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圣姑
谢岁岁暗自纳闷,今日既是要成亲,夙寒渊怎的还有时间打扮成映月庄庄主的模样,跑来茶楼里坐着。
看他面前茶水下了一大半,想来是来了许久了。
许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夙寒渊抬眸,眼神如黑夜中的鹰隼一般锐利,一眼就锁定了前面的卫含章。
别问为什么不是锁死了谢岁岁,因为她在夙寒渊抬眼看过来的一瞬间,就扯着卫含章的衣袖,躲在了他身后。
害怕怕的。
卫含章轻移两步,将谢岁岁遮了个严实。
夙寒渊抬眼,就望见了一袭皂色衣袍的卫含章,手中折扇转动,带起利落的弧度。
见夙寒渊望过来,不同于鬼鬼祟祟的谢岁岁,卫含章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还微微颔首,算是与名动江湖的映月庄庄主见过礼了。
而夙寒渊也丝毫不怕掉马甲的样子,鬼面下精致的半张脸噙着冷冽的意味,薄唇紧抿,眼如寒星。
他遥遥举杯,再一饮而尽。
一盏清茶,敬神剑无双卫含章,敬衣马绝艳小将军。
在这么个再平常不过的午后,再平常不过的茶楼里,当世最惊艳的两人互相遥见一礼,平平淡淡擦肩而过。
进了厢房,掩上门,阻隔了夙寒渊暗含了刀光剑影一般凛冽锋芒的眼神后,谢岁岁才松了口气,从卫含章身后探出头。
卫含章坐下,倒了两杯茶水,一杯推到她面前,一杯捧在指尖。
“说罢,躲什么。” 卫含章垂下眼,轻轻吹开袅袅升腾的茶雾。
谢岁岁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按道理来讲,她出了苗疆便直接来盛京找了卫含章,并没有走过原书中提前认识夙寒渊的剧情,此时的谢岁岁,理应是不认识那个伪装成映月庄庄主的夙寒渊的。
总不能直接跟卫含章说,我开了上帝视角我知道他就是三皇子夙寒渊。
而且她也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夙寒渊会在这里。
也许是因为原书中,谢岁岁一早便跟着夙寒渊,做了他的爪牙,属于夙寒渊的小弟身份,不能详细知道大哥行踪的缘故,书里并没有交代过大婚当日夙寒渊干了些什么。
只说女主到三皇子府时,夙寒渊已装成了痴傻的样子,骗过了所有人。
等了片刻,不仅没听得谢岁岁回答,还见她发起了愣,卫含章有些不悦,以指节扣了扣案几。
谢岁岁回过神,端起茶杯掩饰性的呷了一口,望着卫含章不太妙的面色,试探着说:“我就是看他穿成那样,好像很好看很厉害的样子。”
这是实话。
夙寒渊作为天下第一庄映月庄的庄主,又有男主buff的加成,通身气场远非常人可比。
半面鬼面,衬着半边精致的下颌,一袭贵气逼人的紫衣,走到哪里都格外惹眼。纵使平日里行走江湖都戴着鬼面,但仅凭这高高在上的气派,和映月庄庄主的名头,夙寒渊照样惹了不少桃花。
什么苗疆秘不出世的巫女,西域妖艳狠辣的圣姑,天山清冷绝尘的侠女,江南活泼天真的世家小姐,俱是为了夙寒渊争风吃醋,给女主添了不少麻烦。
当然了,第一个是开玩笑的。
她是坚定的卫含章党。
不过呢,古人云忠言逆耳,这话不假。即使是卫含章这样的神仙人物,也免不了俗。
一听小姑娘惊叹仰慕的语气,卫含章心里顿时涌现出些暗火。他用了几分力,啪的放下茶杯,杯中清茶摇晃,洒出三两滴。
谢岁岁猛的被吓了一跳,观察着卫含章越发黑沉的神色,根据多年端水顺毛大师的经验,心知自己说错话了。
她无比自然的话风一拐,试图补救一下:“我是说,正常人谁会穿成那样,一看就是给人当靶子的。”
卫含章凉凉的瞥她一眼:“想好了再答,你只有最后一次机会。”
谢岁岁发愁,她是真的不知道这种事该怎么说。
卫含章耐心的等着,也不催促,手指蘸了点方才溅出来的水滴,无意义的在案几上勾画着线条。
谢岁岁咬咬指尖,踌躇着说:“嗯……如果这里出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王爷觉得会是什么原因呢?”
卫含章停下游移的手指,案几上的水痕逐渐风干,杳无踪迹。
“你是指映月庄庄主。” 他语气笃定,却有几分漫不经心,好像谈论的只是无关紧要的话题,而不是名震江湖的风云人物。
不等谢岁岁否认,卫含章又接着问:“他和今日的两场昏礼有何关系?”
这下,谢岁岁是真的惊了。
虽然知道卫含章作为全书中横贯男主心头的一根刺,不仅仅是相貌地位等外在条件同男主分庭抗礼,武力和脑力等内部条件也同样是平分秋色,甚至更胜一筹,才能让男主忌惮多年,直到卫含章身死。
但这种仿佛开了上帝视角一样的脑回路也真的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卫含章并不知道映月庄庄主究竟是谁,他的势力重心在庙堂之上,不在江湖之中。这也是为什么男主要选择在江湖中发展势力,暗度陈仓。
不过看到谢岁岁的神情,卫含章就知道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
对于卫含章而言,其实这并不难想。
谢岁岁说过前提是今日不该出现在此的人,那么今日有什么大事,让一个人不能抽身?
左相府和天家的两场婚事。
只有在婚事中扮演重要角色的人,才会让谢岁岁讶于他的出现。
映月庄庄主是个年轻的男子,那么唯二的人选,就是太子殿下,或者三皇子。
这倒是有点意思了。
不紧不慢的重新添了茶,卫含章颇有些玩味的想。
看着小姑娘震惊又怀疑的神情,卫含章这才如往常一般柔柔的笑了:“好了,本王就随口一问。这家的小食是一绝,正好带你来尝尝,打发些时间。”
也不再追问谢岁岁为什么知道映月庄庄主和皇子有关系,卫含章唤人上来,点了几样招牌的小食,给谢岁岁磨嘴。
而另一边,夙寒渊同卫含章远远打了个照面,他一向以映月庄庄主的身份行走江湖,从未被人发现过。
这次看卫含章的反应,好像也无不同,应当也是没有发现的。夙寒渊今日前来还有正事,也没再多花心神纠结这茬。
他今日前来,是为了赴一个约。
西域圣姑,莫玄心之约。
当日,他机缘巧合曾救过莫玄心一命,作为报答,莫玄心答应为他办一件事。
按理来说,圣姑出手,当算无遗策。只是这回奇了,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居然还没有消息。
思索间,忽闻铃铛声由远及近,秾烈的香气扑鼻而来,仿佛夹杂着千年的风沙。一个肤色略黑,五官深邃的女子朝他走了过来。
那女子一袭红白相间的小衣,一双尖钩锦靴,裸露的手臂上用朱砂勾勒出繁复冗杂的图纹。最奇特的是眉间一点红,衬着那双橄榄绿的眼睛,看朱成碧,格外动人。
往来于热闹的街巷中,酒楼里亦有其他宾客,但莫玄心有异于中原的装束竟丝毫未引起注意,无一人侧目。
她贴着夙寒渊,在他身旁坐下,吐息间糜丽的香气环绕,铃声清脆。
夙寒渊面色不动,既不推拒也不迎纳,还是一脸冰冷的神情,问道:“你动手没有?”
莫玄心手指卷起一缕微卷的发,妖娆的笑意如同大漠上的烈阳,看得人口干舌燥:“早就动了。”
夙寒渊闻言,薄唇抿紧了几分,面具遮掩住的剑眉微蹙:“那为何卫含章还未暴毙。”
莫玄心正色几分:”不可能。他中的是西域失传已久的毒,就连我也只有最后一副解药。当日给他下了毒后,解药便被我毁了。如今已逾小半载,他应当已经药石无医了。”
夙寒渊冷冷道:“如何不可能?半柱香前,我才见过他。”
莫玄心美艳的脸上多了几分狠辣:“我听闻卫王府曾广招天下名医为他解毒,后来找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我还以为是讹传,想来却是真的。”
她微微抬起手臂,上面的符文好似顷刻间活了一般,在小臂上游走蠕动。
“我倒是想看看,这小姑娘是什么来头,是否真的解了我西域的奇毒。” 莫玄心低低呢喃。
夙寒渊起身:“我的人打探不到有用的消息。”
虽然秋狩时就见卫含章身边带着个小姑娘,打探一番,身份是苗疆出来的巫女,一切都没什么问题。
但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若这个苗疆巫女真是救了卫含章的人,卫含章会如此直接的把人带在众人面前吗?
夙寒渊不太相信,他觉得他查到的东西,只是卫含章用来模糊视线的。真正的苗疆巫女,必然被他藏的很好。
这又应了谢岁岁的话,聪明人就是喜欢多想。
莫玄心也跟着起身,挽住夙寒渊的手臂,头贴近他的脖颈,朱唇开合间摩挲着他微凉的肌肤:“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办好的。”
她吐息如蜜,呵气如兰:“再给我一点时间,你会看到卫含章匍匐在你脚下求饶的。”
夙寒渊几不可见的颔首,不等他伸手去推,莫玄心便自己松开了手,退后两步。
看着夙寒渊用衣袖擦了擦脖颈处被她亲吻过的地方,莫玄心噙着秾艳入骨的笑意:“还这么见外呐。”
“快去成婚吧,新郎官。”
“今夜良宵时分,如果需要,记得叫我哦。”
莫玄心说着,抛出一个媚眼。不等话音落,踪迹便已不可寻了。只余一盏凉透的茶,和满地残留的靡靡香气。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发糖,正在存刀。
刀和原剧情无关,所有原剧情的刀都会规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