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炙热的太阳，回到家爷爷就直接说人家答应了，此刻家人们脸上的神情让小柱深刻记下。

又惊又喜的众人很多想问的，反倒说不出话来。

还是王氏最先拍着大腿，“我就说吧，我就说吧，咱们小柱那么聪明，肯定能行。”

其他人看的乐了，刚才就是她嘴上念叨的次数多，还伸长脖子总想去门口。

一直装着平静的孙氏转身回了屋，关上门眼泪才下来。

为了怕露出痕迹，她在厨房还特意洗了洗脸，又按了按眼角，这才吐出口气往屋里走去。

此刻屋子里正热闹，等小柱想起来娘亲，就看着她端着茶碗和水壶进来。

“爹，你和小柱肯定渴了，我去厨房给你们端水去了。”

“看看，还是老大家的心细，镇定。”老刘氏美滋滋的也喝了碗，此刻水都甘甜。

“老头子，你赶紧仔细给我们说说，多说点，别说少了。”

随着爷爷的叙述，就是很平淡的到了说领着去考验，之后也说点头就来了。

简短，但家人们还是兴奋地不行，一会紧张一会大喘气的。

奶奶又让自己说，小柱就挑了让做什么都做到了，书画和最后的问题就没说。

自己现在还没学呢，说让家人过好日子岂不是大话似的，可没脸说出来。

饶是如此，直到正午全家人还意犹未尽的光问着。

被问老先生看起来什么样，喜不喜欢打人，王氏紧张的眼睛都成了斗鸡眼，孙氏也悄悄握紧了手心。

小柱夸的跟神仙似的，也没打消众人的担心，今天一面能看出啥来，但都异口同声的让好好学。

接着老两口去屋里拿出准备的物件走出来，爹二叔三叔也是。

一本散发着墨香的三字经，爷爷说是从先生那买的。

一只毛笔，爹去大狗家要了兔毛亲自做的。

一个崭新打磨的光滑的小竹筐，三叔说明早背着去进学。

一身得体、不带补丁的衣服，针脚细密，娘没说什么只是给了个微笑。

一双蓝色的布鞋，奶奶放到自己手里。

一块可以写字的小木板，二叔二婶说做的不怎么样。

·······

全家人背着他，尽自己最大可能，眼神中除了鼓励没别的，这些东西也让小柱嗯了声，怕一张嘴哽咽。

“小柱，别多想，全家人大字不识一个，你就算认识几个字我们就满足了。”

“嗯，对，小柱，二婶明早给你做饭，保准你吃了有劲。”

本感动呢，二婶这一开口，小柱立刻笑了出来。

没什么事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二婶这想法真对。

王氏见小柱笑了，美滋滋觉得还是自己厉害，“那小柱，明早可日出就得去，你万一起不来呢，等会给你做点饭，吃完你去睡一会子觉。”

这提议让众人都点头，小柱就算说了自己能起来，可是其他人都是不信的神情，就连自家爹娘都不例外。

不是，他是习惯了，如果养成生物钟，他定可以那个点就起床的。

可惜他是一个不能自己做主的小娃，直接被抱了起来，被喂了一人分量的小灶，然后被放到了床上。

心底打定注意，滚一会就起床开门出去，说自己睡不着。

老刘氏等了一小会轻轻进屋，就看到个侧翻着身子睡的香甜的娃。

手还放在腮帮子底下，那口水都流到手上去了，她上前把头给拿到一旁，把口水给擦擦才出门。

见摆着手说睡着了，院子里其他人发出善意的闷笑。

“这娃刚才还说自己不困呢。”

“小柱就喜欢逞强，对了，那布帕子还是多准备一条吧，学堂里的娃都干净的很，小柱到时候被笑话怎么办。”

老刘头在等的时候看到那些小娃个个白净，自家孙子家里最白的，去到都得被比了下去。

孩子不在，老头子才露出一点忧心来。

老刘氏看在眼里，等二人独处就说道孙子那么机灵，别瞎担心。

再说其他人也是不放心的，他露出这样子，其他人更不得安。

这么一被凶上两句，他神情反倒正常了很多。

让大丫二丫看着别掉下床，一家人就又下了地。

心里吃了定心丸，全家人都浑身是劲，别人看着架势问有啥喜事，几人也打哈哈说没事，就连王氏都缩着不说话。

要是说了，其他家里不得嘀咕自家让娃去学字的事，影响了小柱咋办。

等过些日子小柱习惯了再炫耀，到时候她得好好显摆。

下午觉醒了的某人看着大姐，傻不愣登的问了天亮了吗。

“小柱，你谁迷糊了，这才刚下午，你再睡会吗？”

他一骨碌坐起来，竟然听到大人们刚进家的声音，下一刻推门进来的家人们笑呵呵的说还以为自己没醒呢，没想到醒了。

小柱此刻想消失，梗着脖子说不会睡着的是他，可现在睡了一下午的也是他。

不，他怎么这么能睡呢。

吃了睡，睡了吃的。

“肯定是走去私塾累着了，那么远的路来回呢。”老刘氏说完又是心疼。

他这起床去厨房帮了点忙，然后又是吃饭，没想到还想再玩一会的他又被催着快上|床睡觉。

“乖孙，明早想让谁送你去？”

“都行。奶奶，我多走两趟今后就自己去，这样也不累着你们。”

来回送多麻烦，地里还那么多活计。

再说夏天这浇地也超级累人的，就横跨一个村子，他觉得没啥问题。

可听完他的话，众人的心软的不行，怎么能这么懂事，明明这么小。

“我去送吧，我来去也快。”三郎开了口。

这一谈论，于是定了下来。

临睡前，三叔还用院子里的狗尾巴草编了个蚂蚱给自己玩。

“三叔，你手真巧，种地真是屈才。”

三郎摸摸臭小子的后脑勺，“这没有什么。”

“刚不说了吗，编好就去睡觉。”

小柱鼓了下腮帮子，“好吧。”

跑了几步又折返回来，“三叔，明早见。”

刘三郎看着这小鬼头进屋，笑的宠溺，村里谁家娃也不如小柱这么讨人喜欢。

第二天刚鸡叫，小柱就睁眼了，他头一次觉的神清气爽。

这睡的早，起的就早啊。

翻滚一动弹，抱着他的孙氏也醒了过来，她怕耽误了时辰可一直没敢睡沉。

夫妻俩起来穿好衣服，给儿子把新衣服新鞋给穿上。

“哇，好软啊，真好看。”

摸着身上的衣服，小柱都不舍得使劲碰，这是他第一次不是过年穿新衣服呢。

等出门才发现家里人都已经起来了，看着他都连连点头。

虽然没说什么话，但小柱还是差点不会走，抬脚放脚都很轻，就怕把鞋弄脏弄坏。

“小柱，这鞋子要是脏了，晚上刷完明早就干了，不虚这样的。”

“就是呀，看深一脚浅一脚似的。”

“等过几日，再给你做一双。”

这些话听着，小柱笑了，点点头说知道了。

他是珍惜家里人的心意，但家人更怕他因为这个让同窗看了笑话，既然这样就大方点，他们也安心。

第一次在这时候吃早饭呢，天越来越亮堂，他在众人的挥手下走远。

头一天，也不知道怎么样。

问三郎，他只是说送到门口人家就让回来了。

大人们倒是忧虑的多，恨不得偷偷去看看，不过也知道这样子做不对，倒是没有真的去。

刘小柱被看守的大叔送到教室里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俩大几岁的孩子，这是他没想到的。

明明现在离日出还有段时间呢，真是从古至今不缺勤奋的。

在中年男子的指示下，他坐在第一排靠墙的桌子里面，也是门口的第一个，被指导着小竹筐放在脚边，拿出书本时，先生进来了。

“从今天开始，叫我夫子。”

“是，夫子。”

两个年龄大的见这一幕太熟悉，当初在自己身上就发生同样的事。

不过这个年纪，真可谓是私塾里最小的。

夫子让打开书本，然后就教导了第一句，“人之初，性本善；”

“你把这六个字默念多遍，字先认下来，我再教你怎么写，等会我教其他人念书，你小点声，知道吗？”

“是。”

三字经前面的每一个字都可以背出来，但是等看到字的时候，就一个跟记忆里对不上号了。

他一字一顿的念，手指无意识的在桌面上写笔顺。

两个大男孩念的是诗词哎，有些他差点跟着念，直接低头努力让耳朵不进声音。

等夫子一走，他没注意到念诗词的慢慢也小声了起来。

“哎，你认识这小孩不？”

“不认识，看穿着不像有钱的。”

“奇怪了，我不认识，你不认识，那他哪来的？”

“咱们过去问问不就行了？”

“万一让夫子发现怎么办，等中午再说。”

装的再稳重，毕竟是孩子，好奇心可是有。

慢慢的私塾里每张桌子都有了人，有一个男孩却皱眉站在刘小柱的面前，“喂，你谁呀，我之前是坐在这里的。”

其他小孩子都看这里，心想得被吓哭吧。

“啊，我不知道，是夫子安排我做这里的，要不等会禀告夫子，我做哪里都可以。”

刘小柱对座位没讲究，这时候又不存在看黑板，第一个就没那么重要了。

但带着银锁的男孩子听完话却没那么生气了，听到找夫子又露出害怕的神情，“别，别找夫子，我看了这张桌子不是我用过的，我再找找。”

找了一圈，竟就在刘小柱的身后看到熟悉的桌面。

再一看身后人，不就是把座位前面加了一个吗，人还是这些。

刚才光顾着生气去了，没想到前面小孩坐下来竟然这么矮。

背后被戳了戳，转头听他说自己叫刘明，问自己多大了，叫什么。

“家里人都喊我小柱，我还没正经的名字呢，我现在5岁半了。”

这小孩蛮机灵的啊，说话这么快，刘明兴奋的叽里呱啦开始说个不停。

“你家里人真狠心啊，你这么小就被送来。”

“不，我很开心来识字。”

“你傻了，在家里多好，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

一通排比句用的很好，可满脸丧气。

男孩又高又壮，脸像白胖的大包子，双颊一动眼睛就眯成一条缝，但五官很好看，此刻这个表情活像被硬生生挤成一团的样子，刘小柱心里笑，面上认真听。

其他人见此一幕，惊讶又疑惑，他们可是很讨厌刘明的。

来私塾都奔着学习知识来的，就他成天想着吃和玩，再不然就是打扰别人，都想这人离开这里该多好。

刘小柱看着漂亮衣服外面的银锁，上面猜测是长命百岁，家境优渥，家里人逼着来的百分百。

有点羡慕怎么回事，很多村里的小孩从小到大就闷头种地到老，他们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嘘，我听到动静了。”

转过头，正好那边夫子推开门进来。

刘明睁大眼忽的吐出长长的气，他是想走不学了，但昔日得到的却是被打手心。

他手疼倒是罢了，可最喜欢的肘子没法用手拿着啃，那就少了滋味，可把他弄的怕了。

夫子进来一个戒尺，满堂肃静，刘小柱开始第一天的第一堂课。

夫子会到每个人身边问知识点，而且从话里每个孩子进度还不一样。

房间外表看小，但是放个三、四十张桌子足够，此刻却只有不到20张。

村里的私塾没想到这么点人，不过其他孩子比他穿着打扮都好是事实。

不过他专注在认字上，倒是没让注意力跑散。

手指头磨的疼，他轻声的把小木板拿出来，毛笔沾水在木板上写字，写完能看的处很难看，变干正好省的擦了。

夫子走过来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面色严肃的让收起来。

“你现在手腕没力，写出来的字软弱无骨，今后想改可改不过来，让你认字，可没让你写字。”

明明昨天还和善，今天就是严厉的教学，反差好大，吓了他一跳。

“是，夫子，可是我会读会背了。”

夫子神情更冷，心里觉得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开口让背。

刘小柱把课本小心合上，双手紧贴裤腿的吐了出来。

夫子面上无变化，只是开口又教了下一句。

刘小柱又背了出来，夫子再让两句连着背，他连停顿都没有的像重复自己的话似的。

这下整个课堂落针可闻，想当初他们会背第一句时，可是光把后面的忘了，要不就是漏掉。

“坐下吧。”

刘小柱坐下就后悔了，他背后能感觉到很多人的目光停留，好似把自己戳穿似的。

等外面摇晃铃声，夫子下课走到自己面前说了句：“跟我来。”

小柱有点不安的跟着走，没想到做到椅子上的夫子开口问自己是不是没有大名，他快速点头，神情期望。

他其实自己可以起名字，但是没名堂啊，要是夫子起的，哇，回去家人肯定欢喜。

“你想什么样的名字？”

这话让其一愣，大人们下了决定会问小孩子吗。

就是自己上私塾的大事，也是全家人打听准备好然后才告诉自己的。

他看向门口，那边有两颗笔直的枝叶繁茂的大树。

“夫子，大树为什么都会在冬天掉光的变的光秃秃，可是我看虎山上有很多树冬天也是有叶子的。”

夫子神情和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虎山上有很多松柏，那是连酷寒都无法压垮、四季常青的树。”

“夫子，我现在不懂但我想像松柏那么厉害。”

这话让老者一时之间沉默了，他目光凝实着面前的孩子，有种英才即便是少年也是不同的感想。

“那从今天开始，你的名字就叫刘柏兴，可记住了。”

“是。”

“做人要和柏树一样，坚韧不拔，果敢正直，别因为风雪而弯腰，你定要牢牢记住，现在不懂没关系，今后你会懂的。”

“是，多谢夫子，我会记在心里的。”

“嗯，去吧。”

望着男孩走出去的背影，他没想到在这村子里还出了个这样的孩子，真是祖坟冒青烟。

作者有话要说：人之初性本善----《三字经》作者王应麟（存在争议），成书于南宋中期

架空世界，书籍不会多大改动。感谢在2022-12-21 20:53:35~2022-12-21 23:56: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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