实在是没什么联系。

但是不巧,季阙之所收的三位亲传弟子都要参加这场大比。

修仙界刀剑无眼,演武台上死伤不论。

师娘如母,她必然也得多加关心。

说起来,季阙之所收的三位弟子究竟模样和脾性如何,她都还未见识过。

这几天她得好好想想,该送这几个徒弟点什么见面礼。不过既然宗内大比将至,她就试着送些法器吧。

除此之外,待到宗门大比结束,她与季阙之的婚期约莫也要将近了。

把未来时日的待做计划在心里过了一遍,眼前的床铺也已经就绪,丁鸢君拍了拍手,便要入睡。

“等等!等等!你别睡啊!”一旁的小鸡仔扑扇着翅膀,强烈地宣告着他的存在感。

“还有什么事吗?”丁鸢君掀被褥的动作停在了半路,好气地听听鸿瀛还能说出什么言论。

小鸡仔叹了口气,表情严肃,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们签订本命契约吧!”

“和我?”丁鸢君实在想不到,鸿瀛能说出这种让整个修仙界知道后,都要抖上三抖的惊天发言。

季阙之为什么不与鸿瀛剑签订本命契约,是因为他不想吗?

当然不是!

对于一名剑修来说,签订本命契约就说明自此以后,人与剑性命相连,福祸相依。

不仅如此,本命契约成立后,剑修会更容易达到人剑合一的状态,修行上面更是会飞跃一个不小的台阶,而剑本身也可以得到剑修灵气的滋养,可以说是个百利而无一害的契约了。

但是鸿瀛剑终究是把神剑,还是一把拥有剑灵自我意识的神剑。

上古神剑,寻常修士难以驾驭,季阙之光是取得这把才出世神剑的认可,就耗费了不菲的力气。

至于签订这种把自己绑定、非对方不可的契约?

它是那种没人要的东西吗!

鸿瀛自然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那就换一把?

笑话,就连傻子都知道,不愿签订本命契约的上古神剑,要比一把可以签订本命契约的普通剑强上无数倍。

因此,鸿瀛和季阙之之间最后才达成了如今的这种局面。

虽非本命剑,但职责也与本命剑大差不离。

但是有一天,所有人求着想要却苦求不来的神剑,却突然对她说要与她签订本命契约,这简直就像是个大馅饼,从天而降到了她身上。

丁鸢君不解:“为什么?”

小鸡仔暴躁跳脚:“当然是带着你捅了季阙之啊!这么好的机会,小爷我都把身卖给你了!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这鸿瀛剑捅人的心思怎么还没断绝吗?

丁鸢君摇了摇头。

“你不答应?”小鸡仔毛都炸起来了,满脸不可置信。

“为什么不答应?负心汉该砍就砍!你们女人都这么心软的吗!”

“这和心软没什么关系。”丁鸢君微微弯身,和一旁的小鸡仔四目相对,“排除季阙之是负心汉这个伪命题。我是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我其实是用刀的。”

是的,虽然她父亲丁千砚是剑修,季阙之也是剑修,但是在她最初踏入仙门的那刻,刀才是她常用的家伙。

追溯原因,自然是因为刀法不像剑法那般弯弯绕绕,对于她这种从未接触过这方面的人来说,更好上手罢了。

只是后来,她还没来得及尝试用剑,就再也找不到自己修仙的信念,于是早早抛弃了各种利器,开始了摆烂炼丹的人生。

说来都是一把辛酸泪。

小鸡仔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得到这种充满了不可思议,但细想竟非常有道理的回答,一时竟哑口无言了。

“好了,时间真的不晚了,我真的要睡了。”

“那就去学!”

小鸡仔猛然抬头,语气坚定。

“只要能捅死季阙之,这点困难算什么!”

丁鸢君叹了口气,伸出食指和拇指,轻轻按住了还在折腾的小鸡仔。

虽然这只剑灵总是时刻要求她捅了季阙之,可对方毕竟是站在她的角度上考虑的,作为为数不多的她能感受到善意的存在,丁鸢君揉了揉他的小脑壳。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小鸡仔眼睛亮闪闪:“所以你同意了?”

“当然不是,不过我会慎重考虑你的话。”

说起来,她今天确实太过欣喜于多了个炼丹的同道中人,倒是把注意力全集中到了这上面,完全忘了观察程蓁蓁和季阙之间有没有什么异常关系。

有鸿瀛和原著佐助,以后还是多注意些。

小鸡仔满脸恨铁不成钢,最后只得挥了挥翅膀。

“好好好!你去睡吧!”

“真是的,都怪本小爷太过好心,见不得一个无辜可怜人。”

“以及,这个随时帮助你的协议,小爷我承诺永远有效!”

……

夜风冷彻,更深露重。

程蓁蓁苦诉的泪水溅起一圈圈涟漪,目送对方绝望离去的身影,季阙之淡淡垂眸。

他盘腿而坐,手作法势,汹涌澎湃的灵气应招而来,天际风云变化,随之起伏。

这便是渡劫期大能的威势,感天地而撼万物。

精纯的灵力流经四筋八脉,循环一整个周天后又回归丹元,一切没有任何异兆。

只除了丹田之处,灵气海丝毫未涨,就好似吸收的灵气如泥牛入海,再也看不到半分踪迹。

自从升到渡劫末期,他的修为已经许久没有寸进了。

修仙之人有七个阶段,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大乘和渡劫,其中每个阶段都需要吸收天地灵气,将之凝聚为灵气海,当灵气海的海域扩张到一定地步后,就会再度凝缩,也就是所谓的升阶。

升阶之难,难就难在一个专。

修仙者,非大毅力不能成也。

每个人踏入修仙一路,都会有着一个最为坚定的信念,只有信念专注者,吸收灵气才会如鱼得水,步步高升。

只是大多人在修行中,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心中生了杂念,背离了修仙的初心,自此难以更近。

季阙之师承丁千砚,功法自然也一脉相承。

丁千砚的功法讲求至情至性,于修仙一途可谓再贴切不过。

季阙之的至情,就取自于丁鸢君。

只是自初心而起,他于修行之途上从未有堵塞,而今却步步都是坎途。

难不成,他的心真的变了?

季阙之目光骤然一凛,指尖轻弹,林间枝叶纷纷化作剑雨,朝他的指向袭去。

只见剑雨指向处倏而闪出一个人影来,人影袖口一兜,叶片尽数陨落,他紧跟着脚尖轻点,眨眼便跃至季阙之身前。

立定,来者右手轻捋胡须,满意点了点头:“季剑尊,好敏锐的直觉。”

灵气收敛,季阙之抬眸看向来者:“许掌门何故来此?”

来者年长却不乏精气神,眼窝凹陷,眼神却是锐利明亮的——正是元清宗掌门,许蔚。

许蔚眼睛眯起,不紧不慢地拍了拍衣袖:“虽然是你的私事,但我还是想要确认一番,你真的一心想与丁鸢君结为道侣?”

晚风掠过发尾,季阙之薄唇轻启:“你既然知道是我的私事,议事堂上我又已经表态,何需多问。”

许蔚温良笑道:“我只是出于掌门的义务多加提醒一番而已。”

“我困囿在渡劫末期已经多年,将来无论飞升还是陨落,你是最有可能担任掌门一职的人。”

他目光远望过潼临峰,辨不出神情:“至于那丁鸢君,我承认她的父亲确实很出色,只是作为一名金丹期修士,她实在难当未来掌门夫人之职。”

“我知你与魔物有着深仇大恨,掌门一职你势在必得,然而多这一变数,得失与否,则全要靠你自己仔细权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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